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到晚飯時間,安小苻上樓找靳東夜。
推開門,房間裡安靜無聲,黑色的大牀上牀鋪整潔,擡頭望去,窗戶外頭落日餘暉映射進來,一邊的窗簾被沾染上些許金色,黑金混雜出一種迷離的氣息。
安小苻看了一圈,沒有發現人,最後囔囔說道:“奇怪,不在房間嗎?難道在書房?”
小腦袋轉動了幾下,確定沒有靳東夜的身影,她微微納悶,一路走了出去。
直到門被關上,輕響傳來,浴室裡才又開始傳出嘩啦啦的水聲。
花灑下,靳東夜一頭短髮盡溼,肌理分明、寬肩窄腰的他仰頭面對著水流,狹長的鳳眼緊閉。
剛剛趁著她不在,靳東夜找到左飛,兩人又進行了一次治療,結束後渾身是汗的回房準備洗澡,沒想到才脫衣服就聽見她的聲音。
水流沖刷而下,年輕健壯的身體,修長有力的雙腿,配著小麥色的皮膚,全部這一切都彰顯著主人的男性魅力。
他睜開眼,漆黑眼眸裡寒冷深意,關了水流,隨手拿了條毛巾往腰上一裹,長腿邁出了浴室。
剛走出去幾步,穩健的腳步就停住。
安小苻坐在大牀邊沿,低著的頭在聽見聲響後順勢擡起,圓潤的杏眼對上他的漆黑的眼睛,某一瞬間,一向沉穩冷峻的靳大總裁心頭猛得一跳。
安小苻眨了眨眼睛,目光從他溼漉漉的頭髮,一直往下移,看到他筆直修長的小腿以及踩在地上的光腳。
她不急不忙地開口:“你在洗澡啊,我剛剛來怎麼沒看見你?”
靳東夜英挺的眉目很平靜,淡淡說:“我剛來。”
是門外,難不成是她走了他纔來,就這樣兩人錯過了?
安小苻想了一下,覺得估計就是這個原因了,也不再糾結,起身走過去看著他俊朗面容上的水珠,微微有些不悅:“怎麼不擦乾?”
靳東夜不動聲色,擡了一下眉毛。
安小苻走進浴室,拿來一條毛巾,拉著他過去,在牀上坐好,她就站在他面前準備給他擦頭髮:“靳東夜,你低頭。”
於是,他低頭。
他的髮質很好,又黑又順,安小苻一邊哼著莫名的歌,一邊動作輕柔地給他擦頭髮,不時還跟他聊會兒天。
“誒,靳東夜,你知道今天左飛惹到尚魚了嗎?”
“怎麼。”
“呵呵,醫生那個傻瓜,居然拿托盤偷襲尚魚,可把他氣壞了。”安小苻樂不可支,一想起左飛拼命逃跑,躲避尚魚追趕的畫面就覺得十分有趣。
靳東夜額前的碎髮落在前面,擋住部分視線,但從她的語氣中可以聽出她心情很不錯。他微微扯了嘴角,淡淡應著:“是麼。”
安小苻重重點頭,又竊笑了幾聲,給他擦頭髮的手勢都七扭八扭,好在靳東夜也不介意。
晚風吹拂而來,房間裡的兩個人低語,偶爾傳來女聲俏麗的笑聲,氣氛溫馨而美好。
夜晚,霓虹燈璀璨,照得黑夜如同白天。
繁華的城市街頭,到處是川流不息的人羣和車輛,四周店鋪林立,各色招牌晃著衆人的眼球。
林鈴坐在紅色跑車裡,駕駛座上坐著一個身材火辣的美女,豐滿的胸脯在黑色長髮間若隱若現,引得人無限遐想。
亞米拉用一口流利的英文在打電話,握著手機的手,指甲塗得鮮紅,電話那頭不知說了什麼,惹得她一陣歡樂的笑聲。
隨
著她的動作,兔子似得胸脯在低領衣服裡亂顫,同樣鮮紅的嘴脣一張一合,彷彿豔麗而危險的食人花朵。
林鈴坐在副駕駛,緊張和忐忑一直伴隨著她,今天亞米拉不知受了什麼刺激,好像心情很好,回家後主動提出要自己出來透透氣。
“你整天一個人待在這裡,感覺很不好受吧,來,今天帶你出去逛逛。”
一個人突然對你示好,怎麼都覺得她不懷好意。
林鈴對亞米拉的防備始終沒有鬆懈,之所以不反抗,不過是因爲亞米拉給她的感覺太可怕,她不敢違揹她的意思。
而且,被靳家趕出來後,她暫時也沒有別的地方可以去。
林鈴抓著膝蓋上的手包,微微低垂著頭,儘量淡化自己的存在。
那邊亞米拉終於打完電話,結尾時依舊是略顯誇張的笑聲:“呵呵呵,真的嗎?那到時候就麻煩阿榮你了,嗯,先這樣,拜拜。”
林鈴低垂的眉眼閃動了一下,她英文不好,但是亞米拉剛剛很清楚地喊一箇中文名字,阿榮。
誰是阿榮?
鮮紅的指甲按下結束鍵,亞米拉銳利的眼睛掃了邊上一眼,嘴角帶著諷刺的微笑,正要說什麼,手上的電話震動了下,她一看是哥哥來電。
立刻接起來:“喂,哥。”
是中文。林鈴留意著她的動靜,只有習慣了同一種語言的人,在電話時纔會用同一種語言溝通。
電話那頭的人講得也是中文。
是中國人?林鈴疑惑,亞米拉剛開始說中文時,她感到非常詫異,明明是外國人的臉,爲什麼普通話說得這麼好?
更奇怪的是,亞米拉的普通話裡明顯帶著一點口音,茗城土生土長的居民慣有的口音。
林鈴短髮遮蔽下的臉緊繃了一下,她咬著脣,不讓自己的情緒泄露出去。
原來如此,亞米拉她其實是茗城人吧。
可是,爲什麼呢?
她的長相,她的目的,許許多多的疑惑纏繞在林鈴的腦海,讓她思緒混亂不堪,突然間,她聽到玻璃窗上被人敲了兩下。
咚咚,嚇得她立刻擡頭。
她看見了一張年輕男人的臉。
林鈴一下子就愣住了,這個男人她認識。以前在靳家做女傭的時候,她見過他的臉,他明明就是齊家的……
倏地,一道亮光閃過腦海,林鈴的臉色一下子蒼白下來。
她猛得轉頭,顫抖著嘴脣,眼神慌亂而難以置信地看著面前有著深邃五官的亞米拉,她顫聲說道:“你、你,是你!”
亞米拉看見外頭的人意外了一下,準備招手讓他離開,沒想到還是被林鈴看見了。
看她的表情,這是認出來了吧。
亞米拉蜜色的臉孔,微微露出笑容,鮮紅的嘴脣輕輕張合,表情是溫柔的,眼神卻像草叢裡心機滿滿的毒蛇:“哎呀,你認識我哥啊。”
車窗搖下來,外頭年輕的男人一愣,隨即稍微探過來,對著駕駛座的亞米拉柔聲說道:“小琪,這位是你朋友?”
亞米拉甜甜地笑起來,她的長相太過豔麗風情,這種清純少女式的笑容並不適合她。
林鈴看著她這樣笑,只覺得說不出的違和感,心裡頭一陣陣發毛。
小,琪。
生在茗城,長在茗城,對靳家的事情很在意,對安小苻仇恨入骨,還是外頭那個年輕男人的妹妹……
這個女人是齊琪
!
咻得一聲,不知哪裡放出煙花,五彩的花筒飛上夜空,然後綻放出絢麗的色彩,圍觀的人羣裡傳出一陣歡呼,聽起來很是開懷熱鬧。
而坐在跑車裡的林鈴卻覺得四肢百骸都冰冷無比。
齊琪,她不是出國了嗎?爲什麼要回來?又爲什麼……把自己整成外國人的樣子?
爲什麼……
路景公司,副總裁辦公室。
陳景榮掛了電話,起身走到隔壁的辦公室,敲了敲門。
路劍橋公事化的聲音傳來:“請進。”
陳景榮聽出他嗓音裡的疲憊和沙啞,忍不住一陣吐槽:聲音都這樣了,還硬撐著,真是……無可救藥!
不過,誰叫他是自己的好友呢,哎。
推門進去,簡潔卻不失品味的辦公桌後面,路劍橋一身修身西裝,本就標準的身材因爲這幾天不眠不休地熬夜加班,現在顯得有些清瘦。
這小子,瘦了還是那麼帥。陳景榮看了好友清俊的臉龐,心裡這樣評價。
“什麼事?”路劍橋低頭翻閱著文件。
陳景榮正要說話,看著他的態度,氣就不打一處來,幾步衝上去,抽過桌子上的文件,唰得重重合上,然後重重往邊上一放。
雙手撐在桌子上,陳景榮非常嚴肅地望著好友的眼睛,四目相對間,空氣裡似乎有火花暗流。
“阿榮。”路劍橋先開口。
陳景榮沒好氣道:“幹嘛。”
路劍橋斜他一眼,提醒說:“這是我的問題,你進來找我幹嘛?”
“不幹嘛!”陳景榮帶著怒氣說道。
神經病,路劍橋斜了他一眼,伸手要去拿文件回來接著看,可是他剛動手,文件就被人抽走,然後那隻手用力一甩,整齊疊列的文件就這樣在半空中散開來,嘩啦啦飛舞了幾下,紛紛落地。
路劍橋的臉瞬間黑了:“阿榮!你搞什麼!”
沒想到,陳景榮比他更生氣,舉著自己受傷的手臂對著他:“我搞什麼?我還要問你呢!你不想活了啊!加班加班,最後直接住在公司!你簡直!”
陳景榮氣急了,有些詞窮,說到最後只是重重一哼,然後用一個怒其不爭的眼神瞪過去,大手一甩,大步一邁,走了出去。
嘭咚,離開時還泄憤似得踹了一下門。
門反彈了幾下,最後靜靜地停住。
路劍橋坐在位置上,一臉沉靜,俊逸的臉上神色有些寂寥,也有幾分愧疚。終於,他站起來走出辦公室。
路劍橋來到隔壁門口,門開著,陳景榮坐在沙發上,看見他來,扭過頭從鼻子裡發出一聲嫌棄的哼。
路劍橋忍著揉太陽穴的衝動,平心靜氣地道歉:“阿榮,我知道你關心我。這段時間,我工作是努力了一點。”
陳景榮陰陽怪氣地插話:“只是一點?”你就快常駐公司了好吧。
路劍橋擡了一下眉頭,懶得跟他爭辯,點頭說道:“是,我是有些失控。不過,我現在的情況你是最瞭解的,除了用這種方式麻痹自己,我沒有其他辦法。”
白熾燈下,年輕男人清俊的臉龐微微泛著青色,眼眶下一圈黑色,神情落寞而疲憊。
看著好友這副樣子,陳景榮的心軟了,但是臉上表情還是有些不自然。他輕哼一聲,說道:“誰說的,我還有更好的辦法,你聽不聽?”
燈光下,路劍橋的眉眼微微一動,問道:“你說。”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