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竹冷冷望著那男人,低聲問舒瑾萱道:“小姐,要不要阻止?”
舒瑾萱搖了搖頭,每個人都要併爲自己的行爲付出代價,她發過誓,不會再做什麼好人了。
就在這時候,突然有一個人跑到那男人跟前,一手抓住了他的鞭子:“住手!”
那男人仰頭一看,一個高大的男子站在自己面前,面目黝黑,眼睛有神。
“你是什麼東西!”男人怒道。
“我家主子說了,你要是打這女人一鞭子,待會兒就還給你十鞭子!”
男人一愣,火氣不禁有大了幾分。但見隨後從人羣裡走出來一個公子。這個公子擁有線條分明的臉部輪廓,五官混雜了絕色美人才有的柔美和屬於男子的剛毅,明明是兩種極不和諧的感覺,卻十分養眼完美的展現在他的臉上。
男人不得不收斂幾分:“這位公子,我鞭打我自己的妾,你管什麼閒事?”
舒瑾萱看了那公子一眼,立刻認出了他的身份——正是皇帝的寵愛的二殿下藍景誠。
藍景誠身後的隨從立刻躥了出來,滿面怒容:“她是你的妾,也不能這樣隨便鞭打,她是個人啊!”
“哈!”男人誇張地大笑了一聲,輕蔑地踢了女人一腳:“這等沒用的女人,也算人?”
舒瑾萱淡淡望著,那個身材瘦小的隨從此刻已經跳了起來:“我剛纔聽說了,她不過就是沒有給你生兒子,但她畢竟是你曾經明媒正娶的妻子,你就是這樣對待她的嗎?剛纔人家還說你貶妻爲妾,按照我朝的法典,七年無所出才能休妻,更何況她還給你生了女兒的!你憑什麼貶妻爲妾!有兩個錢就不知道天高地厚,竟敢蔑視皇帝頒佈的法典,你這是不要命了嗎?”
呵呵,注意到那隨從一雙杏眼,柳葉彎眉,脣紅齒白,即使身穿男裝,可舒瑾萱還是一眼便看穿了那是個女扮男裝的姑娘……
男人啞口無言。那姑娘的話勾起了圍觀之人的義憤,其中一些人開始七嘴八舌譴責那男人——其實他們也不是真爲那女子義憤,主要是看到這件事情牽扯到蔑視國家法典上去了,他們可不能站在一個蠢人的身邊幫著他說話!
男人見衆怒難犯,只好讓那女人站起來,帶著她垂頭喪氣地離去。
那姑娘覺得自己伸張正義了,臉上露出心滿意足的表情,順理成章地接受衆人的讚揚,舒瑾萱看完戲,便對白芷道:“咱們走吧。”
從始至終,她沒有要說一句話的意思。
然而這時候,錦衣玉帶的公子擋在了舒瑾萱的面前,他穿著最上等的面料,身上卻少有飾物,比起剛纔那個滿身金銀的富人不知道樸素了多少,可是他卻周身散發著一種看不見的光彩,如同寒玉一般,在人羣裡也十分引人注意。
此人正是二皇子藍景誠,他被皇上最寵愛的十三公主纏著陪她逛花燈,卻沒想到,在這裡碰到了舒瑾萱。街上人來人往,也有數不盡的如花美眷,唯獨此人身影特別扎眼。但細看之下她雖然身姿美好,但也沒有什麼能讓一眼就從人羣中辨別出的奇異特徵,爲什麼自己會覺得舒瑾萱格外扎眼,這個問題恐怕連藍景誠自己都沒辦法回答。
冷不防兩個人打了個照面,藍景誠若無其事地笑了笑:“縣主,真是巧。”
舒瑾萱微微一笑,臉上並沒有什麼驚喜,只是淡淡的:“是啊,原來二殿下也在這裡。”
其實她早已看到了藍景誠站在人羣中,只是她並沒有想要打招呼的意思。
然而她現在卻被藍景誠攔住了。
十三公主跳了出來,橫眉豎目地看著她:“你明明看見了,爲什麼不幫忙?”
舒瑾萱挑眉:“幫什麼忙?”
十三公主驚訝道:“當然是幫助剛纔那個女人啊,她那麼可憐,你應該幫幫她啊!怎麼能一直站在人羣裡看著呢!”
舒瑾萱淡淡道:“公主以爲,你剛剛幫了忙嗎?”
十三公主一身銀白閃珠的緞裙,頭上挽兩支長長的墜珠流蘇釵,看起來比實際的年紀成熟許多,更顯富貴逼人,她聞言,一揚眉大聲道:“當然了!”
舒瑾萱笑了,眼睛裡閃現出一種冷嘲:“你剛纔把那個女人害慘了。”
“怎麼可能?!明明是我救了她啊!”十三公主的小臉漲的通紅,竭力證明道。
舒瑾萱笑了笑,道:“公主,你剛剛若是不管那個女人,這男人打了她一頓,出了氣就不會再管她,可是你剛剛管了閒事,還當衆說明那男人違犯了法度,你想想看,他爲了怕那女人壞事,會怎樣處置她?”
十三公主一愣,小臉變得煞白:“怎麼……怎麼會?”
舒瑾萱嘆了口氣,道:“公主,你仔細想想就該知道,他是個心性艱險的人,怎麼會因爲你的幾句話就改變主意,他明明可以自己走,爲什麼要帶著那個女人?現在……她只怕是兇多吉少了。你不殺伯仁,伯仁因你而死,公主,你說這閒事管還是不能管?”
“我……我立刻派人去把他們找回來!”十三公主剛要揮手,卻被二殿下抓住,他微笑道:“不必了,剛纔我已經派人跟上去了。”
十三公主鬆了一口氣,舒瑾萱卻看了藍景誠一眼。
藍景誠的面容清冷,可是此刻卻很溫和地摸了摸十三公主的頭:“十三妹,以後再不可如此莽撞!否則下一次,我不會幫你善後的!”
十三公主撅著嘴,顯得很不高興,但是她又想起了什麼,繼續盯著舒瑾萱道:“我是小孩子,所以什麼都不懂,你明明什麼都知道,爲什麼不提醒我?!”
舒瑾萱無聲地笑起來,十三公主自己犯了錯誤竟然覺得是別人的過失,哈哈,這可真是無稽之談。她有一瞬間的沉思,雙脣抿成好看的弧度,眸中帶了淡漠的笑意:“公主,縱然男子薄情,那女子的下場,她自己沒有責任嗎?被人休妻還一味糊塗,弄得自己不人不鬼瘋瘋癲癲還要苦苦癡纏,落到今天這個地步,怪得了誰呢?依我看,她該感謝那個男人,如果從現在開始她能清醒過來,明白對方的涼薄與不可依靠,至少她還能清清白白地過下半輩子,否則,若真是和這種男人一生相依,還不如遁入空門更好些。”
十三公主沒想到她會說出這番話,一時之間竟然愣在那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