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姐,因爲我們站在同一條船上,你纔對我這樣好嗎?”是不是一旦有一天,當她和他不再同一陣線時,她就不會對他笑,也不會理睬他了呢?
舒瑾萱一愣。
這個少年,是不是太敏感了?敏感的讓她不知道說什麼好。
“對不起,我是個傻瓜……”舒遠兮低低道。他不該說這些話的,讓四姐不高興。
舒瑾萱微微一笑,將他的手握得緊了些:“不,我不是因爲咱們在一條船上纔對你說這些話,恰恰相反,我很喜歡遠兮,所以不希望你受到傷害。”
舒遠兮擡起眼睛,“所以,這樣的我,是不是太弱小,會給你帶來麻煩?”
舒瑾萱頓了頓,搖了搖頭:“不會?!?
舒遠兮漆黑的眼睛望不見底:“四姐直到此刻還要安慰我嗎?”
“我說的是事實?!笔骅婺曋?,很認真很認真地說道:“你是個聰明的孩子,將來有一天,會比我更聰明,會成爲六夫人和我的依靠。我沒有弟弟,你就和我的親弟弟是一樣的?!笔骅嬲f到這裡,凝眸一笑。
就如天上的太陽一般,舒瑾萱的眼睛那般明亮,令人沒辦法轉移目光。
舒遠兮握著她的手,沒有鬆開:“四姐,你真的那麼恨大姐他們嗎?其實母親最近和我提起過,她想要回臨川去看望外祖母他們,若是在那裡開心,就買了宅子安頓下來,再也不回來了,到時候快快樂樂的過日子,你和我們一起走好不好——”
舒瑾萱目光一片冰涼,她也想過好日子,可是讓她離開這裡,就等於要放棄報仇。她永遠無法忘記……
當她的雙孩子親手被藍楓逸一碗紅花給打掉的時候,那鮮紅的血跡刺紅了她的眼睛的畫面,那因爲藍楓逸將她送給他人被侮辱時所發出的慘烈屈辱,悲痛絕望的聲音……她全都記得,而今生,大夫人母女從來沒想過要放過她。就算她肯放手,對方也不會任由她去過逍遙日子!
舒瑾萱吸了口氣,斬釘截鐵道,“我不能原諒她們,所以,我絕對不會走!”
舒遠兮吃了一驚,擡起沉沉的睫毛,道:“四姐?”
舒瑾萱的眼睛眨了眨,眼底有一種深沉的情緒劃開了,讓她變得更溫柔的同時,也莫名的憂傷了起來,“對不起,我太激動了?!?
她發現自己,不知不覺竟然將舒遠兮的手抓出了一道血痕,立刻鬆了手。
舒瑾萱猛地轉身,仰頭望向遠處的天空,淡淡道,“寬容這種東西,我根本擁有不起,也不想擁有!”
她此刻的模樣,看起來像是馬上就要消失。
舒遠兮忽然覺得有種強烈的恐懼從腳底升起來——這樣的四姐,好像他怎樣都捉不住,捉摸不透,把握不了!他竟然沒有片刻的瞭解她,她的心底,一定隱藏著很多說不出口的秘密!
於是,舒遠兮突然上前,握住了她的胳膊,懂事道:“四姐……我尊重你的決定?!?
舒瑾萱轉過頭來,望著舒遠兮有些稚嫩的小臉,輕輕點了點頭。
舒遠兮有些不捨,猶豫道:“那……我先走了。四姐,你保護好自己?!?
“快去吧?!保骅孀旖枪雌鹨荒ㄎ⑿?,這個孩子對她還真是上心,怎麼在舒遠兮面前自己反倒成了小孩子了……
清心閣“青藍,你去查一下六夫人這個人,看看她平日都和什麼人來往,那些人有沒有可疑?!?
“是!”對於舒瑾萱的吩咐,青藍和青葉姐妹二人從不問緣由,只知道盡心辦事,早在管家杜海將她們派到舒瑾萱身邊的那一刻起,就在心裡下定決心死心塌地跟著舒瑾萱了。只不過,她們姐妹倆單獨行動,各有各的任務。
金烏西墜,玉兔東昇,月光如水傾瀉,透過樹枝留下斑駁的樹影,風起,樹影婆娑,那晃動的影像讓這夜變得格外幽冷。
“老爺幾天前爲了二小姐的事情大發雷霆,處置了好些丫頭媽媽,現在大夫人屋子裡補的人都不合她心意,大小姐便去照料了,日夜沒法休息,昨天我看她似乎自己都開始搖搖晃晃的,人也跟紙片一樣,風一吹就倒了?!卑总戚p輕放下手中的茶盤,有些幸災樂禍的說道。
“小姐,大夫人會不會讓你去她屋子裡頭?”墨竹不免擔心。
舒瑾萱笑了笑:“她叫我去也沒什麼奇怪的,畢竟,我還要叫她一聲母親,不是嗎?”
墨竹有一瞬間的呼吸停滯,隨即一臉憂慮道:“我怕她藉機會折騰小姐?!?
隨手從窗邊摘了一朵鮮豔欲滴的牡丹,輕輕撫摸著花瓣上的露珠,舒瑾萱回頭笑道:“這就要看她有沒有這個本事了?!?
也是,若是大夫人讓舒瑾萱進屋子,恐怕自家小姐的一張利嘴要把大夫人氣的少活十年。
墨竹漸漸放下心來,正在這時,突然一個身影眨眼間便從窗口閃了進來。
“哎呀,青藍,你要嚇死人了!還好是白天,晚上還以爲是鬼呢……。”被青藍一襲白衣突然嚇到的墨竹輕輕拍了拍胸口,略喘道。
“不好意思,嚇到墨竹姐姐了?!毙∧樕鹨欢浼t雲,青藍對著墨竹笑笑,隨即又轉身對著手中把玩著牡丹花的舒瑾萱恭敬行禮,道:“奴婢見過小姐?!?
舒瑾萱秀眉輕蹙,淡淡道:“說了好多次了,見到我不必多禮。再有下次,以後不必再來見我了。”
聽到舒瑾萱的話,青藍忙站起身子說:“奴婢記住了,以後不會了。”知道舒瑾萱說一不二的性子,又是一個難得的將下人當成人看的好主子,青藍真的擔心舒瑾萱不會再讓自己跟著她。
“事情查的怎麼樣了?”舒瑾萱放下手中的牡丹,一臉隨意的問道。
“回小姐,奴婢查到六夫人與莊記藥鋪的大夫周成武關係甚密,早在六夫人嫁入相府前,他們便是青梅竹馬的戀人,後來老爺娶了六夫人後,那周成武便一直負責六夫人安胎之事。只是……”青藍一臉猶豫,欲言又止。
“說。”舒瑾萱幽幽的望著指甲上鮮紅的蔻丹,素淨的眸子閃出一抹深沉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