藍楓逸一聽皇上的話,面色頓時變了,立刻求情道:“父皇,您想想看,南疆現在的局勢,萬萬不能離了沈國公啊!萬一那沂南有所行動,豈不是無人可以抵擋——”
皇帝依舊聲音冰冷道:“你的意思是,沒了沈明遠,那麼朕的江山就要倒了!”
藍楓逸一驚,立刻道:“父皇,兒臣不是這個意思!請父皇明鑑!”
“若是他真的忠心耿耿,何故沂南滋擾兩月,他都按兵不動?任由沂南對我南疆數個城市燒殺搶掠?朕要他幹什麼吃的!”皇上一臉怒容。
沈旭立刻開口解釋道:“臣父早已安排好,不日將對沂南進行一場大戰——”原本沈華的計劃便是如此,派人秘密與沂南達成協議,縱容他們燒殺搶掠三個月,然後沈國公將會舉行一次大的戰役,沂南再作出全面潰逃的模樣,讓皇帝以爲一切都是沈國公的功勞。
畢竟只有讓皇帝意識到劫掠後慘痛的後果,看到他的民衆死傷無數,他纔會意識到沈國公的重要性。反正到時候就說沈國公需要時間來準備戰爭,想必也不會受到過多責難。
縱容沂南屠殺普通百姓,這樣殘酷的做法,沈華卻都能做得出來,他已經不是一個爲國盡忠的謀臣,他現在,只是迫不及待的想要贏得勝利。
“他什麼時候行動?!那他爲什麼不讓朕知道?”皇帝怒道,“每月兩次的軍機摺子,他說的都是廢話!沒有半點提及他的計劃!”
沈旭連忙叩頭:“微臣可用身家性命擔保,沈家絕無二心。”只要等沈國公平定了戰亂,到時候這些參劾自然也就不了了之了。
藍景誠聲音淡淡道:“沈國公擁兵自重早已是人人皆知,以至於民間有俗諺曰‘北皇帝,南沈公’,這天下,他是要與父皇平分嗎!”
這一句話,是舒瑾萱交給他,叮囑他在最關鍵的時刻說出來,果然,皇帝勃然大怒道:“擬旨!即刻捉拿沈明遠進京是問!欽此。”
“父皇!”藍楓逸連忙跪倒在地,膝行到皇帝跟前:“父皇,請您再給沈國公一個機會!不要冤枉了忠良啊!”
皇帝陰著臉對藍楓逸道:“機會?朕的好臣子現在都已經要和朕平分天下了,朕還給他什麼機會!”
沈華連忙叩頭道:“陛下,請容微臣說兩句話!”他官職卑微,若非藍楓逸送他進來,連面君的機會都不會有,更加不可能有資格在皇帝面前說話,但此刻已經顧不得許多了!“陛下,沈國公當然可以回京解釋,但這次的事情,未嘗不是沂南的一個陷阱,臨陣換將是軍中大忌!求您再給沈家一個機會,讓臣的祖父戴罪立功吧!”
藍景誠皺起眉頭,他在猶豫,舒瑾萱讓他說的話,他已經說了一半兒,還有一半兒,他在考慮,是否真的要說出來……
機會稍縱即逝,就在藍景誠猶豫的瞬間,沈華已經連續說了十幾個不該召回沈明遠的理由,就連藍楓逸也是連連叩頭不止,替沈國公求情。
皇帝頓了片刻,目光在藍景誠的臉上掃過,卻見他還在怔愣之中,不由慢慢道:“命令副將軍暫且接替沈明遠的職務,讓他回京來解釋吧。”
不是被捉拿,而是自己回京解釋,皇帝的話,分明已經是退讓的極限了,若是真的要捉拿沈明遠,只怕軍中一定會暴動,到時候劇本就會按照舒瑾萱設定的來演,但現在,已經比最糟糕的結局不知道要好了多少。只是回京都接受調查,只是如此而已——藍景誠猛然一驚,意識到自己所做的努力在瞬息之間就大打折扣了,他的臉色微微一白,卻沒有多說什麼,只是隨著沈家人離開之後,退了下去。
宮中,藍景誠從大殿裡出來,先去拜見自己的母妃,蘭貴妃。
蘭貴妃住在怡然宮,坐落於碧波湖畔,清幽寧靜,湖光水色,正是風光最爲秀麗之處。自從上次受驚,蘭貴妃便一直臥病在牀,不過一個夏天之後,身體已經開始康復,藍景誠到了院子裡,卻發現蘭貴妃正坐在樹下自己和自己下棋,女官們則站在一邊守著。
臉上薄施粉黛,一身淺藍色挑絲雙窠雲雁的宮裝,頭上斜簪一朵新摘的白梅,除此之外只挽一支碧玉玲瓏簪,綴下細細的銀絲串珠流蘇。
看到藍景誠,蘭貴妃微笑起來:“回來了?”
“是,兒臣給母妃請安。”藍景誠恭敬的行禮,蘭貴妃一臉溫和的立刻將他扶了起來。
藍景誠看了一眼棋盤上被大片黑色棋子包圍著的白棋,微微笑道:“母妃真有興致,若要下棋,怎麼不找其他人陪著呢?”
聽到藍景誠的話,蘭貴妃笑了笑,別有深意的看了兒子一眼,悠然道:“現在宮裡的人都往蓮妃那裡走,陛下都已經數月不曾上門,更何況其他人呢?”
藍景誠看了一眼母親,蘭貴妃紅潤的面頰上一雙眼睛緊緊盯著他,帶了一絲試探。他一臉苦笑道:“呵呵,兒子什麼事情都瞞不過母妃。”
蘭貴妃嘆了口氣,語氣裡有些許無奈道:“周天壽是你送進宮的,你還給你母妃送了個對手來,也罷,只要對你有好處,母妃丟失的那點寵愛又算得了什麼呢?”說完了,又仔細看了一眼棋盤,狀似不經意問道:“誠兒,據說你不想娶正妃,還把你舅舅都給駁了回去?”
“不錯。”藍景誠神色淡然,似乎早就料到蘭貴妃會有此一問。
“爲什麼?”蘭貴妃轉頭瞥他一眼,目光之中似有冷意。
藍景誠心頭暗歎,終於還是來了:“現在朝中是多事之秋,兒臣認爲這立妃之事可以暫緩幾年。”
蘭貴妃眉頭一皺,臉色不悅道:“還要暫緩幾年?誠兒,如今你都多大了,至今還沒有子嗣!你這是著了什麼魔?!竟然到現在還說什麼暫緩!你父皇在你這個時候已經娶了兩個側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