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承疇這種跟李家不死不休的人,竟然親自登門造訪了,這著實讓李定遠在短時間內(nèi)難以接受。(閱讀最新章節(jié)首發(fā)щщщ.xinbiqι.com)
當然,在李定遠看來,往日的舊怨說什麼也不能抹去的。
管家小聲提醒了一句:“老爺,這洪承疇您是見還是不見。”
“見,爲什麼不見,難道因爲他是五省總督,咱們李家就要低他一頭不成?”說完李定遠邁大步而出,靴子踩在地上,發(fā)出了蹬蹬的沉穩(wěn)之聲。
陳曦妤在後面看著,看來自己這公公對洪承疇是怨念頗深啊。
“只是這次洪承疇多半是爲了求人而來,自己不必干涉,讓公公出口惡氣也好。”
到了會客廳,見那洪承疇身穿一件普通的青衫,頭戴逍遙巾,一副書生裝扮,滿是不羈之意。
家丁都是在外面等待,在他身邊的則是三個將軍,其中兩個生的虎背熊腰,滿臉煞氣,另外一個則滿臉堆笑,彷彿街邊的小販一般。
洪承疇站在大廳中央,品味著下人送來的茶水,其他人則身板挺拔的站在一邊。從這幾位將軍的臉色,明顯能夠看出他們不滿的神情。委屈洪承疇自己,如笑語清風,不帶任何情緒。
洪承疇是崇禎依仗爲柱石的人物,就在前不久剛剛擊破了闖王的聯(lián)軍,聲勢大振,而且洪承疇身份高貴,皇帝御封的五省總督,權(quán)勢滔天的存在,竟然等了那麼久,就只有一杯清茶。
這陝西到底是太寒酸了,還是待客不周,反正都讓這幾位將軍不是很滿意。
等到李定遠來到大廳的時候,茶水已經(jīng)沒有溫度了,兩位將軍將眼睛瞪得跟銅鈴一般,惡狠狠的看著李定遠。
放眼整個大明朝,敢這樣對待洪承疇的,除了李家之外,還真的沒有幾個人敢。就連洪承疇手裡的那杯茶都是管家怕這件事情傳出去,說李家不懂待客之道,讓人家笑話,沒辦法才上的茶水。
看見李定遠從外面進來,洪承疇上前緊走了四五步,抱拳說道:“洪承疇見過老將軍了。”
李定遠本來滿臉怒火,但是伸手不打笑臉人,輕輕一拱手,勉強擠出一絲笑意:“鄉(xiāng)野草民李定遠見過洪總督,洪總督大駕光臨,不知道所爲何事?莫非洪大人親自帶著軍士,來我家捉拿反賊來了?”
雖然不直接罵街,但是這擠兌的話肯定是少不了的。
“放肆。”他身邊的一員兇神惡煞的將軍想要上前。
而那位滿臉堆笑的軍官的眉毛也擰在了一起,洪承疇是什麼人?整個大明朝誰敢得罪,眼前這個老傢伙竟然敢直接罵他。
難道就不怕洪承疇發(fā)怒嗎?你們陝西現(xiàn)在什麼處境,你自己不清楚嗎?
但是讓衆(zhòng)人無論如何都沒有想到的是,洪承疇並沒有像他們想象中的那樣憤怒,而是如同清風攬月,笑容滿面,“老將軍,我與護國公同殿稱臣,又共同圍剿闖賊,在草原之上,我更是派出了得力戰(zhàn)將賀人龍追擊林丹汗,您見面不僅僅不感激我,反而擠兌我,真讓我傷心啊。”
說完之後,洪承疇裝作一副可憐的樣子。
老爺子倒是聽說了洪承疇派出猛將支援李棟的事情,但是那也是看到李棟勝局已定,跟著撿果子,根本沒有付出多少代價。
所以雖然不是很憤怒,但是依然與路人相遇一般說道:“洪總督政務(wù)繁忙,沒必要在我一個老傢伙身上浪費時間吧,有什麼事情您就是說吧。”
洪承疇收斂笑容,臉色帶著崇敬之色:“雖然我於護國公關(guān)係不睦,但是護國公能打敗林丹汗著實功在社稷,所以此行無他,只是前來恭賀,順便參加盛典罷了。”
以洪承疇的性格,他不盼著李棟死在戰(zhàn)場上就不錯了,他會好意來恭賀?李定遠雖然上年紀一些,但是卻並不傻。
譏笑了一聲,“洪大人,莫非以爲我是三歲小兒麼?”
洪承疇接著說道:“老將軍一定以爲李自成進攻潼關(guān),是我故意放水,是不是?一開始,我確實有這種想法,我恨李棟,恨不得他去死。”
洪承疇作爲文人,作爲做到了總督了的男人,他能這樣直接的說話非常少見。
“我陝西兵強馬壯,別說三面迎敵,就算是四面迎敵,又有何妨?戰(zhàn)爭到了現(xiàn)在,我們已經(jīng)打敗了林丹汗,怕是讓您失望了吧。
“非也,非也。”洪承疇笑著說道:“我不僅沒有失望,反而很開心,尤其是護國公能夠捨生忘死,與林丹汗鏖戰(zhàn)沙場,親自陣前斬殺了林丹汗,是何等的豪邁,明知道蒙古人有二十萬大軍,依然有勇氣背水一戰(zhàn),他這是爲國家而戰(zhàn),我洪承疇佩服。”
洪承疇到底是個什麼樣的人,李定遠帶他又一定了解,這是一個非常自傲的人,他的御兵能力極強,他可以打得幾十萬闖賊丟兵棄甲,是一個非常厲害的,但是他絕對不屑於去說謊,他既然說佩服李棟,那就是真的佩服李棟。
但是如果李棟能夠聽見這番話的話,肯定會被氣的笑死,因爲滿清能夠入關(guān),統(tǒng)一中原,這傢伙絕對功勞最大。
“小兒何德何能,讓洪大人佩服。”李定遠問道。
“哈哈哈。”洪承疇笑的前仰後合,“李定遠,真的不知道你如何培養(yǎng)出李棟這般梟雄,我洪承疇想置你們父子與死地,那是因爲李棟的野心如同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手下又都是虎狼之輩,早晚危害朝廷,我洪承疇起於毫末,深受皇恩,所以你李家在一日,我便欲處之而後快,但是我也是華夏子孫,豈能忍心他們遭受兵災(zāi)戰(zhàn)禍,李棟與林丹汗之戰(zhàn),揚我漢家男兒威名,所以我心裡佩服的很。”
話說的很誠懇,讓人不容置疑,就連李定遠都動容了。
洪承疇繼續(xù)說道:“李棟敢背水一戰(zhàn),別人就都是貪生怕死之人了嗎?別人就是落井下石之人了嗎?起碼我知道,李棟被刺殺之後,李自成發(fā)雷霆之怒,狠狠的訓斥了宋獻策,不然你以爲爲什麼潼關(guān)到了現(xiàn)在安然無恙,演戲罷了。”
從懷裡掏出了一沓銀票,遞給了李定遠:“這是武器訂單,我知道自從陝西陷入困境以後,很多人都不敢跟陝西做生意,我洪承疇不是那種人,該做的生意接著做,你們的火銃質(zhì)量最好,我們需要用他們來對抗闖賊。上一批武器我們試用了不錯,繼續(xù)訂購。”
工廠裡確實堆了很多兵器賣不出去,這讓陳曦妤不知道有多麼著急,如今李定遠看著眼前這五十萬兩銀子的訂單,激動的有些說不出話來。
“還不上座。”李定遠吩咐一聲,下人們魚貫而入,將桌椅擺好。
“快,上好茶。”李定遠繼續(xù)吩咐說道。
李定遠雖然年紀有些大了,但是李棟那一套卻學的門清,那就是隻要你是來跟我談生意的,你就是大爺,只要你不買我們最先進的武器,都可以賣給你。
“想做你們李家的椅子可不容易啊。”洪承疇笑著說道。
“我們李家的椅子只給客人坐,你既然要買我們的武器,那麼你就是我們的客人。”李定遠笑著說道。
“呵呵。你們這種商人的態(tài)度,纔是你們陝西崛起的原因吧。不過商人逐利,怕是有一天會誤了陝西。”洪承疇說完之後,見李定遠沒有上心,指著身邊的三位將軍說道:“這位是賀人龍。”
“這位是虎大威。”
“這位是左良玉。”
李定遠雖然厭煩洪承疇,但是這三員虎將的名氣他是聽說過的,見禮說道:“老朽面過三位將軍。”
三位將軍也趕忙見禮:“見過老將軍。”
一羣粗人,品茶談笑,也算是一件趣事。
……
紫禁城,乾清宮。
崇禎身穿龍袍與曹化淳一前一後。
“李棟果真打敗了林丹汗?”崇禎問道。
“是的,全殲林丹汗大軍,林丹汗父子全部被殺,蒙古部落百姓,全部被俘虜,根據(jù)小的們回報,他們會被充入工地和工廠,爲陝西勞作到死。”
崇禎咬咬牙,緊握著拳頭,半天沒有說什麼。
“他李棟好大的本事,這都能讓他逃過一劫。”
“稟告皇上,李棟學那項羽,背水一戰(zhàn),並且突襲了林丹汗的大營,竟然直接殺了林丹汗,李棟之勇武,果然天下少見。”曹化淳如實說道。
“李棟的勇武,昔日在京城我就見了,只是沒曾想到,他竟然幹了件名垂青史的大事,朕不如他啊。”
雖然崇禎只是嘆氣,但是他卻能聽到崇禎心中的憤怒,做臣子的能做到讓皇帝整天唉聲嘆氣,氣的睡不著覺,這李棟也到了一定境界了。
“陛下,老奴有件事情不知道當講不當講。”曹化淳想了想,還是準備如實稟告。
見崇禎點點頭,曹化淳說道:“洪承疇大人去了護國公的將軍幕府,而且還和李定遠在一起喝了茶。”
“哦!”崇禎感覺大爲意外,眉毛一挑,頗有威勢。“你說的可都是真的。”。
“老奴不敢欺騙陛下。”曹化淳很肯定的說道。
“他們談了些什麼?”崇禎很是好奇的說道:“按照李家人的脾氣,不把洪承疇趕出來就不錯了,竟然還一起喝了茶,他們到底談?wù)摿诵┦颤N。”
曹化淳又將他們之間的談話說了一遍,崇禎聽完之後直點頭。
“洪承疇啊,洪承疇,朕沒有白栽培你啊,希望你能幫助朕解決這些流民,讓百姓脫離這沒完沒了的戰(zhàn)事。”
“陛下,老奴擔心他們倆家以此爲契機,最後落個冰釋前嫌,那麼對於陛下的大計有礙。”曹化淳提醒了一句。
“無妨,李棟再強也只是陝西一地,而林丹汗只不過是無能之輩,敗給李棟那是理所應(yīng)當,洪承疇的一切都是我給你的,他如果背叛了朕,那麼他一切都沒有了。所以他會一直忠誠於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