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門之後是一個不大不小的石室, 大大小小的箱子堆滿牆角。
打開幾個,琳琳瑯瑯的兵器晃花了眼,長刀短刀雙刀虎頭刀, 厚劍重劍軟劍寒鐵劍, 槍矛盾戟, 甚至還有兩柄看上去就分量不輕的銅錘。
西門吹雪隨手取出一柄軟劍, 手腕一抖, 清脆的劍鳴悠悠響起,他一眼就看出這是一把削鐵如泥的寶劍。
環(huán)顧一圈四周,森冷的寒氣撲面而來, 顯然,這些都是世所難見的神兵利器。敖家是鑄劍世家, 百多年遺留下來的收藏絕對不是鬧著玩的, 單單只是他手中的這把軟劍, 拿到江湖上也夠讓人趨之若鶩了。
而陸小鳳更是膽戰(zhàn)心驚,他比西門吹雪兩人更加的懂得人心的貪婪與險惡, 他清楚的知道,如果這裡的東西流傳出去的話,絕對會給敖家?guī)砭薮蟮穆闊┑模氲竭@裡,他幾乎要扶額苦笑了。
早知道這裡是敖家的藏兵庫的話, 就是打斷了他的腿他也不會進來。
“出去吧。”葉孤城的聲音淡淡響起。
聞言, 陸小鳳喜笑顏開, 連連點頭, 對這樣的提議他簡直是舉雙手雙腳贊同。
然後三雙眼睛一同望向翻箱倒櫃, 將鋒銳的神兵仍的乓乓作響的人。
史獨淮雖然傷得不輕,半邊身子都還血跡斑斑, 可他的神情卻很亢奮,眼神焦慮,四下亂瞟,顯然是在尋找些什麼,連幾道落在他身上的目光都沒有注意到。
忽然,他眼眸一亮,臉上的表情幾乎可以用狂喜來形容,陸小鳳三人順著他的視線望去,那是一本黑色封面的書冊,薄薄的,並不厚,被隨意的拋在一個小小的角落,由於長年累月的擱置,已經(jīng)落了一層厚厚的灰塵。
而史獨淮卻是絲毫不介意似的,幾乎是用一種小心翼翼的動作將那本書冊捧在手裡,攥著衣袖輕輕的抹去封面上的灰塵,他終是剋制不住的大笑出聲,笑聲猖狂而得意。
陸小鳳皺了皺眉,剛想出聲,卻被一到突然響起的聲音打斷。
“恭喜你,終於得償所願了呢!”
史獨淮笑聲驟止,像是終於從某種美好的夢境中醒過神來,意識到自己身在何處,面色蒼白若紙。
來人青衣雅緻,髮束玉冠,斜斜的倚在門口,昏昏暗暗的光線下說不出的俊秀風(fēng)流。
“敖莊主。”陸小鳳尷尬的摸摸鬍子,終究是別人家的祖陵寶庫,自己這般不吿而入,還被主人當(dāng)面捉個正著,饒是他這般厚的臉皮,也還是有些不自在的。
但史獨淮卻顯然沒有這個意識,他緊緊地攥住手中的書冊,揚著下巴道:“你想怎樣!”
敖連昀沉默片刻,不答反問:“你能找到這裡,是楚瑛告訴你的吧。”
楚瑛是敖夫人的小字,是極親近的家人才會叫的名字。
史獨淮驚訝,“你知道?”
敖連昀嘆道:“夫妻六載,我還沒遲鈍到這個地步。”
史獨淮瞳孔一縮,像是想到什麼似的,顫聲說道:“你知道一切,知道她嫁給你的目的,知道她將敖家密室的通道告訴我,所以你恨她,是你殺了她。”
西門吹雪瞳孔一縮,阿珉,你終究還是信錯了麼?!
敖連昀搖頭,“你只說對了一半,確實是我殺死了她,但我卻並不恨她,畢竟當(dāng)初在我娶她的時候就已經(jīng)知道她嫁給我的目的了,而我之所以娶她也不一定就是單純的,說到底我和她也只是相互利用而已,談不上誰對不起誰。”說著,他望向一旁沉默著的陸小鳳,點頭笑道:“早聽阿珉說過,陸小鳳是一個聰明絕頂?shù)娜宋铮任疫€有些疑慮,現(xiàn)在卻是佩服至極!”
陸小鳳嘆了口氣道:“我雖懷疑你是兇手,卻一直沒有弄清你殺她的動機,你也承認(rèn)了你並不恨她,難道就僅僅因爲(wèi)一塊手帕?”
“是啊,你不是已經(jīng)都猜到了嗎?”敖連昀微笑:“也是我一時大意,竟留下了這麼顯眼的一個漏洞,還被她抓住了,一開始她可能以爲(wèi)是某個我喜歡的女人送的,雖然嫉妒,卻也不敢來同我鬧。但楚瑛到底是個聰敏的女人,在你向她詢問之後,她就已經(jīng)將林以吟的死懷疑到我頭上來了。”
他嘆道:“不得不說,女人是這世上最小氣,最蠻橫,最得寸進尺的生物,她竟然威脅我,讓我把東西交給她,否則她就把我是兇手的事說出去。”
“小吟果然是你殺得。”史獨淮緊緊的捏著拳頭,手背青筋直冒,“爲(wèi)什麼要殺她?!她與你無冤無仇,又即將成爲(wèi)敖連珉的妻子,你爲(wèi)什麼要殺她!”
“她最是可恨!”敖連昀高聲喝道,脣邊掛著的微笑終於消失了蹤影,漆黑的眸中迸射出一種銳利的光彩,“算計我也罷,算計敖家也罷,你們只管來就是了,我通通都接著,但千不該萬不該,不該把主意打到阿珉身上!任何試圖傷害他的人都要死!”
“你的意思是小吟也是爲(wèi)了這個才嫁給敖連珉的?!”史獨淮晃著手中的書冊,一臉的不相信,“這絕不可能!小吟她不是這樣的人!”
敖連昀冷笑:“是與不是你親自下去問她就是了!”
史獨淮一驚,“你想做什麼?”
“既然你們已經(jīng)知道了真相,難道我還會輕易放你們離開嗎?”敖連昀冷笑反問。
史獨淮面色蒼白,但接著就譏笑道:“如今我身受重傷,或許確實不是你的對手。但你別忘了,站在你面前的可不止我一個人,靈犀一指的陸小鳳,白雲(yún)城主葉孤城,萬梅山莊莊主西門吹雪,他們哪一個都不是你能對付得了的,你又有何能力留下我們所有人?!”
“輪武功我確實不是你們的對手,可是你別忘了,這裡是敖家祖陵。”他拍著身邊冷硬的石壁,道:“這座石門是斷龍石,一旦關(guān)上任你武功再高內(nèi)力再強也打不開,而唯一的機關(guān)在外面,無人相助的話裡面的人永遠(yuǎn)都無法出來。”
他的視線在陸小鳳三人身上滑過,然後惋惜的嘆道:“你們是阿珉的朋友,我也不想這麼做的,只是,對不起了,無論如何我都不能讓他知道真相的。”
陸小鳳苦笑,彼此間的距離太大,連站得最近的史獨淮距離石門之處都有十幾米之遠(yuǎn),無論如何都不可能在敖連昀放下石門之前將他制住的。
“放心吧!”敖連昀倒退一步,笑道:“你們不會有太大的痛苦的!石門關(guān)閉之後,我會開啓機關(guān),放出一種□□,那□□性極強,觸之即亡,你們會安安心心,在美夢中沉睡,只是再也醒不過來而已。”
陸小鳳摸著鼻子,苦笑道:“這還真是一種不錯的死法。”
敖連昀也笑,是一種心情還不差的笑,“我發(fā)誓,你們死後嘴角都是笑著的。”
“誰要這種死法!我還不想死!”史獨淮聲音惶急,臉色似乎更白了。
“那可就由不得你了。”敖連昀再次後退,右手已經(jīng)擡起,慢慢摸到了牆後,“其實你也應(yīng)該死得瞑目了,畢竟找了這麼多年的東西已經(jīng)在你手上了不是嗎?!”
史獨淮的臉上已經(jīng)佈滿了汗珠,他緊緊地攥著手中的書冊,情急之下扭頭吼道:“你們不都是本事極大嗎?還不趕緊想辦法阻止他!”
陸小鳳幾不可察的微一皺眉,然後攤手神情特?zé)o辜的說道:“你都看到的,我可沒辦法。當(dāng)然,如果你有的話,我絕對無條件支持。”
“你——”史獨淮氣極,卻又無可奈何。他全身緊繃,連肩窩處的傷口再次流下血液都沒有察覺到,望著敖連昀的目光充滿狠戾,與其坐以待斃,不如放手一搏,無論如何讓他乖乖等死是絕對不可能的。
而就在這時,一直沉默著的西門吹雪忽然開口道:“你騙了他!你承諾過絕對不會欺騙他的,你辜負(fù)了他的信任!”
敖連昀的臉唰的一下變得極其難看,他咬牙道:“只這一次,從今往後我再不會騙他!”陰冷的視線緩緩掃過面前幾人,他接著道:“而且,他永遠(yuǎn)都不會知道的,只要你們一死,這件事就是個永遠(yuǎn)的秘密。”
說完,他再無猶豫,右手高舉然後猛地向下重?fù)簟6驮诖丝蹋瑑傻绖γ⒁坏兰t影閃電一般向他射去,那樣的速度讓史獨淮剛剛起步的動作硬生生的收住了。只是他們再快,也及不上敖連昀,望著向自己直襲而來的致命殺機,他好不驚慌,甚至臉上還掛著平常那道優(yōu)雅的弧度。
陸小鳳雙脣緊抿,四條眉毛都擠成了一團,已經(jīng)——來不及了!
可就在這千鈞一髮的時刻,忽然那個挺拔優(yōu)雅的身影腳下一個踉蹌,口吐鮮血,直直向他們這邊撞來。
那人來得太快,距離又近,就算陸小鳳三人想收招也已經(jīng)來不及了。
兩劍一掌,結(jié)結(jié)實實的落在那個青色的身影上,霎那間,鮮血四濺!
也虧得陸小鳳三人都是一等一的高手,就算來不及收招,也能變招,手中的力道倉促間硬是收去了兩三分,否則敖連昀此刻瞬間就是個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