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小苻走出酒店,找了個地方打國際長途。
電話接通,白益懶散的聲音傳來:“喂。”
安小苻握著話筒:“白益,邊湘這幾天找過你麼?”
“沒有。”白益語氣帶了點疑問:“怎麼,她沒和你在一起?”
安小苻只覺得腦袋一蒙,咬著脣,低聲說:“我們失去聯繫三天了,剛纔去酒店結果她退房了,我還以爲她會聯繫你。”
白益那頭停頓幾秒,他一貫懶洋洋的聲音帶了一絲正經:“你等一下。”
“啊?哦。”
那邊一等就是幾分鐘,城市的絢麗夜景下,安小苻覺得她孤零零站在公用電話亭裡,感覺特別傻。
白益回來,說:“安小苻,我走不開。”
安小苻心裡難免有些失望,她雖然這兩年多和邊湘的關係拉近了不少,但說到底她和白益相比,邊湘對白益的信任更深一些。
同樣是認識多年,安小苻一直是邊湘眼裡礙眼的存在,白益就不同了。
安小苻哦一聲,說:“這樣啊。”
白益的聲音從遙遠的異國傳來:“安小苻,邊湘她很聰明,她會照顧好自己,你不要擔心。”他的話聽得人挺溫暖安慰的。
安小苻心裡稍微安定了一點,下一秒,就聽見他補充了一句:“不像你,邊湘很獨立。”
安小苻:“……”
安小苻腹誹:姑奶奶我也很獨立好不好,雖然身手和頭腦都比不上邊湘,但白大爺你不能忽視我獨立的優點啊。
“好了,我這邊還有事,掛了。”
安小苻還想說什麼,比如問問他的近況,然而她來不及說完:“誒,白益,你家……”
電話掛斷,嘟嘟嘟的忙音,在狹小的空間,寬闊的馬路街頭,一下子就被淹沒。
安小苻小聲嘀咕:“搞什麼啊,這麼急,很忙嗎?”
安小苻放下話筒,忽然想到自己從來不瞭解白益的事情,除了他的姓名長相,還有他家裡挺有錢,老家就在意大利。
其他的,似乎一無所知。
安小苻眨了眨眼,她問了邊湘,不過這個女人一貫嫌棄自己,回答地也不清不楚,安小苻只瞭解到當初白益是自願留在“破曉”組織的。
自願,真是奇了怪了。
暗殺組織裡,不乏有人爲了報仇自願進來,但白益一個富家子家道沒有中落,也沒有什麼血海深仇要報,爲什麼在“破曉”一待就是這麼多年?
安小苻覺得自己就算開口問,白益那個傢伙也不會理睬她。
他眼裡只有邊湘一個,她安小苻簡直可以算是附帶的透明人。
那只有去邊湘哪裡套話了,可是,說到底,邊湘現在人又在哪裡呢……
市區的街頭,燈火通明,五光十色的店鋪開了滿街,高樓大廈矗立在半空,地面上的人在它們投下的陰影裡走動。
安小苻站在十字街頭,皺著眉,一時間沒了方向。
茗城說大不大,說小不小,她要去哪裡,該去哪裡才能找到邊湘這個女人?
正疑惑著,忽然聽到一個驚喜的聲音:“師傅!”
師傅……只有一個人會這麼叫她。
安小苻回身,果然看見凌瑤提著大袋子站在身後,看見她回頭,高興地想要朝她招手,可是她兩隻手裡都提滿了袋子。
看著袋子上面的超時標誌,安小苻心想:她不會是剛剛瘋狂採購回來吧。
果然,凌瑤招手失敗,也不氣餒,小步
跑過來,開心地對她笑:“師傅!真巧,在超市裡搶到最後一包打折紙巾時,我就知道我今天運氣超好!”
“真好,又見到師傅你了。”凌瑤瘦瘦的身體,精神非常好,額頭微微出汗,笑容燦爛。
安小苻被她一句一個師傅,弄得暈頭轉向,想起她纏人的功力,立刻想要擡腳閃人。
卻聽見她在一邊說:“師傅啊,上次我遇到二師傅了。”
二,師傅?
安小苻偷偷轉向的腳尖又移了回來,擡眉問:“誰?”
凌瑤大大的眼睛,眼神明亮中帶著崇拜:“二師傅啊,就是那天商場外和你一起的那個,表情冷冷的,很酷的那個。”
邊湘,她說的是邊湘。
安小苻吃驚中有些意外:“你見過邊湘?”
凌瑤咦了一句:“邊湘?二師傅的名字嗎?真好聽,不愧是女俠的名字,夠酷。”
安小苻忍不住打斷她的話嘮,急切問:“凌瑤,你說清楚,你什麼時候見過她?她情況怎麼樣?”
凌瑤看出她的焦急,臉上的笑消了一點,訥訥說:“三天前吧,她大腿受傷,還流血了,臉上很白。”
什麼?
安小苻聽得臉色一變,邊湘是什麼人,能讓她受傷流血的一定是高手中的高手。
是仇人?是組織殘留的人下得手?對了,那個四組的秦楓還有趙媚,邊湘說過他們遇見過,會不會是他們?
安小苻腦海中各種信息閃過,直到凌瑤叫喚了她好幾聲,才猛然回神。
凌瑤看她臉色不對,知道她想岔了,趕緊在她耳邊大叫:“喂,小苻師傅!小、苻、師、傅!”
安小苻眼神慌亂:“什麼?”
凌瑤有些無奈道:“師傅,你沒聽我說完啊,邊湘師傅沒事,她就是臉色有些白,那天她出手幫我解決了流氓,哦,就是上次我們遇到的那夥人。”
安小苻一時有些消化不了:“什麼?”
凌瑤接著說:“我還請她吃了面,離開的時候,她身形輕盈,一下子就跑得老遠。”
安小苻稍微理解了一點,遲疑地問:“你的意思是,邊湘她的傷沒有大礙?”
凌瑤點頭,又說:“對啊,小苻師傅,你沒看到,邊湘師傅那天出手簡直是太帥了!動作行雲流水,出手快準狠,那幾個混混被打得倒地求饒,簡直是太太太……帥了!”
凌瑤慷慨激昂,一連重複了數個“太”,安小苻離得近,被噴了一臉的口水,不過她沒空在意。
她只聽到那個消息……邊湘沒事。
太好了。
不過,邊湘究竟遇上了誰,纔會掛彩?
安小苻的擔憂轉換成深深的好奇。
凌瑤纔不管許多,邊湘上次走得快,她連女俠恩人的名字都來不及問,這次又遇見了安小苻,她心裡拜師學藝熱情再一次熊熊燃燒起來。
凌瑤滿眼放光,手裡提著袋子,卻絲毫不影響她灼熱的目光。
“師傅,你和二師傅會教我武功吧?”
“什麼?”安小苻走神回來,看著她充滿希冀的眼睛,眉心一跳,言辭立刻開始閃爍:“哦,這個啊。”
她側頭,打量著四面八方所有退路。
瞄準一個方向,腳步微微後移。
凌瑤卻轉動著,好巧不巧堵住那個方向,目光炯炯有神:“小苻師傅,我真的很想學藝,而且我覺得我挺有慧根的!”
安小苻從上到下,把她打量了遍,最後視線停在她
比自己還要瘦削的小臉上,語氣很懷疑:“凌瑤啊,你太瘦了。”
凌瑤卻會錯意,高舉著雙手,又放下:“我力氣大啊,師傅你看。”
安小苻感覺那些袋子有些顫巍巍,在夜風中實在是有些蕭索。
“好了好了,這樣吧,我現在沒有時間,下次見面我教你一些基本的怎麼樣?”
凌瑤忙不迭點頭,眼神真摯渴望,就像一隻飢餓了很久的小鹿斑比,又萌又認真得有些滲人:“那就這樣說定了!師傅,那個我們定個時間吧。”
啊,還要定時間?
安小苻純粹是敷衍她,想盡快打發她,她是殺手,學的功夫再厲害那也是殺手的手段,凌瑤一個普通平凡的女孩,她瘋了纔會教她這些伎倆。
“這個時間啊,讓我想想。”安小苻乾笑著移動腳步,瞄準時機,倏地一個轉身,提腳飛奔。
凌瑤錯愕地站在後面,反應過來去追時,安小苻已經飛快地竄進馬路中,靈活地躲避了車輛,然後鑽進一輛出租車裡,瞬間就飛駛遠去了。
凌瑤提著袋子跑了幾步,體力不支,站在原地喘氣,眼裡流露出失望,卻又很快恢復了信心:“師傅很忙,她答應我就一定會教我的!”
凌瑤深呼吸,提著袋子往回走,一邊想著:約不約時間其實也沒那麼重要,她和小苻師傅的師徒緣分很深,幾次遇見都沒有事先約好過,所以,下一次見面一定會很快的。
逃難似的回到靳家,大門下車。
安小苻進去時看到門衛房的時鐘顯示爲晚上七點。
她離開不到一個小時,靳東夜應該還在房間睡著吧。
安小苻這樣想著,腳下輕盈,上了二樓,卻在不遠處就皺了眉頭。
臥室門開著,裡面的燈也亮著。
靳東夜醒了?
安小苻快步走過去,進門的剎那,看見房間裡的幾個人,眼睛裡的意外驚訝還來不及消去,立刻注意到地上穿著猩紅薄紗的林鈴。
安小苻的臉色當場就冷了下去。
薄紗下面,林鈴的曲線一覽無餘,大晚上穿著這樣來到男人的房間裡,這舉動什麼意思,讓人想猜不到都不行。
“林鈴,你……”
安小苻話還沒完,牀上那個身影站起來,高大挺拔,眉頭緊皺,眼神傲慢而戒備,看著安小苻問:“你又是誰?”
安小苻愣在原地,不敢相信地轉過頭。
“靳東夜,你難道……又失憶了?”
靳東夜以一種陌生的眼神看著他,濃眉依舊緊鎖,聲音裡帶這樣居然帶著一絲驚慌:“你到底是誰!還有你們,爲什麼出現在靳家!”
你們?
安小苻錯愕之餘,轉頭看向房間的他的四個得力屬下,左鷹、左飛,夏遊、尚魚,四個人都在場。
而,四個人的臉色都十分奇怪。
安小苻壓抑著混亂的心緒,忍不住問離得最近的左飛:“到底怎麼回事?”
左飛卻把頭一扭,眼神裡帶著難忍的憤怒,看向夏遊。
夏遊臉色很難看,尚魚一張娃娃臉也擰了起來。
整個房間裡,除了倒在地上春光乍泄的林鈴因爲害怕不斷顫抖,其他人全部陷入了一種詭異的沉寂。
夜風微涼,從窗戶吹進來,邊上的窗簾隨之飛起。
在一片寂靜中,左鷹粗獷的一張臉,率先動了動,他的聲音沉厚:“少爺他的確失憶了。”
他握緊拳頭,說:“他把我們也忘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