體弱多病的五皇子竟然對舒諾涵一見鍾情,連忙安慰道:“大小姐千萬別看這些骯髒東西,免得污了眼睛!”
六姨娘緩緩道:“既然這丫頭已經給了大少爺,就該由你處置,可這樣,未免也太……”
她的意思很清楚,雖然知畫是個丫頭,也不該這樣虐待她,更別提這累累的傷痕,世家大族的公子應當端方有禮,做出這種事……
舒瑾萱悠悠嘆息了一句,彷彿很是不忍的樣子,“大哥,我不是要怪罪你,但知畫跟著我日子也不短了,乖巧聽話懂事,你這樣逼死了她,叫我怎麼說纔好呢。”
大夫人微瞇了雙眼,眉毛曲折成新月彎鉤的弧度,正色道:“子嚴平日裡事務繁忙,怎麼會留意到一個丫頭的動向。在舒家的婢女們必得自身檢點才能安心侍主,知畫這個丫頭必然是和小廝通姦又惹出事情來怕被我們責怪,這才一死了之了。”
舒瑾萱微微一笑,道:“哦,是麼?”
舒子嚴當然是最清楚這件事情的人,知畫一味纏著要自己擡舉她做姨娘,偏偏自己還未娶親,怎麼會要這樣一個丫頭呢?所以他狠下心腸,吩咐身邊人將這丫頭強行綁了,或殺或賣,必然是那幾個人動了色心,悄悄將知畫給辦了,問題的關鍵是,本該是被送出府的屍體,怎麼會在大廳廣衆之下出現呢?!
這分明是有人故意搞鬼!想到這裡,他面紅耳赤,蜷緊手指,面帶冷笑:“知畫的死,我是真的不知情。”
大夫人厲聲道:“快擡下去!”
下人們便開始七手八腳地搬運屍體。然而,就在他們準備將屍體拖走的時候,只聽啪嗒一聲,從知畫的懷中掉出了一樣物事。
舒瑾萱微微一笑,道:“大哥,這是你隨身攜帶的荷包,現在被這丫頭弄髒了,還要麼?”
一個丫頭莫名其妙上吊自殺,身上橫七豎八都是凌虐的傷痕,懷裡還掉出了大少爺身上的荷包……一連串的事情下來,衆人的臉色都不禁變了。
這位舒家大少爺,品德實在是太敗壞了!傷風敗俗不說,竟然還有這種嗜好!這種人,誰還敢將好女兒嫁給他,他將來怎麼配出將入相,入朝爲官,簡直是將丞相的臉都丟盡了!
舒赫鐵青著臉色,壓抑著數不清的怒氣,他死死地盯著舒子嚴,彷彿下一刻就要勃然大怒。
下人將知畫擡走了,衆人恢復了平靜的表情,只是心裡都是暗潮洶涌,看著舒子嚴的眼神,怎麼看怎麼古怪,隱隱還透著一種恐懼。
這時候,劉夫人突然驚呼一聲:“蘇兒!”衆人就看見,一名婢女帶著才八歲的劉少爺一路過來,劉夫人猛地撲過去,將小男孩摟在懷裡,寶貝心肝兒地叫著。
“怎麼回事?”舒赫皺眉問道。
婢女行禮,道:“奴婢在後頭看見劉少爺,他是到處找如廁的地方,這才迷路了——”
衆人都笑起來,只是經過剛纔這件事,他們笑得都有些言不由衷。宴會到了這地步,怎麼還進行的下去,衆人訕訕敬了酒,便都離去了。
舒家人站在門口送客,大夫人幾人都是強顏歡笑,只有舒瑾萱笑容如常。
想起舒瑾萱剛纔那眼底閃過狡黠之色,藍景誠經過她身邊時,微微一笑,輕聲道:“幹得好。”
舒瑾萱面容平靜,恍若未聞,莊重行禮:“送二殿下。”
她知道,今天不管是藍楓逸還是藍景誠,誰都不會相信舒子嚴是個那樣糊塗的人,但不相信又怎樣,流言猛於虎,明天這京都所有人都會知道,舒家大公子是如何的言行敗壞,道德淪喪。
從今天開始,不論是舒子嚴的仕途還是婚姻,都徹底斷送了。
呵呵,這是他上一次,構陷自己的回禮。
沒有外人後,舒赫猛地扇了舒子嚴一個耳光,力氣之大,竟然將他整個人打翻在地,一顆牙齒都打掉了,滿口都是血。
大夫人連忙上去拉住他:“老爺,難道你看不出,今天這件事是有人故意構陷的嗎?”
舒赫可不管什麼構陷不構陷的,他只知道自己在所有人面前沒了面子,舒家百年清譽,全都斷送在了舒子嚴的手上,不由怒聲道:“構陷!誰構陷他,他算是個什麼東西!若是他真的清白無辜,好端端的非要跟妹妹身邊的丫頭勾搭,他就是個不要臉的東西!”
大夫人涕淚不禁落下:“老爺,他是咱們的長子啊,你怎麼能不相信他——”
“相信他?我雙眼都瞧見了!什麼時候丟人不好,非要在大家都在的時候做出這種事,簡直是傷風敗俗!”舒赫又重重踢了舒子嚴一腳。
舒子嚴卻猛地扭頭,血紅的眼睛盯著舒瑾萱:“你這個賤人!都是你唆使那丫頭——”
舒瑾萱看著舒赫,委屈道:“父親,大哥什麼都怪在我身上。”
舒赫本就在火頭上,指著舒子嚴道:“來人,將大公子關進祠堂,思過百日!”
大夫人臉色一下子變的死白死白的,她一下子回頭,盯著舒瑾萱,眼神兇狠地像是要把她吃掉,舒瑾萱卻微微一笑,越過一直站在原地說不出話的舒諾涵:“大姐,我累了,要先行回房,讓一讓吧。”
舒諾涵看向舒瑾萱的眼神,彷彿看見從地獄爬上來的惡鬼,不由自主倒退了一步。
舒瑾萱走出了大廳,緩緩舒了一口氣。白芷正在外頭等著,見到舒瑾萱出來,急忙迎了上來:“小姐。”
舒瑾萱看了她一眼,見她眼角猶自有閃爍的淚光,不由嘆息了一聲,道:“你還在爲知畫難過?”
白芷擦了擦眼淚,道:“小姐,奴婢和知畫是一起進府的,自然情分與別人不同。雖然她是自作自受,可是看她死的那麼慘,奴婢心中實在是……”
舒瑾萱點了點頭,當六姨娘派人告訴她,大少爺處置了知畫,那些人還將她折磨致死的時候,她立刻想到了這個主意。她太瞭解舒赫了,當有人嚴重威脅到他的聲譽和官位,什麼都沒的商量!
舒瑾萱的目光掠過周圍,突然皺起眉頭:“遠兮和六姨娘回去了嗎?”
白芷愣了愣,隨即道:“六姨娘是回去了,三少爺卻沒見到。”
從宴會開始,這孩子就有點怪怪的,舒瑾萱想了想,還是覺得有點不妥,道:“跟著我去找找吧。”
一路尋回去,最後在寂靜的花園裡,涼亭的臺階上,見到了熟悉的身影。
舒瑾萱一愣,隨後快步走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