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越來越冷,一場場大雪依舊下個不停,好在因爲舒瑾萱向皇上提出的妙計使前些日子那些遭受雪災的百姓如今已經被安置好了。
這些日子舒以澤在於大夫的精心調養下,身子明顯大好。舒瑾萱一得了空便去他院子裡看望他,也不在意每次見到舒雅童憤恨的眼神。
可是舒以澤昨日便開始有點發低燒,還一直咳嗽。
於大夫先生說舒以澤這幾個月一直被噬心毒所苦,體內的器官和精神一直都處於警戒狀態,因爲劇毒乍一解除,那些長久處於高度緊張期的器官驀地鬆懈下來,反倒容易生病,於大夫這解釋舒瑾萱覺得沒什麼不妥。
這段時間以來,舒瑾萱處處細心,照顧周到,舒以澤的病情卻反反覆覆,今兒才見著好一些,不燒不咳,也有精神起來走走,明兒又昏昏沉沉地睡一天。
舒瑾萱心裡擔心著急,又沒法可想,只得按於大夫的交待細心料理他。老夫人差人送來了千年人蔘、鹿茸、天麻、血燕等補藥補品,連身居後宮的趙貴妃也差人給舒以澤送來一些藥丸,說是宮裡特製的一些補身藥,看來他們都知道舒以澤身體狀況日益嚴重了……
舒以澤服了藥,又昏沉沉地睡了。這些日子他胃口也極差,吃得很少,舒瑾萱讓廚房將飯菜也改成了藥膳,那些雖然補身,可是味道卻不怎麼好。她想去看看,能不能儘量把味道弄得可口一點。
走進廚房的院子,見福安蹲在井邊打水,地上擺了個木盆裡,不知道在洗什麼東西。近了一看,見盆裡似乎是舒以澤的手巾,沾著可疑的紅漬,福安打了水看見舒瑾萱,嚇了一跳,趕緊抓起盆裡的手帕,背到身後,驚慌地道:“四小姐……”
“你手裡拿的什麼?”舒瑾萱靜靜地看著他,聲音淡淡:“給我看看。”
“四……四小姐,不行……”福安的臉漲得通紅。
舒瑾萱秀眉緊皺,伸出手:“給我!”
福安咬著脣,看著舒瑾萱半天也不動,舒瑾萱也不縮手,眼睛一著盯著他,他拘促不安地囁嚅道:“四小姐,少爺說不能讓您知道……”
“給我!”舒瑾萱淡淡地打斷他,“你要我自己過來拿嗎?”
舒瑾萱遲疑著,把手伸出來,拿過他手裡的手巾,展開一看,倒抽了一口氣,那巾子上豁然有一塊污紅的血漬。
她的心裡升出不祥的預感,擡頭看著福安,目光有一絲冷:“二少爺的手帕上怎麼會有血?是少爺咳的?你們好大的膽子,竟敢瞞著我!”
福安被舒瑾萱凌厲的目光嚇住,結結巴巴地道:“四小姐,是……是少爺讓我們別說的。”
“二少爺什麼時候開始咳血?”舒瑾萱的心裡越發不安,舒以澤身子再不好,也從來沒有咳過血,怎麼解了劇毒之後,身子反比以前更差了?
“上個月開始二少爺便開始咳血,經過於大夫診治後不再咳了。可是前天又開始咳了,少爺每次都讓我們趕緊收拾了,說不要被四小姐您看到……”福安見舒瑾萱的臉色越來越難看,不敢往下說了。
舒瑾萱將手巾遞給福安,吸了口氣,道:“給少爺洗了吧,別說我已經知道了。”
轉過身,舒瑾萱徑直走去於大夫的小院,剛剛轉出一片茂盛的梅林,見老夫人帶著羅媽媽急匆匆地踏了進去。
老夫人來了?怎麼不先去看舒以澤,反倒跑於大夫這裡來了?
舒瑾萱心中疑惑叢生,趕緊跟了上去,老夫人已經進了於大夫的房間,舒瑾萱輕輕踏上臺階,站在房門外,想了想,悄悄的將耳朵貼近木門。
開始還聽不太清楚他們在說什麼,片刻之後,舒瑾萱聽到老夫人顫抖著聲音道:“真的沒辦法治了麼?”
“於某無能。”於大夫似乎嘆了一口氣,“二少爺如果不咳血,還有一絲希望,可是他從前天開始咳血,於某實在……,無力迴天……”
舒瑾萱的腦袋“嗡”地一聲,他們在說什麼?他們在說舒以澤嗎?舒以澤的病怎麼會沒辦法治?那麼可怕的劇毒都治好了,怎麼會治不好他現在的病?他們在胡說什麼?在胡說什麼?舒瑾萱再也聽不下去,轉頭失神的向外跑去……
舒瑾萱一路跑得很快,她不知道爲什麼當她從於大夫口中聽到舒以澤已經無力迴天的時候胸口會很痛很痛……眼淚早已不知何時落了下來,這幾個月的相處舒以澤已經走入了她的內心深處,是親人,是朋友,是知己……是一個讓她在這個世界上感覺溫暖的人……
這樣一個無慾無求,純淨美好的人,老天怎麼捨得將他從她身邊奪走……
是怪舒以澤太美太好,怪她不知何時內心對他已經產生一種強烈的依賴感?如同被人掏空了七魂六魄……淚悄悄從眼角滑出來,舒瑾萱渾然不覺,失魂落魄地往前跑去……
見到滿臉淚痕的舒瑾萱,放下手中的畫筆,舒以澤一愣,溫潤的臉上是滿滿藏不住的關懷,溫和道:“瑾萱,你這是怎麼了?”
“二哥……瑾萱好怕……。”不知不覺竟然來到了舒以澤的院子裡,看到了眼前這個溫暖美好的如不屬於這個凡塵中的男子,滿臉淚水的舒瑾萱撲到舒以澤懷裡。
舒以澤的身子瞬間僵硬了一秒,這幾個月他與舒瑾萱相處下來,她對他的悉心照顧,她每天都會抽出時間陪伴著他,彈琴下棋。雖然知道自己的日子一天天在減少,但是隻要看到她的笑臉,他就會覺得很開心……即使,他知道她是他的妹妹,他不該對她……
“瑾萱,發生了什麼?”這是舒瑾萱第一次抱他,讓他有些不知所措。但是也只是片刻的尷尬,輕輕拍了拍舒瑾萱的肩膀,舒以澤好看的眉頭輕蹙,聲音有些擔心。
舒瑾萱擡起臉,抹去臉上的淚,卻忍不住抽泣,半晌,等她稍微平復下來。
舒以澤又繼續問道:“瑾萱,告訴二哥,發生了什麼事情?”看著眼淚婆娑的舒瑾萱,舒以澤頓時感覺自己的心狠狠一痛。剛纔這個滿臉淚水的女子,一直以來在他面前都是雲淡風輕,清冷淡雅的樣子,即使面對大夫人及舒諾涵他們的刁難陷害,也不會見她落一滴眼淚……
可是,今天卻第一次見她哭的如此傷心……是誰傷害了她,讓她如此難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