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三。
敖連珉好不容易從昨夜的酒醉中醒來, 就聽到了一件將他整個人都震呆的消息:西門吹雪和葉孤城即將成親!婚期就定在一個月之後!
這個消息就像一個驚雷,炸的他的耳朵轟轟作響,他知道這兩個人已經(jīng)重歸於好, 但沒想到他們會冒天下之大不韙公然成親, 但轉(zhuǎn)頭他又想, 他們不是別人, 是葉孤城和西門吹雪, 這世上有什麼事情是他們不敢做做不到的?
作爲他們共同的朋友,他只要祝福就好,這樣想著, 他的臉上便掛起了燦爛的笑容,只是無人察覺的眼底卻閃過一抹苦意。
短短一個早晨, 他便說了八聲恭喜, 十二聲白頭偕老, 二十四聲永結(jié)同心,最後更是在寒疏影抱來一對請?zhí)臅r候, 自告奮勇的表示自己可以幫忙送出去。
寒疏影很忙,即使萬梅山莊的工作效率很高,但是要在很短的時間內(nèi)將婚禮的方方面面考慮周全,佈置妥當,還是有些倉促的。現(xiàn)在多了一個免費送上來的人力資源, 她當然是不會拒絕的。
說是一堆, 其實並沒有幾張, 葉孤城和西門吹雪的朋友並不多, 一個手指都數(shù)得出來, 其中還有一張是他自己的。令他難辦的是,其中有幾個都是行蹤飄忽不定的人, 比如陸小鳳,比如司空摘星。
陸小鳳還好,現(xiàn)在正是過年,那個江湖浪子肯定是跑去花滿樓那兒求收留了,就像他每年都會跑來萬梅山莊求收留一樣,比較困難的是司空摘星。
偷王之王向來行蹤不定,又喜歡易容,短時間內(nèi)他是絕對找不到他的,那麼他要怎麼將請?zhí)偷剿稚夏兀?
敖連珉皺著眉,將目前的難處稍稍提了一下,得到的卻是寒疏影素手一揮,自信道:“二公子放心,莫說一個人,就算是一隻真正的猴子,萬梅山莊也會在最短的時間內(nèi)將他找出來。”
聽她這麼一說,敖連珉立馬轉(zhuǎn)身放心地走了。
山莊後院,積雪皚皚,暗香盈袖。
西門吹雪探去枝頭花蕊上殘留的銀白,臉上毫無表情,既沒有即將成婚的歡樂,也沒有特別的不高興。但他現(xiàn)在的心情確實稱不上很好的。
葉孤城暗歎口氣,道:“或早或晚我總要回去一趟的,但我會早點回來的。”
西門吹雪皺眉,道:“我不是在意那些虛禮的人。”
葉孤城勾脣,伸手悄悄的握住對方背在身後的右手,“我知道,只是你我成婚,我白雲(yún)城豈能一點表示都沒有?至少聘禮是絕對要準備的。還是說阿雪這般捨不得我,連短短月餘的分離都無法忍受?!”說道後面,琥珀色的眸子毫無遮掩的浮上一層淺淡的笑意。
西門吹雪微一用力,就著雙手交握的姿勢,將沒有絲毫防備的人拉進懷中,略帶低啞的聲音磁性悅耳,“聘禮麼?我以爲是嫁妝的。”
葉孤城摟住他的腰,道:“上一次是你嫁我娶,我不認爲這次會有任何改變。”
西門吹雪失笑,卻沉默不語,便是自己嫁了又如何?師傅說過,不管表面現(xiàn)象如何,能夠得到真正的好處纔是真!如此,大不了他在牀榻間討還回來就是了!
葉孤城自然是不知道他此刻所想的,見他沉默,他便明白,對於自己想要回白雲(yún)城一趟的事情他是默認了。對此他不知是該鬆口氣,還是要對即將到來的離別而依依不捨。
想到這裡,他不由得感到異常好笑,短短兩天,他的改變可以說是翻天覆地,連他自己都快不認識自己了,可他卻偏偏甘之如飴。
但他並沒有糾結(jié)太長時間,寒疏影的到來打破了兩人之間的溫馨。
她抱歉的笑笑,略帶歉意地說道:“我不會打擾你們太久,只是有一件事想要請示莊主。”頓了頓,她接著說道:“西方羅剎教可要寄上一封喜帖?”
聞言,葉孤城一愣,他幾乎都要忘了,西方魔教的玉羅剎可是西門的父親呢!只是他怕是不會同意的吧,他可沒有忘記當初他知道唐穆與西門之間的事情的時候,所爆發(fā)出來的強烈殺意。那固然有唐穆囚禁辱沒西門的原因,但也未嘗沒有得知自己的兒子和一個男人糾纏不清時的厭惡與憤怒。
這世上恐怕沒有一個做父親的願意看到自己唯一的兒子不正正常常的娶親生子,而是和一個男人廝守一生。
西門吹雪幾乎是第一時間感覺到了他的異常,他毫不避諱的拉住對方的手,問道:“怎麼?”
葉孤城面色複雜,“你父親那裡,你打算怎麼辦?”
西門吹雪有些瞭然,他略一偏頭,道:“寄一封請?zhí)^去,他願意來便來,不願來也不要做多餘的事情。”聲音決然,冷漠之極!
寒疏影屈膝行禮,靜靜退下。
葉孤城皺眉,“他畢竟是你的父親。”
西門吹雪挑眉,“那又如何,難道他讓我們分開,你就會聽他的乖乖離開不成?!”
琥珀色的瞳仁驟然一縮,他緊緊的抓住對方的手腕,斬釘截鐵道:“絕無可能!”
“那便是了!”西門吹雪吻了吻他的額頭,道:“他的事你無需擔心,我會解決。”
一陣寒風颳過,厚厚的雲(yún)層從遠處飄來,遮住了溫暖的陽光......
初四那天,葉孤城一人一騎迅速南下,終於在十日之內(nèi)趕回了白雲(yún)城。
到達城主府的那天,他甚至沒有來得及休息片刻,就換了個衣服洗去一路的風塵,然後找來葉白進了書房。
誰也不知道兩人談了什麼,府中的下人只知道,那天葉白從書房出來的時候臉色及其難看,向來成熟冷靜的人竟難得的發(fā)了脾氣,遷怒於人。
接著,整個城主府便接到命令,準備一切婚禮所需要的東西,以及一批數(shù)量非常壯觀的——聘禮!
葉孤城要成親了!娶的還是萬梅山莊的莊主西門吹雪!這個消息炸彈一樣徹底震動了城主府以及整個白雲(yún)城。
比較年輕的,剛?cè)敫婚L的人自然震驚茫然,難以置信,而府內(nèi)的老人震驚之餘,又帶著一種果然如此的嘆息。
幾乎是在一種詭異的氣氛中,府中衆(zhòng)人開始爲即將到來的婚禮緊張有序的準備了起來。而葉孤城則獨身一人進了葉家祠堂,整整三天沒有出來。
陰暗的祠堂之內(nèi),一排排冰冷的靈位高高在上,將白衣的身影襯托的無比渺小。
爲了身上的責任,爲了那個虛無縹緲的復國夢,爲了這些冰冰冷冷的牌位,上一世他將自己放上祭臺,雖死無悔!而這一生當他睜開眼睛時,那些承擔都已煙消雲(yún)散,殘留下來的唯有執(zhí)著。
既如此,爲了所愛之人放開這些執(zhí)著又有何不可?!
他不是不願意的!
已經(jīng)下定決心的葉孤城不知道,在他呆在葉家祠堂的這幾天,遙遠的北方,深宮大內(nèi),已經(jīng)有人爲他發(fā)了瘋成了魔。
君鈺卿摔了殿中所有能摔的東西,整個人就像一隻暴怒的雄獅,又像一隻從地獄中爬出來的厲鬼,俊朗的臉扭曲猙獰,甚是駭人。他一把抓住眼前之人的衣襟,厲聲道:“你再說一遍!究竟是誰和誰要成親?!”
那人一臉驚惶,顫聲道:“是、是國師大人和劍神西門吹雪......”
君鈺卿微微瞇眼,冷光直射,“你要知道欺騙朕的後果......”
那人雙膝一軟,跪倒在地,“屬下不敢!”
君鈺卿一腳將他踹倒在地,像個瘋子一般吼道:“滾!給朕滾出去!”
那人不敢運功抵抗,在地上滾了幾圈,然後連滾帶爬的跑了出去。
“西門吹雪!西門吹雪!”他咬牙切齒,一字一句都帶著強烈的殺意,“朕要你死!”
他猛然揮掌,結(jié)實的楠木桌案被拍得粉身碎骨,散落一地......
雪白的狐貍閃電一般從窗臺跳過,只是盛怒中的某人卻沒有發(fā)現(xià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