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楓逸不由蹙眉:“什麼機遇?”
何靖笑道:“趙貴妃可全是爲您著想,娶了舒諾涵,未必沒有好處?!?
藍楓逸自然是知道這一點,舒諾涵還有不少的利用價值,可是他不能忍受自己在這種情況下娶了這個女人,這是一種莫大的羞辱!更何況……
“可是原本田鏡受賄的事情,該有更重要的用途!現在爲了這麼一件小事,浪費了三年的佈署,實在是讓我難以平息怒氣!”
何靖當然也覺得可惜,只是在這種時候將這種可惜表露出來,不啻於是一種火上澆油的做法,所以他若無其事地勸說道:“要是可以爭取到沈家的支持,也是否極泰來?!?
沈家的人十分重視舒諾涵,若是能夠藉此得到他們的支持,當然是意外收穫,可是這步棋,走得太早了,現在娶了舒諾涵,只會引起皇帝和其他兄弟的忌憚!再加上,藍楓逸心頭還有一種說不出的隱秘,若是娶了舒諾涵,舒瑾萱更是不會嫁給他……想到這裡,他不由自主地,握緊了拳頭!
“什麼否極泰來!只怕是樹大招風!”舒瑾萱,你果真好狠!此時此刻,他深吸一口氣,重重一拳擂在圈椅的扶手上!
何靖看著滿臉戾氣的藍楓逸,看著他神經質地咬牙切齒,衣袍下的雙腿還在微微顫動,心裡一面飛速思量著,一面暗自嘆息,這件事情,的確於三皇子太不利了!
“殿下不要著急,我們從長計議就是,定能轉危爲安!”
而另一邊,從梅園回來的舒瑾萱同樣心裡有些微不爽。若是舒赫去的沒那麼快,舒諾涵現在就是死屍一具了,斬草不除根,春風吹又生,給舒諾涵一點點機會,她都有可能緩過氣來。
舒瑾萱手裡隨意地採了一朵牡丹花把玩,擡頭望了望萬里無雲的天空,舒瑾萱深吸一口氣,“好久沒有出門了,墨竹,白芷,今天我們出去轉轉!”
聽到舒瑾萱的話,兩人愣了愣,相互疑惑的對視了一眼,便跟在舒瑾萱身後向大門外走去。
此刻的京都,自然是一派繁華勝景。馬車一路行來,只見到城內佈局嚴整,氣象宏大,建築雄偉,道路寬闊,隨處可見青槐弱柳種於路旁。待華燈初上,沿街的酒樓裡傳出一片絲竹歡笑之聲,達官商賈、文人墨客及販夫走卒皆雲集在此,中間又夾雜著猜枚行令,唱曲鬧酒。廊下橋上,滿眼望去,到處都是形狀各異的美麗花燈,各式各樣的貨物在燈火闌珊之中各顯其美。
舒瑾萱吩咐停了馬車,隨後和墨竹、白芷三人步行於集市之中,白芷特意取了面紗,要給她戴上。
舒瑾萱失笑:“年紀不大,怎麼這樣古板?!?
白芷四周看了一下,一個個小姐都打扮得花枝招展,卻是鮮少有人戴面紗的。想來也是,若是富家千金,身後自然有隨從無數,閒雜人等不能靠近,不帶面紗也沒有什麼要緊。只是——那畢竟是尋常的富家千金,若是讓人知道舒丞相的小姐居然也這樣做,恐怕流言蜚語就要四起了。
白芷皺眉皺眉再皺眉。
舒瑾萱卻不想罩著那透不過氣來的面紗,她快步走到一個攤子面前,那攤子上放滿了花燈,樣子和相府裡請著名工匠做的比起來固然粗劣,但在幽暖燈光的映照下蒙成一層渾濁的光暈,就像一張張可愛的孩子的笑臉,說不出的可愛。
舒瑾萱低頭撿起一盞兔子燈,惘然地看著兔子紅紅的眼睛出神。
她記得當得知自己有了身孕的那一刻,舒瑾萱便激動的不知所以,還沒到冬天便連忙給腹中的孩子做棉衣,準備好了小孩子的玩具,撥浪鼓,兔子燈……可是,她的孩子卻親手被藍楓逸一碗紅花給打掉了……但想起一切早已物事人非,轉頭看那闌珊的燈火,就像模糊夜空中的五彩繁星,恍然又如過了一個輪迴。
墨竹遠遠看著她,只覺得此刻的舒瑾萱看起來有很多很多的憂傷,卻知道,她不會對任何人說。她看得眼睛眨都不眨,小姐的心裡,究竟藏著什麼秘密呢?
就在這時候,舒瑾萱突然被一陣喧譁的聲音驚動,她轉眼望去,眼前不遠的地方聚了好多的人,裡面似有呵斥和鞭打之聲,在喧鬧的夜市裡也顯得極爲刺耳。
他們走過去,卻發現一個滿身錦繡的男人正在鞭打一個柔弱的女子。
那女子只顧低著頭,身形瘦弱,被男人抽倒在地,身上的鞭痕滲出血絲,卻仰著頭似與男人爭辯,嘴裡不停地喃喃,不知說些什麼。
白芷問身邊的一個老者:“這是什麼人?”
“哦,這個女子是這富商的妻子,”老者搖了搖頭,“說是她一連生了三個女兒,根本生不出兒子,這男人乾脆貶妻爲妾,後來他迎娶新人,這女人去喜堂上鬧事,結果被趕了出來,現在好像在集市上又遇到了?!?
舒瑾萱聞言,看了一眼那男人的身邊,果然還站著一個年輕美貌的女子,目光帶著嘲諷地望著地上的女子。
“這女人已經瘋了,你看,她連話都說不清楚!”
“是啊,瘋了都還不老實,找個地方自己死了就算了!”
“生不出兒子怪得了誰,人家沒休了她還給她一個妾的位置,已經很寬厚了!”
“就是,死纏爛打的,真不要臉!”
周圍的男人們訕笑著,議論紛紛,彷彿在看一件新奇的事情。
舒瑾萱看著那個女人。
那女人蜷縮成一團,身上那件勉強可以蔽體的衣服已被扯破,能夠看到那裡面青青紫紫的傷痕,有些還不斷地流出血來。彷彿是察覺到有人盯著她看,那女子猛地擡起臉來。
她的臉上,一隻眼皮耷拉著,鼻樑被打塌,臉頰完全青腫,嘴角還在流血,簡直已看不出她原先的容貌。任何人看到這樣恐怖的一張臉,都會被驚得立刻逃走。舒瑾萱卻沒有動,她定定地看著那女人臉上的傷口,心中的憤怒在一點點的累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