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瑾萱笑得很溫和、很甜蜜:“大姐,我三天不眠不休給你畫了這幅畫,毀了無數畫紙纔算滿意,給你掛在牆上吧,盧公說會想方設法幫你恢復容貌,可他從前沒見過你漂亮的臉,我想還是讓他有個印象,所以才特意花了這幅畫,縱然恢復不了,將來你也好緬懷緬懷。”
盧公難以置信地睜大了眼睛,他突然明白了舒瑾萱的用意,因爲這時候舒諾涵已經像是殺豬一樣的乾嚎了起來,她拼了命地掙扎,想要向舒瑾萱撲過去,可是那些丫頭媽媽們死命地壓住她,讓她根本沒辦法挪動半步,所以她只能發瘋一樣地拍打自己的臉,像是要將這張臉徹底地撕裂,那場景要多慘有多慘。
盧公迅速反應過來,連忙大聲道:“攔著你們小姐!快點!”
丫頭媽媽們趕緊阻止舒諾涵,甚至不惜用布條將她的手腳全部都綁起來。因爲劇烈的掙扎,舒諾涵從椅子上滾到了地上,狼狽地摔地厲聲慘叫,看起來完全就像是一個被人控制住的麻風病人,而她的樣子也的確像是,就連幾個丫頭都極爲厭惡地別過臉去,她們都覺得大小姐現在變得好可怕,簡直就像是被關了幾天幾夜突然被人放出來的野獸。
舒諾涵的臉被壓在地上,染上一地的塵土,她偏過頭,滿眼恨毒地看著舒瑾萱,大聲叫:“賤人!我要殺了你!我一定要殺了你!”
這時候,舒瑾萱靜靜望著她,面上看不到得意,看不到畏懼與厭惡,只有平靜,深不見底的平靜,她的那雙眸子,就像是幽暗的古井,瞳孔中倒映出了舒諾涵的狼狽與絕望,卻根本反映不出主人真實的心緒,僅僅折射出淡淡的冷芒。
盧公,不,應該是沈家五公子,他就站在不遠處,悄悄留意她的神情,心中不由想到,舒瑾萱的容貌的確不如舒諾涵,可她的心計智謀卻遠勝於對方,在舒諾涵最得意的時候,舒瑾萱恰到好處地給了一記辣手,真真叫人不寒而慄……
春日午後的陽光正熱,透過樹影落在乳白色冰紗綃的窗紗上,帶來一層金色的光芒,白芷和墨竹正坐在走廊下的小凳上邊說話邊做針線。不遠處南邊轉角緩步行來一位婦人,身後還跟著兩個小丫頭。待她們走近了,那領頭的媽媽笑道:“四小姐可在麼。”
白芷起身,不慌不忙地給她行禮道:“羅媽媽怎麼來了?四小姐還在歇午覺呢。”
羅媽媽笑了笑,舒瑾萱屋子裡管理的很嚴格,尋常小姐午睡,丫頭們便都跟著插科打諢,可她每次來,哪怕舒瑾萱不在的時候,這院子裡的丫頭都是在門口守著的,從來沒有偷懶的時候。
屋外的動靜驚醒了屋中的人,白芷給墨竹使了個眼色,向羅媽媽略略欠身,就轉身掀開簾子進去了。屋子裡素色的菱花帳已經勾起,剛剛經過午睡,舒瑾萱目若深井,卻少了往日裡的冰寒之氣,面容看起來柔和了許多,反倒帶了兩分說不出的嬌美,她的眼睛眨了眨,笑道:“誰在外頭?”
白芷趕緊取了衣裳過來:“小姐,羅媽媽來了,墨竹正在外頭迎著呢?!?
舒瑾萱微微一笑,由著白芷服侍著穿好了衣裳,就見青藍端著溫水進來。
“小姐總是睡不踏實,這麼容易就被驚醒了?!鼻嗨{笑道。
舒瑾萱輕輕搖了搖頭,淡笑道:“不過是淺眠,哪兒就有這麼困了?!?
白芷手中動作輕巧麻利,不多時已經服侍舒瑾萱梳洗好了。
“羅媽媽還在外頭等著嗎?”舒瑾萱輕聲問道,“請她進來吧?!?
白芷抿嘴一笑,垂頭道:“是?!?
羅媽媽快步走進來,看到舒瑾萱便笑著行禮道:“四小姐,老太太吩咐我趕緊著過來請您去一趟?!?
“現在?”舒瑾萱看了一眼羅媽媽,道,“有什麼事嗎?”
羅媽媽笑道:“是孫將軍家的夫人來作客,據說孫小姐也要來,她和您是早就識得的,所以老夫人特意請四小姐陪著?!?
孫將軍?舒瑾萱立刻聯想到了這位將軍端方的容貌,說起來,孫將軍的大哥和二夫人的父親還頗有淵源,曾經是同袍戰友,可惜,大孫將軍死的早,皇帝體恤,特許小孫將軍承襲了軍銜,他和二夫人之父走的還是一如既往的很近。
而孫小姐,舒瑾萱卻是曾經見過的,是在皇家狩獵中英姿颯爽的將門千金。這兩個月來,不少名門夫人都來拜訪過舒家,明面上是來看望老夫人,實際上是來看看二夫人這位剛轉正的正室夫人才對。二夫人知道這個圈子的夫人們是在考驗她,便都熱情地接待,大方的結交,倒是贏得了不少的讚譽,所以今天孫夫人帶著小姐來拜訪,到也沒什麼奇怪的。
孫小姐生得明眸皓齒,大方得體,她一看到舒瑾萱,便笑著迎了上來:“縣主!”
“叫我瑾萱就好!”舒瑾萱很喜歡這個英姿颯爽的將門虎女,當下並不見外地道。
孫小姐臉上的笑容更深了,旁邊的孫夫人和孫小姐有三分的相似,可是身形卻十分的高大,眉眼已經有了深深的皺紋,舒瑾萱先上去給孫夫人行禮,孫夫人趕緊擺手,笑道:“不敢不敢。”她的品級不過是個三品淑人,怎麼也比不上舒瑾萱這個二品縣主,自然是不好讓舒瑾萱給她行禮,可舒瑾萱卻算是她的晚輩,非要行禮,也是見得十分的謙遜了,所以她看著舒瑾萱,便有了幾分的喜愛。
二夫人笑著和孫夫人寒暄,孫妍希不耐煩,拉著舒瑾萱到了一邊去,小聲道:“我早就想來找你玩了,我娘說大夫人去世,實在不適合上門來打擾?!?
舒瑾萱笑了笑,同樣低聲道:“下次你要來,直接給我發帖子就好?!?
孫妍希很高興,人和人的喜歡都是相互的,舒瑾萱對她很熱情,而且是發自真心的熱情,她看得出來,不自覺就親近了三分,悄悄道:“正廣和二夫人,還是很不錯的,能說會道又聰明能幹,現在人家到處都在誇讚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