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瑤興高采烈地下去了。
這時候樂隊試音完畢,一長串華麗的樂器聲音流出,然後是有慵懶的爵士樂響起。
高臺上本來背對著的身影隨著音樂慢慢轉過來,白襯衫,深藍色的小腳牛仔褲,黑亮長髮自然地垂下,白蕓的打扮非常簡單,卻絲毫沒有減弱她身上獨特的氣質。
安小苻認真看了一會兒,側頭低聲對靳東夜說:“她長得真是太好了。”
古典的氣質,溫婉的面容,如此出衆到讓人過目難忘,安小苻目前爲止只認識兩個人,一個是周渡,另一個就是白蕓了。
爵士樂很優雅緩慢,白蕓的氣息控制得非常好,低沉時高亢時,節奏分明,一曲下來,簡直讓聆聽的人如癡如醉。
尾音落下,全場寂靜了幾秒鐘,陡然爆發出一陣猛烈的鼓掌聲。
“好!”
“太棒了!”
“在國內,我還從沒聽過這麼動人的爵士!”
安小苻也面帶笑意,輕輕鼓起掌,白蕓唱完後很優雅地鞠躬。
這時候,凌瑤端著兩瓶酒回來了,安小苻也沒多想,直接讓她開了兩瓶,她和靳東夜一人一種,試試味道。
凌瑤一邊倒酒,一邊低聲說:“師傅,我今天是早班,十點半就下班了。”
安小苻的眼睛還在白蕓那邊,有些走神,嗯了一聲。
凌瑤的目光發亮,語氣裡都是濃厚的喜悅:“太好了!師傅你答應了是不是!”
答應?什麼東西?
安小苻回過頭,正想問個清楚,卻看見高臺上忽然衝上去一個男人,一把就拉住白蕓纖細如玉的手腕。
白蕓娟麗的臉,表情一下子就停頓了。
安小苻臉色一變,皺眉,就要起身去幫忙。
靳東夜擡眼,看了她一眼,淡淡道:“怎麼。”
安小苻輕聲說:“她遇到麻煩了,我去幫幫她。你在這裡等我,好嗎?”
靳東夜濃眉微皺,顯然對她更在意一個女人勝過自己這件事,有些不滿。
安小苻看他的神情,知道他有些彆扭,正要再勸勸,卻感覺手臂被人輕輕一拉,她回頭,看見凌瑤的表情有些怪異。
安小苻疑惑:“怎麼了?”
凌瑤指指高臺,然後有些神秘地說:“我覺得白小姐不需要你的幫助。”
安小苻挑眉,她確定?
轉頭看向高臺,卻看見白蕓忽然粲然一笑,接著電光火石之間,她飛快搶過邊上吉他手手中的吉他,倏地往男人頭上一砸。
咚,一聲大響。
男人哎喲痛呼一聲,雙手捂著臉,鮮血從他破損的額頭滴下來,很快濺染了他一身衣服。
白蕓隨手把武器扔了回去,對那個長髮的吉他手抱歉地說:“不好意思,我會賠你一把新的。”
吉他手利落地接過,看著凹陷下去一大塊的樂器,只是無奈地嘆了口氣:“這個月已經是第三把了,小白雲。”
白蕓溫婉的眼睛巧笑嫣然:“說了會賠你,怎麼,你怕我跑路啊?”
“那倒不會,我只是感嘆,你說你看起來弱質彬彬,出手怎麼這麼狠呢?”吉他手吹一次額前的頭髮,看了一眼見血後在原地不斷鬼叫的男人。
白蕓臉上帶著無辜的微笑,攤攤手:“他不規矩,我只是稍微警告一下而已。”
吉他手指指不遠處聞聲趕來的男人,說道:“老闆來了,你好好解釋一下吧。”
白蕓面對他時,臉上還是一派淡定自若,然後一轉頭,看著朝自己這邊走來的光頭男人,面目表情一下子變得悽楚無比。
酒吧老闆走到她面前,看到她眼角的淚花,眉頭一皺,又聽見邊上那個男人罵罵咧咧:“媽的,賤人!敢打老子!你知道老子是誰嗎?看我今天不弄死你!”
男人唧唧歪歪,狠話說了一堆,情緒太激烈,讓額頭的傷擴裂,流血的速度更快了,於是他又大呼小叫,要命地慘叫起來。
“血!好多血!你們看著做什麼?還不快給老子叫救護車!老子要是出一點事,你們這些賤人一個都別想跑!”
在場的客人聽著他囂張的話,都不由自主地皺眉,表情都是厭惡鄙夷的。
剛纔那一幕大家都看在眼裡,他不過是個色迷心竅的男人,被一個女人動手打出血,居然還好意思大呼小叫,男人的臉都被他丟盡了。
白蕓在一邊,微微低著頭,長髮散落遮住她的表情,但是光看著她瘦削的肩膀,窈窕的身姿,怎麼看都是文弱秀氣,一副被人欺負了的樣子。
男人還在叫,古典溫婉的美人卻一句話都不說,連指責和抱怨都沒有。
這麼一對比,光頭老闆忍不住白了一個白眼,粗聲粗氣地制止男人的撒潑:“這位先生,我這裡是正經酒吧,你驚嚇到我的臺柱,我也不跟你計較了,留下安撫費,然後請你立刻離開。”
男人震驚了:“什麼!你趕我走?”他愣了一下,暴怒起來,“他媽的!你算哪根蔥,老子想來就來,不想走你他媽還能怎麼樣?”
光頭老闆冷笑一聲,伸手拍了兩下,立刻有兩個高頭大馬的男人過來,一左一右架著他就往門口去了。
男人嘴裡依舊不乾不淨,最後是被人捂著嘴扔出酒吧去的。
坐在不遠處的安小苻看到這一幕,不由在心中感嘆:美人的脾氣很火爆啊。
她轉念一想,這樣一來白蕓就不會太吃虧,有自保的能力和膽識,挺不錯的。
站在一邊全程觀看的凌瑤彎下腰在她耳邊低語:“師傅,我沒騙你吧啊,白小姐真的不需要幫助。”
安小苻有些懷疑地看向她,開口問:“你之前見過?”
凌瑤有些不好意思地摸摸鼻子,說:“我來應聘時,經理嫌我長得不好看,正好碰見白小姐出來幫我說了幾句好話,我就進來了。”
安小苻:“哦。”白蕓的熱心她也領教過,在洗手間裡幫自己化過妝。
凌瑤的表情又變得有些憤憤:“雖然這裡比起別的酒吧,客人的素質已經算很高了,但也有一些漏網之魚。”
“……”安小苻無語,她是想說害羣之馬吧。
凌瑤簡單說了一下自己被無良客人吃豆腐被白蕓搭救的經過,說著整個人又神采奕奕起來,一雙大大的眼睛嵌在瘦小的臉上,分外有神。
“所以啊,師傅,你應該儘快傳授武藝給我,這樣下次遇到這種人,我就可以自己對付了呀。”
一番話下來,那邊坐著的靳東夜明白了這個凌瑤爲什麼要叫安小苻“師傅”,敢情是爲了學她的身手。
靳東夜倦黑眼眸,掃過瘦不拉幾,怎麼都像發育不良的凌瑤,又看看雖然瘦削卻骨肉勻稱的安
小苻,幾不可見地彎了彎嘴角。
他當然看出來,安小苻對這個女人狂熱的拜師學藝的念頭有些無奈,又有些無力。
偏偏她展現出這些情緒時,看起來特別可愛,靳東夜很壞心地想,希望這個凌瑤再接再厲,他希望在她臉上看到更多有意思的表情。
果然,安小苻一聽她的話,臉都塌了一半,忍住要扶額的衝動,耐著性子說道:“下次吧,我今天來有要緊事。”
凌瑤窮追不捨:“下次?什麼時候?具體時間?地點?”
安小苻:“……”
安小苻扯過一張紙巾,提筆時卻頓住了,轉頭問靳東夜:“家裡電話多少?”
她的用詞非常簡潔,沒有前綴,不說“你家”、“靳家”,無意中流露出對靳家的親近。
靳東夜心中一動,伸手握住她的手,兩隻手相握在一起,在淡黃色的紙巾上寫下一串數字,遞過去時,淡淡道:“報上我的名字。”
安小苻詫異地擡頭,靳東夜這時怎麼了,這麼大方?她還從沒見他對別的女人態度這麼好過。
然而,在凌瑤眼裡,靳東夜的神情和語氣都只能用冷冰冰來形容,這個男人從一開始落座就顯示出強大的氣場,凌瑤雖然不是多麼有眼力的人,卻也看出他的不簡單。
仔細看看,怎麼有些眼熟呢。
凌瑤認人的本事很差,尤其是男人,基本是見過一次的男人再見第二次時,她有可能完全想不起來。
不過靳東夜的樣貌氣質都很出衆,她可以確定自己一定見過他,而且應該不少於兩次。
凌瑤想了一會兒,也沒想起來他是誰,不過她的目標是師傅,其他的不重要。鄰桌有人點單,凌瑤匆忙地對安小苻打了招呼:“師傅,那我先去忙了。”
安小苻點頭:“去吧。”她擡頭看著高臺,正好白蕓轉頭,兩人四目相對,安小苻溫和一笑。
凌瑤走了,白蕓從那邊過來,很優雅地坐下來,對冰山一樣的靳東夜禮貌一笑,轉頭就對安小苻說:“你怎麼來了?”
這個問題,讓安小苻稍微有些尷尬,她摸一摸自己腦袋,說:“說來話長。”
白蕓眼裡有過一絲光芒,像是料到什麼,微微一笑:“沒關係,下一次出場前,我還有半小時左右,你慢慢說。”
慢慢說,那豈不是更加尷尬,還是快刀斬亂麻吧。
安小苻靜下心,用平靜的態度把蘇硯上門,要她找到白蕓下落的事情,簡明扼要地複述了一遍,最後有些不好意思而真摯地道歉:“對不起,我這樣出賣你。”
白蕓靜靜聽完,聽到她最後一句道歉的話,忍不住失笑:“這怎麼算背叛。你不過是在自保,還有保護他。”
她看了邊上一臉冷峻的靳東夜一眼,靳東夜神色不動,穩如泰山。
安小苻還是很不好意思,她朋友少,到目前算起來也就邊湘、白益,還有凌瑤和她而已,這數量看起來真是有些寒酸,但也因爲少,所以她很看重他們。
她和白蕓雖然只見了幾次面,但感覺特別投緣,她不希望因爲蘇硯和曹珊珊的事情讓兩個原本能成爲朋友的人就此有了隔閡。
好在白蕓真的不在意,而且看起來還很高興:“我還要謝謝你,幫我瞞下消息。”她看著安小苻微愣,笑說,“靳家的能力怎麼可能現在才找到我?”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