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雅童也不肯掉過頭來,她對著鏡子仔細用鴨蛋粉小心翼翼地敷著臉和脖子,一點也不敢疏忽,敷完粉後雙手在桌子上摸索了片刻,如獲至寶一樣取了一支黛筆,然後用心地在臉上描繪起來。
“雅童,你這是怎麼了?”二姨娘趕緊上去抓住自己的女兒,舒雅童一下子回頭,她臉因爲異常白的粉妝和濃重的黑色長眉而顯得格外驚怖,二姨娘不快地道:“你清醒一點!”
舒雅童沒有理會她,只是咯咯一笑,轉過身去對著立在一旁的丫頭道,“寶娟,快過來給我看一下,頭髮這邊好像還有點毛,你給我倒點玫瑰油來……”
“雅童,你到底怎麼了!”二姨娘有些慌了,因爲她發現舒雅童的表情很認真,不,簡直是太認真了!她握緊了手,強迫自己冷靜下來,然後哆嗦地擡起手,指向寶娟道:“過來,扶好二小姐!”
寶娟立刻上去抓住舒雅童,卻被她猛地掙脫了,二姨娘再也忍受不了這種怪事,尖叫道:“你們,一起過去抓住小姐!”
幾個丫頭得令,包抄過去,抓手抓腳,可就在這時,舒雅童突然發出一聲只有獸類才能叫出的怪嚎,拼命地掙扎起來。
衆人完全都呆住了,二姨娘大聲道:“按住她!快去請大夫!立刻就去請大夫!老天啊!”
二姨娘驚恐地發現,自己的女兒以前雖然任性,卻從來不會忘記自己是大家閨秀,更不從露出現在這種瘋狂的模樣,她拼命地掙扎,甚至不惜用牙咬,用頭撞,用腳踢,用手摳,她瘋狂地抵抗著別人靠近,最後咧開一口白牙,狠狠的咬緊寶娟的手臂,寶娟驚呼一聲,倒退了兩步,再看右邊手腕上,鮮血淋漓,隱隱可見白骨。
二姨娘慘叫:“我的女兒啊!怎麼變成這個樣子!”
舒雅童尖聲叫著:“滾!滾!全都滾!”
外面伺候的人看見二姨娘跌跌撞撞地跑出來,一邊跑一邊喊:“來人啦!救命啊!她瘋了,她瘋了啊——”
屋子裡,大夫人正在和舒瑾萱說話:“唉,昨兒個晚上真是不知道中了什麼邪,好端端的跑出那麼多蠍子,還跑進了浴池裡,驚嚇了雅童不說,還招來那麼多護衛,你妹妹的名聲,這一回算是徹底毀了!”
舒瑾萱笑了笑,道:“母親,這是各人的命。”
大夫人沒想到她會這麼說,不由有片刻的失語,隨後道:“好在不是你在浴池裡。”
舒瑾萱微微一笑,看了一眼不遠處垂著頭的張媽媽,道:“是,女兒福大命大,最要緊的是,有母親保佑我。”
大夫人聽著這話,怎麼聽都覺得不是好意思,轉了話題道:“依你看,昨晚上的護衛,該當如何處置?”
舒瑾萱淡淡道:“這一切自然應當稟報父親,看他如何處理就是。”
大夫人嘆了口氣:“你父親這兩天就宿在六姨娘那裡,我已經派人去了,還不知何時才能過來,一直關著那些人,也不是個事兒。”
舒瑾萱喝了一口茶,好整以暇道:“怎麼,父親還住在六姨娘那裡嗎?”
這些日子,可能受到舒瑾萱潛移默化的影響,老夫人頗喜歡六夫人,經常在舒赫面前對她讚不絕口,所以她的宰相父親便突然發現原來那個一直沉默寡言的六姨娘也是個溫婉可人的美人兒……
大夫人的臉色變得鐵青,隨後強自壓下心口突如其來的痛,笑道:“是啊,聽說你六姨娘懷孕了。”
“哦,但願這一回,六姨娘能再給我添個弟弟纔好。”舒瑾萱笑得很溫柔。
大夫人氣得鼻子都歪了,幾乎說不出一句話來。她沒想到舒瑾萱處處堵著她,讓她不快,她恨不得立刻把這個丫頭趕出去,可是想到……她忍住這口氣,道:“說的是啊,老夫人和你父親一直盼望著再多個兒子。我也一直勸說他多去其他姨娘屋子裡走走,可惜這些日子他就是獨寵那一個。”
六夫人早已和舒瑾萱站在同一戰線,所以六夫人得寵舒瑾萱自然心裡是高興的。
舒瑾萱笑了笑,道:“父親喜歡誰是他的自由,母親,您應該大度些。”
那陣陣悶痛打的大夫人幾乎坐不住,正要送客,突然看見二姨娘沒命一樣地跑過來:“救命啊,她瘋了!她瘋了啊!”
大夫人沉下臉,剛要呵斥一番。
“還給我!快還給我!”舒雅童突然發瘋一般地撲進了屋子,嘴裡狂吼著,後頭掀翻了無數個丫頭。
舒雅童一進來,立刻看到了舒瑾萱,然後撲了過去:“都是因爲你…都是因爲你!我跟你勢不兩立!”
白芷眼疾手快地護住舒瑾萱,舒雅童立刻被一下子推了出去,一下子跌倒在地上,她看著白芷,又看看舒瑾萱,彷彿突然想起了什麼,眼神裡涌現出無比的驚恐。
舒瑾萱淡淡望著,有時候瘋子也是很清醒的,至少她還能認出自己來。
追趕的丫頭不敢進屋子,手足無措地愣在門口,一個媽媽扭頭:“趕快去稟報老爺,二小姐真瘋了!”
舒雅童從地上爬了起來,看見大夫人,立刻撲了上去:“救我!救我!救我!”
大夫人皺眉,問二姨娘道:“她怎麼了?”
二姨娘滿面驚恐,她已經顧不上舒雅童是她的女兒,她只覺得無比的害怕。
舒雅童幾乎是發狂地大喊:“她,她要殺了我!她要殺了我!”
她一邊說著,一邊拼命地看著周圍的每一個人,像是要分清楚到底誰是誰。
大夫人的臉色很難看:“她怎麼會變成這樣!”
舒瑾萱淡淡道:“母親,二姐是因爲先前受了蠍子的驚嚇,再是被那羣全副武裝的侍衛嚇壞了。”
幾個丫頭立刻上來抓住舒雅童的手臂……
舒雅童拼命地掙扎:“不,不,我不走!”然後她撲倒在大夫人的腳底下,死死抓住她的裙襬。
看到自己的女兒如此模樣,二姨娘心急如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