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瑾萱臉上的表情很認真,靜靜的聽著藍楓逸口中似乎每一句都發自肺腑的話——那些的情真意切,在某一瞬間讓她幾乎認爲他句句都是完完全全的出自真心。
但是,如果她對眼前這個男人一點都不瞭解的話,那麼舒瑾萱一定會相信藍楓逸剛纔所說的話。因爲沒有一個人能夠狠下心來拒絕面前這個風流瀟灑的男子,無法拒絕他這麼真摯的眼神,這樣深沉的感情,這麼動聽卻恰到好處的訴說。
“瑾萱,我想告訴你的是,無論如何我都不會娶你大姐的,不管要付出什麼樣的代價,哪怕是因此和丞相交惡,哪怕是被萬人唾棄,我藍楓逸這輩子想要娶的女人只有你一個而已。瑾萱,我會立刻向父皇請求,讓他把你嫁給我,讓你做我的正妃。所以,請你原諒我。”藍楓逸彷彿下定了巨大的決心一般,向舒瑾萱認真的承諾著。
“對不起,從前都是因爲我太驕傲了,我只知道怎麼去討好人、籠絡人,卻不知道怎麼去愛一個人,甚至於從前對你的態度那麼奇怪,那麼容易變化,是因爲我自己都沒辦法摸清楚自己的心,我弄不懂自己到底是喜歡你還是防備你,是憎惡你還是愛著你。現在我終於想明白了,從今往後我會好好的對待你,學習怎麼去愛一個人,你願意給我這樣的機會嗎?”一雙眼睛寫滿了真誠,讓人不忍拒絕。
舒瑾萱用一種審視的目光,靜靜的望著臉上寫滿期待的藍楓逸。雖然她沒有開口,甚至於沒有說一個字,但是她的眼神,彷彿給了對方莫大的鼓勵。
見舒瑾萱並沒有開口說話,於是藍楓逸又繼續往下說道:“瑾萱,從前的事情過去就過去了,我們重新認識一次,好不好?以後,我再不是三皇子,你也不再是安平縣主。我們只是兩個偶然重逢的年輕男女,你只要記得我是藍楓逸,我知道你是瑾萱,這就足夠了,拋開那些所謂的身份,你也能認識到一個真正的我,好不好?”
舒瑾萱看著他,良久,卻突然莫名的笑了起來,她撫了撫散落到胸前的一綹秀髮,輕聲道:“殿下,趙貴妃娘娘昨夜剛死,今天你就跑來和我說這些話,你覺得這樣做合適嗎?”
終於她還是提到了趙貴妃的事,以爲舒瑾萱心中還是在意趙貴妃陷害她的事情——藍楓逸頓了頓,又解釋道:“瑾萱,今天我必須向你坦誠一件事,其實昨天的事情並不是偶然,沈家的人收買了尹天照,讓他想方設法誣你爲藍照的妖星,然後讓父皇殺了你,這是他們要爲大夫人報仇而設置的陷阱,我不能瞞著你,因爲這件事情裡,我的養母也參與到了其中。”
“可是,我必須請求你的原諒,因爲母妃她希望得到沈家的支持,所以她不惜拿無辜的你來做人情……我本可以什麼都不告訴你,可是我實在沒辦法對待我自己的良心,昨天看到母妃慘死,我問我自己,若是看到你死在我的面前,我是否能接受,後來我發現只要這麼一想我就心痛如絞,你是我愛的人,我根本沒辦法眼睜睜看著你死在我的眼前,所以我希望再也不要發生這種事,只要你願意,我會想辦法化解你和沈家之間的仇恨……”
想必換了天下任何一個女子,在聽了藍楓逸這一番情真意切又帶了無數疼惜的話之後,都會感動不已吧。
舒瑾萱嘆了一口氣,聲音裡有些無奈,慢慢道:“殿下,你爲什麼要對我說這些話呢,你應該知道,我們彼此的立場,並不相同吧。”
沒想到舒瑾萱卻不爲所動,藍楓逸臉色發白,嘴脣顫抖著說不出話來,似是對她的不信深受打擊,面色僵硬道:“瑾萱,我爲什麼這樣的原因,剛纔已經告訴過你了。我以爲,你會理解我的苦衷的。”
舒瑾萱神色淡然,挑了挑眉,不以爲然道:“我當然是知道的,能讓一個男人不顧一切,除了愛情,恐怕就沒有別的了。但是我知道,那樣做的都是普通的男人,如果要讓三殿下不顧一切,只有權勢了。”
那一臉的淡然讓藍楓逸有些憤怒,嘶聲道:“我不求你現在就站到我這邊來,可是我求你不要用這樣刻薄的話來傷害我,也求你不要站在二哥那邊來對付我,我在意的並不是你幫著他來對付我,我只是不想看到自己心愛的女人和別的男人在一起,哪怕是一分一秒我都忍受不了。”
舒瑾萱揚起笑容,眉角眼梢卻隱含冷冽,終於慢慢道:“三殿下,這世上能毫不愧疚地說出這種話的人,也只有你了,你還有什麼話要說麼,今天一起都說完吧。”
藍楓逸驚訝地看著舒瑾萱,他以爲自己說了這些話之後舒瑾萱會心動的,可是現在她的臉上竟然表現得很淡然。他以爲她多少會感受到他的真情,可她卻是沒有一點的感動,爲什麼?女人不都是相信這些廢話的嗎?他以爲……從前這可從來沒有失敗過……
藍楓逸暗暗藏在衣袖中的手狠狠的握起拳頭,臉上的表情卻越發地認真:“瑾萱,你問我爲什麼現在這個時候來對你說這些話,我只是不想有一天讓自己後悔,如果昨天晚上你真的被處死,我可能真的沒有辦法接受。至於趙貴妃,我自己的親生母親就是死在她的手上,我又怎麼會爲她傷心!”
“你可能並不知道,自從我有記憶以來,看到最多的情形就是我的親孃在哭,她出身卑微,父皇一時興起臨幸了她,她就生下了我,後來還被封爲嬪,我娘長得不算好看,但是歌聲卻美極了。每當我聽到她的歌聲,就會忘記我們有多麼不幸。”
“她是一個可憐的女人,在宮中除了父皇的寵愛她一無所有,因爲別的人對她又是嫉恨又是嘲諷,紛紛落井下石,總是想方設法欺負她。她生性柔弱,對一切都逆來順受,以爲這樣別人就能放過她,只有趙貴妃娘娘對她一直很好。”
“因爲我娘保護不了我,所以那個時候的我,甚至連下等的小太監都能偷偷揹著人欺負我。後來……終於發生了那件事,父皇說我娘勾結外臣意圖謀朝篡位,我不信,拼命地哭,拼命地求,可是我把頭都磕破了,也沒有人肯爲我娘說一句話。”
“趙貴妃將我接到她的宮中,說從此後她就是我的母妃,可我不聽,半夜裡偷偷跑回去,結果親眼看到了那羣太監勒死了我娘,那時候我只有四歲,瑟瑟發抖地躲在一邊,甚至都不敢去救她,等人都走了以後,我抓她的手拼命搖,一直叫,她卻怎麼也不醒。我覺得好害怕,一邊叫一邊發抖,連哭都哭不出來。”
藍楓逸陷入痛苦的回憶裡,他的聲音隱隱在發抖,舒瑾萱幽幽的看著他,這些話,他過去從來沒有對她說過,哪怕是那麼多年的夫妻,他沒有對她透露過半個字。
“我是皇子啊,擁有當今世上最高貴的出身,爲什麼會遭遇這樣的事情?爲什麼藍景誠他們可以錦衣玉食一呼百應,而我連唯一的娘都要被人奪走?這個世界爲什麼這麼不公平?爲什麼要如此對待我?”
藍楓逸的拳頭慢慢的握緊,聲音一下子放得很沉:“我不甘心!所以我再次回到了趙貴妃的身邊,向她請罪,說以後會好好做她的兒子。後來我發現,當初設計陷害我孃的人就是趙貴妃!這些年來我忍辱負重,什麼都聽她的,她說東我絕不向西,她替我向丞相許諾,我便同意娶你大姐做側妃,我這麼做不是懼怕她,是因爲她對我有用,她能幫我站到那個最高的位置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