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遊一愣,擡頭感覺到少爺的眼神深幽而凜冽,他心中一緊,起身恭敬道:“是。”
這明顯的逐客令讓靳姥都沉不住氣了,他顫抖著身體,伸出手指責道:“你,你……”
安小苻看著他那樣子彷彿就要中風昏過去,再看看那幾個中年男人也是怒氣衝衝的樣子。
她以爲靳東夜會軟化一點,沒想到他冷笑一聲,狹長鳳眼掃視過所謂的叔伯,薄脣吐出的字眼刺激而冷酷。
“你們既然倚靠靳家,那就好好地倚靠,別妄想著能爬到靳家人頭上指手畫腳。靳姥和幾位叔伯也不小了,什麼身份該做什麼事情,我想你們也該知道了。”
他的身姿高大挺拔,站在那裡整個人的氣場十分強大,一身黑色西裝把寒冷的氣息散發得更遠。
“你們要知道,靳家做主的人是我靳東夜。”他冷道,用空著的手舉起安小苻的左手,露出她無名指上的鑽戒:“她,安小苻,從今晚後就是我靳東夜的夫人,也是靳家的當家主母。”
眼神一沉,氣勢越發冷冽:“我靳東夜今生今世只認準她一個,誰若不服,靳家大門就在外面!”
咚。
牆上時鐘正好整點。
然而靳東夜霸道的宣言比鐘聲更加震撼人心。
他說完,落拓轉身,摟著安小苻離開了正廳,拋下神色複雜的衆人。
夏遊站在靳姥身邊,低聲道:“麻煩靳姥。”
靳姥彷彿這纔回神,看著兩人離去的方向,重重地嘆了一口氣,轉頭對那幾個中年男人說:“走吧。”
男人們依舊憤怒,又覺得羞恥:“靳姥!他太過分了,完全不把我們這幾個叔伯放在眼裡就算了,您可是長輩!”
“就是,他算什麼東西?不過仗著祖上蔭庇,還不是毛頭小子一個!我們可是他的長輩,他……”
夏遊沒聽完,俊美的面容神色一冷,目光射向開口的那個人,冷道:“希望各位慎言。”
那個人被盯得脊背一涼,更覺得惱怒,靳家連個下人都敢跟他對著幹了,真是豈有此理。
“你又算什麼……”
靳姥出口阻止:“好了。”
那個人不甘心地抱怨:“靳姥,你看看靳家連個規矩都沒有,這靳家主人的位置還不如給……”
夏遊和左鷹的眼神頓時銳利得彷彿禿鷹,靳姥臉色也是大變,一個巴掌狠狠甩過去。
啪!
“我叫你住口!”靳姥氣喘吁吁,佈滿皺紋的臉卻嚴厲無比:“他說得有什麼錯?你們自己沒本事,一把年紀還依賴靳家過活,現在還有臉說這些!你們、你們!”
最後一句非常惱怒:“我就不該跟你們來!把我的老臉都丟盡了!哼!”他說完,不顧自己身體氣得發抖不止,大手一甩,滿臉怒容地走了出去。
夏遊示意了一個手下跟上去,自己則面露譏誚地看著那幾個男人,嘴角勾起:“幾位還不走?留下來跟我家少爺搶靳家主位麼?”
左鷹也從邊上走過來,一個俊美,一個粗獷,跟堅硬的壁壘一般站在幾人面前,眼神卻是同樣的凜冽。
同樣的,充滿殺氣。
靳姥都走了,幾個男人都是隔了好幾層關係的旁支,哪有正當藉口管靳家正主的事,而且他們也怕靳東夜一火,
徹底跟他們斷了關係,那可就真的麻煩了。
“哼。我們走。”
男人們前後立刻,其中一個沉穩的路過夏遊身邊時,目光熱烈地瞪了他一眼:“夏先生,玩火者自焚,希望這句話對你有所警戒。哼。”
夏遊眼鋒一凜,面容冷得像塊冰。
邊上的左鷹聽了之後,帶著探究看著他。
夏遊回頭,兩人對視,左鷹瞇了瞇眼睛:“這件事不會跟你有關係吧,夏遊。”
夏遊卻只是面無表情,冷冰冰地丟下一句:“左鷹,不關你的事情少管。”
利落轉身,步伐很大,似乎帶著怒氣。
左鷹心裡已經明瞭了,這些旁支忽然出現一定跟夏遊脫不了關係。他想起少爺就要娶安小苻了,心中滋味非常複雜。
左鷹微微嘆氣,連他都不能確定這是個明智的決定,更何況一向討厭安小苻的夏遊,哎。
路家。
凌瑤微微咬脣:“我只是過來問問陳先生要不要留下來吃飯。”
路劍橋眉頭一皺:“我娶你是拿來當大保姆的?我不要求你多麼優秀,但請你有一點路家媳婦的自覺好嗎?”
這話說得過分了,連還在生氣的陳景榮聽了也忍不住皺了皺眉,想要開口勸,卻又想起自己還在吵架,頓時閉了嘴。
凌瑤站在那裡,垂在兩側的手微微攥緊。她是聽到爭吵聲纔過來看到底發生了什麼事,讓兩個好朋友這麼生氣。
不過,看樣子,是她多管閒事了吧。
凌瑤扯出一個笑容:“我知道了,那我先出去了。”
路劍橋抿著嘴,面色冷淡,那態度真跟對待自家保姆沒什麼區別,不,按陳景榮對他的瞭解,他對保姆還和顏悅色得多。
凌瑤說完,轉身就要往外走,瘦瘦乾乾的身影看起來非常可憐。
陳景榮有些不忍,下意識指責道:“阿橋,你太過分了。”
沒想到路劍橋冷冷道:“合同裡明確提到過,她凌瑤必須做到路家媳婦的最基本的要求,我不覺得哪裡過分了。”
“你!”陳景榮只覺得今天自己不在狀態,一開口都被他拿話噎。
凌瑤不想他們爲了自己的事又吵起來,連忙說:“沒事,我沒關係的。”
路劍橋冷眼看著,凌瑤感覺到他淡漠的目光,只覺得自己的存在無比尷尬。
陳景榮氣了一會兒,卻發火了:“路劍橋,她是你老婆!你對一個算計你的前妻都這麼溫柔體貼,對她好一點會死啊!”
路劍橋冷道:“她不是我老婆,充其量不過是一個合同工。”
陳景榮伸手指著他的臉,氣得自己的紳士風度蕩然無存:“你是瘋了還是傻了?蔣蓉那麼對你,你還心甘情願往上貼!你以爲自己是無私奉獻的騎士啊,你個蠢材!”
路劍橋眼神一沉,臉色也難看起來。
但是他擅自把陳景榮談了大半的合同轉給蔣蓉,這一點上他多少有些虧欠,於是只是抿著嘴,沉靜地看著他。
陳景榮罵了一會兒,只覺得口乾舌燥,而路劍橋就靜靜站在那裡,冷冷酷酷,彷彿一點影響都沒有,這讓他更加鬱悶。
凌瑤夾在中間,越發尷尬不自在,她小聲地開口:“那個……”
沒想到路劍橋回頭就是一句
冷冰冰的:“你住嘴,不關你的事,你待在這裡幹什麼?”他嘴角譏諷地揚起,“等著我發你薪水麼?”
太難堪了。
凌瑤臉色發白,雙手握拳,擡頭憤怒地望著他:“給我道歉!”
陳景榮和路劍橋都是一愣。
路劍橋彷彿聽錯了一般,反問一句:“什麼?”
凌瑤依舊蒼白著臉:“我說,你給我道歉!”她瘦巴巴的臉上,一雙大眼睛因爲憤怒而充滿神采。
“我們是契約結婚沒錯,我只是你名義上的妻子這也沒錯。但這不代表你就可以看低我,也不代表你就高我一等!所以,道歉!”
一番話有理有據,一口氣說完,不急不喘,神色堅定。
喲,這小丫頭挺有個性。陳景榮挑了挑眉。
路劍橋片刻怔愣之後,俊朗的臉上不耐煩和輕蔑更甚:“淩小姐,你現在是爲了你那一點自尊和我爭執?”
凌瑤攥著手,咬牙道:“沒錯!”
路劍橋輕輕一笑,笑容清爽明朗,說出的話卻無比傷人:“我以爲,那五百萬已經買下了你和你的自尊,不是麼?”
陳景榮一聽,眉頭緊皺,轉頭看著凌瑤,只見她咬著下脣,隱約可以見到血跡,顯然是氣到極點了。
凌瑤腦袋轟隆隆,臉色又白轉紅,又變得慘白無比。
半響,她攥著拳頭,直直地望著他,低低地說道:“原來我在你們眼裡是這樣的人。”
買下她,買下她一年的人生,她怎麼還肝膽奢求自尊?
在她簽下協議的那一瞬間,她在他眼裡的形象就已經定格了是吧。一個可恥的、可悲的女人。
瘦乾乾的身體一下子沒有了支撐,凌瑤踉蹌著後退幾步,不待陳景榮過來扶她,轉身一個用力,跑出了路家。
“喂!”
陳景榮轉頭,恨鐵不成鋼地錘了路劍橋一拳頭:“現在好了吧,前任不要你,現任被你氣跑,阿橋啊阿橋,你是不是當孤家寡人啊!”
路劍橋眉眼不動,看了一眼門外,又移回視線,看著陳景榮。
陳景榮目光裡有期待:“你不追?”
路劍橋挑眉:“追什麼?”
陳景榮忍不住翻白眼:“追凌瑤啊!”你個傻子。
路劍橋冷道:“放心,五百萬沒到手,她自己會回來的。”
陳景榮一臉震驚地看著他:“阿橋,你怎麼這樣冷血?她不過是一個小丫頭。”
路劍橋皺眉,想反駁卻又有所顧忌,於是轉換了話題說道:“過幾天再去接她回來就是了。現在我們來談談和蔣家合作的事情。”
陳景榮肺都氣炸了,大手一揮:“去你的蔣家!你自己去和你的蓉妹妹談吧!”
說著,也是一個轉身,大步流星走出了路家。
一時間,房間裡只剩下路劍橋一個人。
清瘦的面容隱在陰影裡,讓人看不分明。他靜了一下,準備出去找他的現任妻子和好友。
陳景榮的脾氣他是知道的,只有先找到凌瑤,帶著她去他面前,纔有可能讓他消氣。
路劍橋拿起外套正要往外走,電話響了起來,他一看來電顯示,是蔣蓉。
他頓了頓,停下了腳步,接了電話。
“喂,阿蓉,是我。”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