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暫的輕鬆並沒有讓林曉鏡抹去肖靖可能遇害的陰影,那些殘碎的片斷還時不時地涌現出來擾亂心悸。林曉鏡靜下心來仔細思考,似乎只要和沐青遠牽扯上關係的人,都在開始湊巧地發生意外,這些事情真的只是巧合嗎?自己來到這裡到底是對還是錯呢?
心底的不安在衆人離開後,開始悄悄地襲上心頭。夜色開始迷漫起來,本來說晚點會回來的羅之虹也沒了蹤影,病房門外是死一般的沉寂。面對夜晚,心理薄弱的人總是特別害怕面對,這個時候無論什麼人都是毫無抵禦能力的。
正打算撥通羅素英電話的林曉鏡,被推開病房門的聲音打斷了。
詫異的她看著來人,那是一位臉上罩著黑色面紗的女子,最特別的是她那一襲五彩斑瀾的苗族服飾,那凝重的藍底黑裙雖然是如此的厚實,但似乎也不能遮蓋她玲瓏別緻的纖體細腰,那一襲緞黑色的頭髮從光滑而又幹淨的額頭向兩旁自然地順服著。
雖然看不清面容,但光憑這些就能斷定她是一個非常美麗的女子,她的美象一樽盛滿毒藥的酒,神秘而又芳醇,那雙靈動的眼睛裡潛藏著跳動的生機,在她那張看不出任何表情的臉上燃燒著。
“你...找誰?”難道是走錯了,林曉鏡看著這個美麗迫人的女子遲疑地出聲問道。
“你。”女子的聲音似乎刻意壓制得有點透不過氣似的。
“你認識我?那你是誰呀?”
這種窒息感讓林曉鏡渾身不自在,她躊躇了一下還是說道:“那有什麼事你坐下慢慢說吧。”
“不用了,我想我還是站著比較好。”這一次,女子沒有惜言如金,只是那雙黝黑的眼睛從一進來就一直盯著林曉鏡看。
這話的感覺不太友善,可林曉鏡想了好半天,也不記得自己打過交道的人當中有這個女子,那麼她找自己到底所謂何事呢?
“我是青遠的朋友,知道你受傷了,他很擔心,不過現在他不方便來看你。”女子溫柔地笑了笑,只是這溫柔裡有一抹拒人於千里之外的冷漠。
“青遠?”
來到綏寧這麼久了,這還是第一次聽到他安好無恙的消息。林曉鏡沒有注意到這些小細節,反而欣喜地一下從牀上跳了起來,激動地握住女子交叉在身前的雙手道:“青遠在哪裡?他沒事吧?”
“他很好,只是不能來看你。”
女子輕輕抽出被林曉鏡握緊的雙手,擡起眼直盯著她道:“所以我來了。”
“你的手...”林曉鏡的思緒停頓在了這雙手怎麼如此冰涼的疑惑上,對於陌生女子後面那句帶有十足挑釁的話還沒有反應過來。
“要變天了,你可得小心照顧好自己。”
說完,女子莞然一笑地突然轉過身去,輕搖腰肢地離開了林曉鏡的視線。
待林曉鏡慌慌張張追著跑出去一路喊著:“名字,你叫什麼名字,什麼名字......”時,走廊上份外的安靜,座椅上坐著幾個等著檢查的病患,都用奇怪的眼光看著林曉鏡。怎麼走得這麼快,這會兒輪到林曉鏡有些呆愣了。
羅素英趕來醫院的時候,正好看見林曉鏡傻傻地站在病房門外,連電話響了都沒有去接。不免狐疑地走上前,用手在林曉鏡面前晃了晃:“怎麼不進去躺著,外面風好大的。”
“素英,你剛進來有看到那個戴黑紗的女人嗎?”林曉鏡雙手緊緊地扳著羅素英的雙肩,很急切地問道。
“什麼黑紗女人?”此時的羅素英完全摸不著是怎麼一回事,還以爲林曉鏡發燒說胡話,可用手去摸摸她的臉,溫度很正常呀,不禁反問道:“曉鏡,你這是怎麼了?別嚇我!”
“她的臉上蒙著黑紗,穿著苗族服飾一路這樣走進來啊,你沒看到嗎?”林曉鏡一邊說一邊用手比劃著,她說話的時候十分激動地氣喘吁吁,彷彿剛剛急速地走過了一大段路程一樣。
羅素英搖了搖頭,剛剛她老遠就聽到林曉鏡的叫聲了,一路走過來連個鬼影也沒有看到,倒是周圍的人看林曉鏡的眼光充滿了憐憫,故此羅素英看向林曉鏡的眼光更擔憂了。
“哎,素英,你誤會了...”林曉鏡知道此時解釋什麼根本都不對,重要的是那個黑紗苗女。她急急忙忙地撇下一臉焦急的羅素英和一直響個不停的電話,就朝醫院門外追去。
剛追到門外,林曉鏡又清楚地看到了那張蒙著黑紗的臉。那名苗女站在離她有一街之隔的馬路邊,冷冷了注視著自己,那層黑紗在隱隱閃爍的街燈下更顯詭異。
緊隨著林曉鏡而來的羅素英,不安地順著她的視線望對面街上看去,然而並未發現任何異常的東西。可林曉鏡那樣的神態實在讓她害怕,羅素英不禁問道:“你看到什麼了?”
林曉鏡木然地站在那裡沒有說話,誰也不知道此時她的心裡到底在想什麼。
羅素英當著她的面接聽了一直響了好半天的電話,原來是納卡索打來的。羅素英簡短的把大概情況給納卡索說了一下,雖然她不太喜歡納卡索,可眼下的林曉鏡太不正常了,她怕自己根本無法處理和控制。
納卡索以最快的速度趕到了醫院,林曉鏡已在羅素英和醫生的幫助下回到了病房。據羅素英說,自回來以後她就一個人呆呆地躺在牀上,不說話也不吃東西。
“黑紗女人?你有沒有看到?”納卡索皺起了眉頭。
“沒有,安頓好她以後,我還到外面去問了幾個剛纔一直坐在走廊上的病友,他們也說除了我以外沒有看到其他人,倒是聽到曉鏡剛剛一直在病房裡說話。他們以爲是探病的朋友,結果門突然打開來,才發現裡面根本就沒有人。”羅素英很肯定地告訴納卡索,自己剛剛打聽到的消息。
“你說,我們要不要讓醫生給她做個精神測試啊?
“你在懷疑什麼?”
“今天醫院裡的事我也聽說了,我在想是不是青遠的事給她的打擊太大,才造成她現在這個樣子。這病其實是心病,心病自然要看心理醫生的,早治比晚治好。”羅素英已經對林曉鏡的狀態有了自己的看法。
“我想先和她談談。”雖然有很多不確定因素,可是納卡索不認爲林曉鏡是因爲精神出了問題。且不論對方到底是用的什麼手法使的鬼,可每一次都是趁自己不在時纔出手,那證明了先前自己的猜測是對的,所有的一切都是衝著林曉鏡而來。
“行,你先好好勸勸她,我去聯繫一下這方面的醫生。”羅素英點點頭,算是暫時同意了。“
這時,病房裡突然傳來林曉鏡的笑聲,這笑聲有點神經質,有點不由自主。納卡索和羅素英俱都一驚,不再多說什麼。納卡索回了病房,羅素英迅速去上樓找醫生去了。
“怎麼了?什麼事這麼高興?”納卡索儘量讓自己的語氣聽起來和平時沒什麼區別,儘管他這心裡已經有些許開始動搖起來,她是不是真的受到過度刺激,這點他確實沒有把握。
“你終於來了。”林曉鏡衝納卡索笑了笑。
“是的,所以不管現在有什麼事情,你都不用擔心。剛剛發生什事了,羅素英說得不清不楚的,什麼黑紗女人?”
“你相信嗎?青遠他沒事,他很好。”說這話的時候,不知道是因爲激動,還是因爲林曉鏡自己也不能確定那苗女所說的到底是不是真的,她的眼睛裡含著一些淚光,有些憂傷又有些希望。
“是那個黑紗女人告訴你的嗎?”
“對,雖然我並沒有追到她,所有人都以爲我瘋了。可是我自己很清楚,我在做什麼在說什麼。”林曉鏡揚起清澈的眼睛定定地看向納卡索道:“讓我明明白白地告訴你吧,這些都是那個黑紗苗女對我說的,我也確確實實地看到了她,而且...”
“而且什麼?”
林曉鏡遲疑了一下,還是決定告訴納卡索,不知道爲什麼她就是覺得這個人是值得她去信賴的:“而且她穿的正是繡著紅楓葉的五色衣,和出現在我夢中的赤腳女人一模一樣的衣裙,還有那股香味。”
說到香味,林曉鏡閉著眼睛在病房的東北角落裡深深地吸吮著:“你聞聞看,現在都還有,這股香味非常地特別。”
納卡索走了過去用鼻子嗅了一下,只覺腦袋一陣眩暈。他趕緊將林曉鏡拉到窗子旁邊,打開了窗戶,讓清新的空氣流動進來。
“別嗅了,這香味有古怪。”納卡索好一會兒纔在新鮮的空氣中緩過腦袋的不舒服感。
“哪有什麼古怪?”此時的林曉鏡就像被附了身,一把推開納開索的手,轉著圈地又回到了剛剛有香味的角落裡,大口大口地呼吸著。
納卡索閉住呼吸,快速上前一掌劈暈了她,這纔將她帶離了原來的病房,並掏出電話通知了郭振輝,這個時候也的確只有他纔可以幫上忙了。
接到電話郭振輝來得很快,看得出他是非常在意這件事的,或者在這一點上他和納卡索是不謀而合的。
郭振輝一邊安排好相關人員對林曉鏡所在的病房進行採樣取證,一邊又安排小娟對當時在場的幾個當事者分別瞭解情況,而他自己則趕到觀察室外,和納卡索一起等待醫生的檢查結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