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敖連昀被陸小鳳伸手接住的瞬間, 從他身後忽然衝出一個黑衣的身影,穿過兩人速度極快的向呆立的史獨淮撲去。
“躲開!”陸小鳳急喊,此時的他被敖連昀絆住了, 根本就騰不出手來, 或許就算能騰出手來, 也及不上對方的速度, 那人太快了, 也出現的太突然,讓他絲毫沒有防備。
史獨淮當然是聽到了那聲喊,只是他原本武功就不算頂尖, 此刻又有傷在身,就算想躲也躲不開。
眼看他就要被人擒住, 忽然一道雪亮的劍芒驟然劃過, 硬生生的隔在了兩人之間, 鋒銳的劍氣將黑影一往無前的衝勢逼得後退半步。
但也只是半步!
黑色的人影詭異的一扭,硬是從一個不可思議的角度險險的避開了刺來的劍烽, 只在衣服上留下一道細細的裂口,連皮都沒擦破半點。
西門吹雪輕咦一聲,他這一劍用上了七成的力道,江湖之上能躲開的屈指可數,何況還是這般毫髮無損的避開, 這人絕對是個高手!
對此, 他沒有半點正常人該有的沮喪, 相反, 他現在很興奮, 眼眸亮得驚人,就像一個頑皮的孩童找到了感興趣的玩具。
此刻, 黑色的人影已經到了史獨淮面前,枯瘦的爪子伸出,抓向他的衣襟,而一旁,烏鞘長劍再次揮出,力道千鈞,隱隱夾裹著風雷之勢。如果對方還要他那隻胳膊的話,他就必須放棄史獨淮。
黑影不退反進,他的動作更快了,枯瘦的五爪鐵鉗一般掐住史獨淮的衣襟,然後身子再次詭異的扭動,下一瞬,史獨淮的身子已經迎向了刺來的長劍。
漆黑的眸中閃過一絲怒氣,剛剛升起的興奮之情迅速被無邊的殺機所取代,顯然,對方堪稱卑劣的行爲已經觸碰到了他的底線,哪怕他的武功再好,會是一個難得的對手也無法讓他稍稍釋懷。
說到底,西門吹雪只是一個劍客,一個雖然冷酷卻也異常純粹的劍客!
同樣的事情,如果換成是葉孤城的話,是絕對不會有絲毫動容的。
驚天的劍勢瞬間收住,他攬過拋來的史獨淮,皺眉問道:“怎樣?”
史獨淮面色慘白,被這麼一番折騰,本就滲著血的傷口撕裂的更嚴重了,殷紅的血液汩汩而出,西門吹雪伸手,再次輕點幾下。
史獨淮搖頭喘息,有些焦急的說道:“東西、東西被他搶走了!”
西門吹雪一看,果然史獨淮手上的書冊已經沒有了,向來是在剛剛被擒的一瞬間就被對方奪走了。他冷冷的道:“別急,他跑不掉的!”
果然,黑衣人奪了書冊就想退,可是他註定沒有退路了,石門處,白衣黑髮的男子凜然尊貴,執劍而立。
石室之中一片死寂,只有敖連昀輕輕的咳嗽聲。
“西門!”陸小鳳低喊了一聲。
西門吹雪走了過去,握著敖連昀的手腕沉思片刻,然後皺眉道:“很嚴重!”
能讓西門吹雪說嚴重的傷自然不是輕傷,實際上身受當世三大高手的同時攻擊,雖然最後關頭都收了幾分力道,避開了他的要害,但沒有當場身死,也是一個奇蹟了。
敖連昀微微擰眉,神情痛苦,他輕咳著望向那個突然出現的個子瘦小,滿臉褶子的老頭,有些困難的說道:“你、是誰?”
老頭小心的打量了一遍將出口守的嚴嚴實實的葉孤城,知道自己一時半會兒是出不去了,所幸坦然道:“老夫林三止!”
“林以吟的父親?!”敖連昀先是震驚,隨後又冷笑道:“果然,林家沒安好心,什麼結親嫁女,都是爲了敖家的經書而來!”
“你錯了,”林三止搖頭,“我女兒什麼都不知道,她是真心喜愛你家二公子,願意做他妻子?!?
敖連昀冷嗤一聲,顯然是一點兒都不相信。
林三止也不在意,接著說道:“何況,這經書是教主遺物,與你敖家沒有半點關係?!?
“教主?!”一向鎮定自若,連身受重傷都沒有半點示弱的敖連昀,在聽到這個稱呼時,竟不可遏制的微微顫抖起來,眸中劃過一抹深刻的懼意,“你是,無言教的人?”
林三止撫須,神情之中帶著一絲無法掩飾的自傲,“老夫曾是無言教四使之一的魍使?!?
無言教,江湖第一兇教,武林中人無一不知無一不曉。
它的性質與現在的西方魔教差不多,都是□□之中的頭頭,但卻比西方魔教兇狠殘暴的多,也比它勢力強大的多。
畢竟西方魔教最主要的勢力還是在西域,影響有限,而無言教當年的實力卻是如日中天,遍佈中原。且行事殘忍,極爲暴戾,連朝廷都曾兩次出兵圍剿,最終卻是鎩羽而歸。
當初的無言教能夠這麼囂張跋扈,就不能不提一手創建出它的主人——言舒雅!
這個名字咋一聽,就像是一個女人的名字,而凡是見過他的人也絕對會被他溫和文弱的外表所迷惑,很難想像那個容貌比女子還要來的秀氣的人會是傳聞中手段殘忍血腥的大魔頭!
而就是這個名字秀氣長相秀氣的人武功深不可測,行事極端殘忍,一手創立無言教,在長達十五年的時間中霸道囂張,橫行跋扈,江湖之上無人敢掠其鋒!
但也就是這樣一個幾乎天下無敵的無言教,十年之前突然被一把大火燒了個乾乾淨淨,教主言舒雅身死,死狀極慘,屍骨無存!
沒有人知道具體發生了什麼事,世人只知武林第一兇教一夜間灰飛煙滅,大魔頭言舒雅身死魂消,以後再也用不著戰戰兢兢提心吊膽,一個不小心就被人滅了滿門,而唯一的理由不過是大魔頭心情不好,如此而已!
無言教魑魅魍魎四使在教中的地位僅次於教主和五位尊者之下,是教主言舒雅養的惡犬,爪牙鋒利,忠心護主。一旦他心情不好或者有什麼不高興了,就會放出這隻惡犬,滿江湖的亂咬,而血液的顏色和腥味總能讓他的心緒稍稍平緩。
誰又能想到,蘇州林家家主,那個雖然脾氣有點暴躁,古板固執,卻又極爲疼女兒的老頭竟會是當年惡名昭著的無言教四使之一,這實在是一件讓人難以置信的事,而他也隱藏得夠深的!
一股逼人的殺氣沖天而起,直逼林三止,這個個子瘦小的老頭瞬間緊繃,神情警惕。
西門吹雪眼眸冰冷,身上冒出的寒氣讓石室中的溫度降低了不止一層。沖天的劍意徹底爆發,一層又一層的壓向對方。
陸小鳳暗暗皺眉,有些擔心,他不該這麼激動的,就算林三止確實臭名昭著,而西門也的確是個嫉惡如仇的人,但他的反應還是太大了一點。
在場衆人,除了葉孤城,恐怕沒有人會知道他之所以反應這麼強烈的原因。
微涼的掌心輕輕的覆上白皙光滑的手背,西門吹雪微微一頓,手腕一翻,同樣修長溫潤帶著薄薄細繭的手十指交纏,緊緊的握在一處。
滾圓滾圓的胖狐貍從葉孤城懷中躥出,跳上西門吹雪的肩膀,毛茸茸的大尾巴繞上他的脖頸,帶來陣陣暖意。
以陸小鳳的眼力,自然沒有看漏寬袖之下交握的雙手,他摸了摸鬍子,很是高興。果然,他們還是好朋友,雖然吵架了,但這一點都不妨礙他們之間的交情。
欣慰之下,他的語氣都緩和不少,“說來說去,我的好奇心都給你們勾起來了,到底是什麼樣的遺物讓你們這麼搶來搶去,一個個弄得半死不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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聞言,史獨淮冷哼一聲,捂著肩膀保持沉默,敖連昀則是眼簾低垂,只剩下喘氣的份了。倒是林三止滿臉的褶子擠成一堆,興致勃勃的說道:“當年教主威震四方,無人能敵,除了心計手段之外,最重要的就是他那身絕世的武功!”
陸小鳳並不笨,而且反應很快,他一臉震驚的說道:“你的意思是,這就是——”
林三止小心翼翼的摸著手中破舊的書冊,神情得意:“沒錯!這就是當初教主所練的梵經,是由他親自抄錄下來的,我找了十多年,終於被我得到了,哈哈哈!”
陸小鳳看著笑得猖狂的人,皺眉道:“既然這是當年言教主的遺物,又怎會落在敖家手中?”說實話,他不認爲敖家有獲得這樣東西的實力,焚經雖寶貴,卻也容易惹來禍端,一個不小心,整個敖家都要不保,而且就現在看來,敖家之人雖然有焚經在手,卻是將它束之高閣,完全沒有練,這是在有些得不償失。
林三止冷哼一聲,道:“誰知道他們是用了怎樣的陰謀詭計從教主那裡騙來的?”
“呵!”敖連昀冷笑一聲,喘息道:“何須去搶去騙,這樣害人精的東西就是送給我我都不要!如果不是它,我父親又怎會早早去世,如果不是它,這些年來我又怎會活得這般辛苦,處處提心吊膽,提防著你們的算計!”
“如今我也用不著隱瞞了,無言教教主,當年那個窮兇極惡的大魔頭乃是出自敖家,論輩分是我嫡親的叔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