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瑾萱,”藍景誠明白了她的心思,知道她不想說,便也不再逼問,反倒脣畔噙笑,“你平日和別人一起,也是這樣經常笑嗎?”
“唉?”舒瑾萱微愣,聽出他話裡調侃的意思,臉上不由一冷,“殿下不要誤解我的好意。”
她可不是無知少女,別以爲隨便兩句話就能騙出什麼答案。
藍景誠笑道:“幸好我遇到你,不然今次可真有的受了,”他偏過頭,淡淡道。
舒瑾萱十分的驚訝,然而藍景誠笑容慵懶,彷彿剛纔那句並不是他說的。
舒瑾萱下意識地向窗戶望了一眼,這裡有這麼多眼線,要是讓人覺得她在和二殿下說秘密的事,她就麻煩了。不過幸好窗戶一直緊緊的關著,而且這個房間的位置很隱蔽,外面是看不到裡面的一舉一動。
藍景誠似乎讀懂了她的心思,忽然就開口。
“舒瑾萱,”他望著她,濃黑如夜般的眸子猶如上好的黑曜石,蘊含著光彩,“剛纔的侍衛,我會想法子處理了,而那些侍衛們的嘴巴,也會跟蚌殼一樣?!?
舒瑾萱襝衽行禮:“多謝殿下?!?
藍景誠微微一笑,忽然靠近一步,舒瑾萱一時沒有動作。
“京都危機重重,不是你能想象的,”藍景誠輕輕在她耳邊說,“以後要小心。”
舒瑾萱身子一顫,睫毛輕輕垂下,在眼下棲起一片淡青的剪翼,答道:“是,謝殿下。”說完,她轉過身,穩住紛亂的心思,迅速的離開了。
剛下樓低下頭,墨竹看了一眼樓下的江水,突然道:“小姐……你看?!?
舒瑾萱向江水中望去,卻看到一艘華麗的大船上,一個素色衣衫的人正對著他們,個子高挑眉眼舒朗,劍眉飛揚神采奕奕,還有一對燃燒著野心的眼睛。
他剛處理完了舒諾涵的事情,便得到消息舒瑾萱和藍景誠在白雨樓裡相談甚歡,這個消息令他心裡很不舒服,非常不舒服!
上次舒瑾萱慶祝被封爲縣主的宴會上拒絕了他的提議,卻與藍景誠走這麼近,讓他有一種被輕視的感覺,而他此生,最痛恨這種感覺!
從船上下來,目光落在舒瑾萱異常平靜的臉上,藍楓逸冷下臉來:“舒瑾萱,你似乎押錯寶了!”
舒瑾萱微笑起來:“三殿下,瑾萱相信自己的眼光?!?
藍楓逸的面孔一下子變得寒冷無比,他表情冷峻,站著不動,只拿目光盯著舒瑾萱,舒瑾萱神情正常,可是身後的白芷卻心裡一寒。她平常跟著小姐也見識了不少人,比如大小姐的僞善、大夫人的惡毒,但還是第一次感受到這種打從骨子裡冒出來的畏懼。
就在白芷和墨竹都如臨大敵的時候,藍楓逸突然笑了,他的笑容很溫和,可是那其中卻頗有深意。
舒瑾萱冷冷望著他,相比毫不掩飾的猙獰面目,這如暗夜森林一般的深不見底更叫人害怕,因爲你永遠也猜不透她想要什麼,就像你永遠也不會知道漆黑之中埋伏著什麼樣的猛獸怪物!
藍楓逸一言不發,一把拉住舒瑾萱,快步將她拖著走。舒瑾萱怒道:“你做什麼!”
藍楓逸冷笑:“看看我和他到底誰纔是最好的選擇!”
誰知舒瑾萱冷冷地甩開了他:“不用你帶,我自己可以走!”
藍楓逸瞇起眼睛,卻看到舒瑾萱快步從他身側走過去,不由冷笑一聲,跟了上去。
舒瑾萱回到雅間,卻看到十三公主正吊在藍景誠的手臂上,纏著他說話,藍景誠看到舒瑾萱去而復返,不由露出點吃驚的神情,轉而又看到了從舒瑾萱身後走來的藍楓逸。
藍景誠高聲笑道:“三弟怎麼來了?”他心裡想的卻是,好你個藍楓逸,沒事跑到這裡來幹什麼。
藍楓逸笑得滿腔赤誠:“我不過是出來賞月,竟然碰到諸位,真是巧?!?
巧合?世上哪兒有那麼巧合的事情,舒瑾萱的眸光變冷,恐怕不止藍楓逸,就連這位二殿下藍景誠,都不是什麼偶遇。很多偶遇,根本就是刻意爲之……
“清風白月,正當做些風雅趣事,不知二哥可歡迎我一道喝酒?”藍楓逸揚聲笑道。
藍景誠看了舒瑾萱一眼,見她眸子越發冷淡,剛要拒絕,無知的小朋友十三公主卻笑著大聲道:“快點進來吧,三哥!”
舒瑾萱不由搖頭,在十三公主的眼裡,恐怕這世上根本沒有惡人,她哪裡會想到,她這位疼愛她寵愛她的三哥,是一個吃人不吐骨頭的惡魔呢。
前世,藍楓逸接連除掉五皇子、二殿下這些對手後,還用各種手段殺了其他對他根本不具威脅的皇子,爲此十三公主曾經數次跑到皇宮裡哭泣請求,在天真爛漫的她眼中,根本不能理解爲什麼一直對她溫和可親的三哥會變成這個模樣。
不僅如此,在先皇在世的時候,曾經把十三公主嫁給二殿下母妃的孃家羅國公府的嫡次孫張楓,然而這門婚事藍楓逸卻極不滿意。後來他一登基,就迫不及待地將張楓拘押,發配邊疆,然後下詔逼十三公主再嫁。沒想到十三公主性情耿直單純,與夫君的關係一直都不錯,因此堅決不肯和夫君和離,甚至上表免去公主的封號,請求藍楓逸讓她和張楓一起前往邊疆。
舒瑾萱看著眼前藍楓逸的笑容,清晰地想起那時候他臉上的冷笑,他沒有準許十三公主和張楓一同前往邊疆。先把她幽禁起來,暫不提把再嫁之事,卻把張楓的發配之地改爲窮山惡水的西疆,那裡生存條件極爲惡劣——他是存心要將這個他極爲厭惡的妹婿折磨致死。十三公主在京都知道這個消息,心如刀割,屢次上表請求準她前往西疆,和夫君一起“受罰”,藍楓逸一率置之不理。
後來公主就因幽憤而暴病,不久便奄奄一息,臨終前上表請藍楓逸發發善心,把她和張楓葬在一起??墒撬{楓逸卻將他們兩人的墓地隔開千里萬里下葬,下葬的規格也極低,根本不像公主的待遇。舒瑾萱那時候也爲她感到傷感,更爲藍楓逸忽然如此殘忍感到吃驚……
藍楓逸微微一笑,風姿瀟灑,邁著優雅的步子走了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