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大夫之言,舒赫急火攻心,好好調(diào)理並無大礙。見舒赫已經(jīng)昏睡過去了,管家杜海命下人送走大夫,自己則在清心閣找到了舒瑾萱。
“四小姐在這裡啊,讓老奴好找。”杜海恭敬上前,垂首低聲道。
“白芷,我有些餓了,你去廚房拿些糕點過來。”舒瑾萱清澈的眸子凝視著窗外寒冷天氣中那朵朵紅梅,淡聲吩咐。
白芷心裡自然是明白舒瑾萱的意思,主子跟杜管家有重要的事情要說,所以轉(zhuǎn)身關(guān)上房門退了下去。
“四小姐,老奴有些話,不知當(dāng)講不當(dāng)講?”此刻的清心閣一片寂靜,突然一陣風(fēng)吹起,垂在窗戶上的珠簾叮噹作響,聲音悅耳,別有一番情境。
“杜伯的話,我怎麼都要聽的。”舒瑾萱收回視線,緩緩的將身子轉(zhuǎn)向杜海。
“那竇李氏出現(xiàn)的甚爲(wèi)蹊蹺,老奴總覺得……”杜海擡起頭望著面無表情的舒瑾萱,吞吞吐吐的遲疑道.
“是我安排的。”杜海還沒說完,舒瑾萱便已承認(rèn),這樣直白的回答,倒讓杜海有些無語。
“老爺才從喪子之痛裡走出來。而且小少爺已經(jīng)死了,您爲(wèi)什麼……”
“我爲(wèi)什麼你應(yīng)該最清楚!況且竇李氏說的是事實,你可以去查。”清冷的聲音透著掩飾不住的怒意,舒瑾萱厲聲開口,發(fā)泄著她心底的極痛。
杜海聞聲,下意識看向門外,見四下無人,舒了一口氣,方纔將目光落到舒瑾萱身上。
“四小姐還在記恨老爺?可老爺畢竟是四小姐的親生父親啊!”杜海忐忑看向舒瑾萱。
這些年來杜海一直遵照蘇沐雪的遺願默默在暗地裡照料著舒瑾萱,而且他清楚的知道,自己這下半輩子的主人也不再是蘇沐雪,而是舒瑾萱。可畢竟舒赫是舒瑾萱的父親,杜海還是不忍心他們父女相殘。
“過往的十幾年裡,父親眼中可有瑾萱的存在?比起舒赫,你更象是瑾萱的父親……”舒瑾萱知道,整個相府,除了婉兒,除了舒以澤,便是眼前這位管家對自己極好,這也該是他三番四次明裡暗裡幫自己的原因。
“老奴不敢……”杜海聞聲,惶恐跪地。
“杜伯對瑾萱的好,瑾萱銘記於心。只是希望杜伯不要再爲(wèi)瑾萱擔(dān)心,瑾萱知道自己在做些什麼。”舒瑾萱伸手扶起杜海,溫和問道。
“老奴相信,四小姐已今非昔比。”杜海惶恐道。
“幸而相府如杜伯這般心明眼亮的人不多,否則瑾萱還真不知該怎辦好呢。”舒瑾萱啞然失笑。
“四小姐放心,杜海早就說過,除了七夫人外,小姐便是杜海唯一的主人,必定守口如瓶,斷斷不會將四小姐不想人知道的事情說出去!”杜海聽出舒瑾萱弦外之音,復(fù)跪到地上。
“杜伯多慮了,你若想說早就說了,何必等到現(xiàn)在。起來吧!”舒瑾萱滿意杜海的反應(yīng)。
“四小姐……其實老爺即便對大夫人,也未動過感情,所以……”杜海到底跟了舒赫多年,無論怎樣,都不忍他再受打擊。
“所以他就可以罔顧母親的性命,任由大夫人毒害母親?”舒瑾萱一字一句,如覆冰霜。杜海無言以對,舒赫的涼薄,在他看來,也有些過分。更何況,七夫人那樣一個不尋常的女子就這樣命喪在這婦人之間的勾心鬥角之下……
“有些恩怨註定無法調(diào)和,杜管家,我知道你忠心,但是這些到底是相府家事,你明白嗎?”舒瑾萱斂了眼底的悲憤,淡然開口。
“老奴明白……”杜海低聲迴應(yīng)。舒瑾萱能將真相告知給他,便是對他極大的信任,這樣的信任,反倒讓他無法在老爺面前提醒什麼。杜海不禁感慨,舒瑾萱的聰慧用的恰到好處,讓他毫無退路。
其實即使舒瑾萱不提醒他,他也會守口如瓶的,因爲(wèi)若不是當(dāng)年七夫人偶然救了他,他早已一命嗚呼……
舒瑾萱微微點頭,之後退了杜海。看著杜海的背影,舒瑾萱脣角勾起一抹優(yōu)雅的微笑,她相信,在自己一番肺腑之言後,杜海知道該怎麼做。
回到內(nèi)室,舒瑾萱心情說不出的舒爽。
這件事情還沒有完,老夫人卻病了。
這些日子深居簡出的大夫人殷勤地伺候在牀前,端茶倒水,噓寒問暖,哪怕老夫人再給她冷臉,也表現(xiàn)的得體大度,殷勤備至,只是在衆(zhòng)人眼睛裡,卻又是另外一番滋味了。
大夫人親自看著人去熬藥了,老夫人把舒瑾萱召到旁邊來,道:“她這是唱的哪齣戲?”
舒瑾萱笑了笑:“老夫人放寬心,母親或許是瞧著大哥大姐都長大了,便也想開了,不好總跟您慪氣吧。”
自從舒遠兮落水事件之後,老夫人很明白,大兒媳嘴上不說,心裡卻是將自己恨上了,平日裡雖然還笑瞇瞇的,背後卻詛咒自己早點死,現(xiàn)在她這樣殷勤備至,不由自主讓人頭皮發(fā)麻。
聽舒瑾萱一說,細細一想,她也反應(yīng)過來了:“我是真心疼愛那兩個孩子,可惜他們都太不爭氣。子嚴(yán)也就罷了,將來好好教導(dǎo),再娶一個好媳婦,可是諾涵就實在太說不過去了!平日她橫挑鼻子豎挑眼的,以爲(wèi)我在從中作梗,也不想想諾涵都做了什麼,要不是我努力幫她遮掩著,早就鬧得滿城風(fēng)雨了!”
老夫人說了這幾句,猛地咳嗽了兩聲。
舒瑾萱連忙上去幫她撫了撫,不慌不忙道:“母親是著急了吧,大姐今年十七,恰好是說親的年紀(jì)。將來若是想要攀上皇家,少不得要老夫人在其中周旋。”
舒諾涵鬧出那麼些事情,名聲早就不大好了,依照老夫人的意思,就找個普通的官宦人家嫁過去,有丞相府的面子,誰也不會怠慢了她,以後有的是好日子,可是這母女兩個人偏偏要去攀附皇家。舒府的富貴已經(jīng)夠了,有什麼必要去攀龍附鳳,一個弄不好偷雞不成蝕把米,這母女還是沒眼色,眼皮子淺。
如今,大夫人和舒諾涵在這個家裡真是孤立無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