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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第一百一十五章 救她,也是救他自己

才走到酒樓門口,一個肩上搭著白巾的小二,快步迎了出來。

見著沈風斕一行,他很快地掃視了一眼。

嗯,女客。

嗯?

有錢的女客!

他心中一喜,面上笑盈盈道:“客官樓上雅間請!”

走在前頭黑紗遮面的女子,氣勢驕人,顯然是主子。

雖然一身玄衣絲毫不出衆,那料子可是等閒難以見到的,一看便知非富即貴。

再細看她身後兩個丫鬟,若不是站在這玄衣女子後頭,只怕要以爲她們是中等人家的小姐。

故而他招呼得格外熱情,徑自把三人迎到二樓。

走到二樓,沈風斕的腳步卻未停止。

那小二忙道:“客官,那三樓可不是尋常人能去的。得是——”

沈風斕輕輕一笑,“知道,得是你們寧王殿下相邀的,對吧?”

小二一驚,想不到眼前的女子竟然知道。

聽她說話的口吻,還是識得寧王殿下的。

他越發躬起了腰,恭敬道:“夫人說得甚是。”

“去請你們寧王殿下,就說我在這裡等他。”

她輕飄飄地落下這麼一句,婷婷嫋嫋地朝樓上走去。

頭也沒回。

小二站在原地,看著她的背影,不禁一愣。

真是美人在骨不在皮啊。

只瞧這纖纖細腰婀娜身姿,便能想見,那面紗底下是何等美貌……

寧王趕到一品居的時候,徑自朝著那道門扉半開的雅間而去。

屋中清風徐徐從窗外送來,格外明亮涼爽。

一張雅緻的圓桌上,擺著幾道清涼可口的小菜,並一壺好茶。

三個女子不分主僕,間錯坐在桌前,正在閒聊著什麼。

一派吃飽喝足了的閒適模樣。

聽見他走進來的動靜,浣紗和浣葛二人連忙起身,侍立一旁。

沈風斕的目光從窗外移回,落在他身上,輕輕一笑。

“寧王殿下這間酒樓,是租的門面還是自個兒的產業?只怕全京城就數這裡地段最好,可謂客似雲來啊。”

她從這個雅間看出去,視野極其寬闊,遠處就是皇宮。

倘若有人在這個位置,觀察宮中人來人往的動向,是極好不過的。

他在沈風斕對面坐了下來,假裝沒聽懂她話中的深意。

“是本王的產業。不過這一品居開起來的時候,位置算不得好,這邊兒上都是民居。”

他的手朝窗外一指,劃了個半圓的弧。

“後來京中道路整改,門前才寬闊了起來。又開了許多成衣、首飾、舞樂坊等商鋪,這條街才熱鬧起來。”

沈風斕一笑,眼角朝著一旁的矮幾上一斜。

那矮幾上頭放著的各色盒子,都是方纔她們沿街逛來買的東西。

“殿下說的可是這些商鋪?方纔我們都去逛過了,還買了不少東西。”

她話鋒一轉,“算是替殿下掙了不少銀子,不如這一頓就免了帳如何?”

浣紗和浣葛詫異看去,沒想到她們買的這些東西,都是出自寧王的產業。

沈風斕看似漫不經心地閒逛,這家店買買,那家店看看。

原來都是別有用心的。

對於她的聰慧,寧王笑得有些無奈。

“當然可以。本王在這裡,怎麼能讓你一個女子付賬?”

這話便是默認了,整條街的商鋪都是他的。

寧王很有做生意的頭腦,先是在絕佳的位置買下店面,事後設法在門前開闢街道。

對於他一個王爺而言,要想讓工部在整修京城道路的時候,往他心意的方向開闢街道,是件再容易不過的事。

而後他買下了整條街的商鋪,將各色產業都開了起來,互相帶動。

譬如這一品居,她進來之前就觀察過了——

左邊是一家名叫翠袖搖的歌舞坊,右邊是一家叫做金玉閣的首飾鋪。

來酒樓請客喝酒的男子,酒意微酣,便要相約去翠袖搖看歌舞尋樂子。

尋到了相好的歌姬舞妓,正好到金玉閣給相好買首飾,博美人一笑。

真是做生意的一把好手。

只是不知道他有這樣大的產業,衛皇后和太子知不知道?

賢妃又知不知道……

沈風斕道:“今日來一品居,倒不爲讓殿下付賬,只是有句話要問。”

寧王嫺熟地舉起桌上的茶壺,替她續上,又給自己倒了一杯。

“你問。”

“太子與南家小姐的事,我事先竟絲毫不知情,寧王殿下可知情麼?”

他端起茶盞抿了一口,不禁一愣。

“在大殿之上本王就回應過你了,此事本王同你一樣,毫不知情。”

沈風斕追問道:“那汪若霏故意把南青青的裙子潑溼,使得她在換衣裙的時候被太子闖入,此事殿下又知不知情?”

他的手一滯,上好的茶在他口中,驟然變得苦澀。

吞也不是,吐也不能。

最終只能忍著苦嚥下。

他道:“本王不知情,但也不能推說,此事與我無關。平西侯府是賢妃的母家,他們要做什麼,無非還是想培植本王的勢力。”

對於太子這兩樁罪行撞到一起,他早就察覺出了不對。

晉王和沈風斕,都不是會做出這種事情的人。

恆王又不可能事先知道,詹世城會在今日彈劾太子。

最大的可能,就是他的陣營所爲。

畢竟將太子府那筆糊塗賬交出去,這件事賢妃是一清二楚的。

直到今日聽到沈風斕所言,他才能夠斷定。

想不到,竟然是汪若霏。

“殿下的意思是,汪若霏是受了賢妃的指使,此事與你無關?”

寧王淡淡地擡起頭來,面色有些難堪。

“賢妃要做什麼,不會事事與本王商量,只會告訴平西侯府的人。而本王要做什麼,她就非要知道不可。她自來是如此,除了對平西侯府的人以外,誰都不信。”

沈風斕若有所思。

要說賢妃對寧王不信任,他是養子,情有可原。

但賢妃爲什麼要信任平西侯府?

她一個連宗的表小姐,和平西侯府不沾親不帶故的,何以如此信任?

“你不信?”

寧王沉聲道:“本王可以證明給你看。”

——

仍是一品居三樓的雅間,窗外遠遠能看得見宮城。

寧王獨自坐在桌前,自斟自飲,帶著些許愁緒。

桌上只有一把酒壺,兩個凍膠石杯,顯得分外寂寥。

汪若霏踏進雅間,微微驚訝,見他正往杯中倒酒,忙上前攔住了他的手。

“表哥這是做什麼?”

她尖尖的眉頭輕輕蹙起,似乎對寧王自暴自棄的模樣,很是驚訝。

“太子已經被關進大理寺監牢了,表哥還有什麼不高興的?這個時候應當慶賀纔是。”

寧王輕輕一呻。

“慶賀?該慶賀的是晉王,這件事從頭到尾都是他的設計,與本王什麼相干!”

他故意這般說,面露頹廢之色。

汪若霏嘆了一口氣,慢慢在他身旁坐下。

“表哥,我知道你對晉王殿下,一直有心結。是,他有父母疼愛,自小什麼都不缺。但是你還有賢妃娘娘,還有平西侯府啊。”

她說這話的時候,面上露出一絲驕傲。

從不在外人面前坦露心思的寧王,在她面前總能坦言心聲,讓她驕傲於自己的手段。

平西侯府的強盛,足以成爲寧王最大的助力,又讓她驕傲於自己的出身。

而寧王聽了她這話,不露痕跡的朝左邊廂壁一瞥。

隔著薄薄的一道可活動廂壁,那邊的廂房裡,沈風斕正貼在上頭側耳傾聽。

寧王把汪若霏找來,就是要證明給她看。

她卻意外地聽到了汪若霏口中的,寧王對晉王一直有心結。

想來也是,同是天家子弟,同爲皇子,他們的待遇卻有天壤之別。

一個衆星捧月,一個被苛刻虐待。

這種心結,總比沈風翎對她的那種“被害妄想”,要正常得多。

寧王的聲音淡淡傳來。

“母妃從未將我視作她的親生孩兒,有又和沒有什麼區別?平西侯府終歸是母妃的母家,不是我的。”

這話說得帶著三分醉意,還帶著七分的埋怨。

要不是旁觀者清,沈風斕都要以爲他是真的吐露心聲了。

果然,汪若霏似乎一下就信了他的埋怨,連忙勸解。

“表哥這是說的什麼醉話?姑母便不是你的親生母親,她現在汲汲營營,平西侯府汲汲營營,不都是爲了表哥能登上大位嗎?”

沈風斕好容易纔將這句話聽清。

汪若霏行事很是小心,便是在寧王的地盤上,她也習慣性將這種話壓低了聲音。

寧王道:“真的……真的會支持我登上大位麼?”

“當然是真的。姑母沒和你說嗎?太子和南青青在後殿發生茍且之事,就是我一手辦的!”

汪若霏此言一出,忽然聽得隔間恍噹一聲——

原來是沈風斕一吃驚,不小心碰到了牆角陳列的擺設。

一個小小的羅漢瓷像被碰著,搖搖晃晃了好幾下,終於還是摔到了地上。

沈風斕心道不好。

那一邊,汪若霏大喝一聲,“誰在偷聽!”

一聽到她的聲音,門外的護衛衝進來,摸索了一番便推開了那個活動門。

汪若霏一眼便看見,沈風斕出現在門後的雅間裡。

“沈風斕?”

她一瞬間有些不可思議,而後迅速朝寧王回頭道:“她怎麼會在這裡?難道姑母說的是真的,你對她動了真情?”

沈風斕爲她的話吃了一驚。

誰對誰,動了真情?

寧王一怔,尚未開口,沈風斕迅速地反應了過來。

是她要讓寧王給她一個解釋的,現在已經可以確認,南青青的事並非他本意。

她不能讓寧王因爲自己,失去平西侯府這個支持。

那對他多年的隱忍,實在不公。

心思一動,她已然有了對策。

“怎麼?你有臉做醜事,沒臉讓人知道嗎?若不是見到平西侯府的轎子尾隨進來,還不知道青青的事竟是你的手筆!”

“好一個端莊大氣的汪家大小姐,金玉其外敗絮其中,這臉皮竟然也不紅,實在叫人納罕。”

汪若霏很快從驚慌中回過神來,冷笑一聲。

只要不是寧王讓沈風斕進來的,她就有了底氣。

“沈側妃在說什麼,我聽不懂。做了醜事的是南青青,與我何干?識時務者爲俊傑,你在寧王殿下的地盤說這話,就太愚蠢了。”

沈風斕像看傻子一般看著她,而後反脣相譏。

“那汪大小姐當著寧王殿下的面,把那些骯髒的醜事說出來,就不愚蠢了嗎?”

她隱約能夠聽出,汪若霏說那句你對她動了真情時,話音裡有難以控制的憤怒。

像是心悅寧王,更像是一種強烈的佔有。

那種感覺,就像是自家養的狗,忽然舔了別人的手。

毫無敬意可言。

被沈風斕這樣揭開,她面上有些掛不住。

不禁朝寧王看了一眼。

他會覺得自己,太過陰險狠毒麼?

那好像並不重要。

汪若霏道:“表哥說過要娶我的,豈會因爲你的三言兩語挑唆,就嫌棄了我?”

寧王的面色很快地一變,尚未讓人看清,已經恢復如常。

只有沈風斕看清了,他眼底那一絲慌亂。

看來汪若霏所言不假。

她忽然覺得有些可笑,一個當著她的面表現出十分心悅的男子,竟然還對別的女子許過婚姻的諾言。

尤其這個女子,還是他明明就知道有多陰險的汪若霏。

沈風斕勉強一笑。

權力地位,當真就那麼重要嗎?

可以讓一個人,勉強自己去娶一個不愛的女子。

“我管寧王殿下娶不娶你,你且等著,青青被你設計這個仇,我一定會替她報!”

話畢揚長而去。

汪若霏上前一步,正要命護衛攔住她,卻被人拉住了胳膊。

她回頭一看,竟是寧王。

“表哥,她偷聽了我們的話,不能就讓她這樣離開!”

或許是沈風斕的話揭穿了她,讓她在寧王面前顯得有些心虛,她的語氣放柔了許多。

可笑的是,她竟然以爲,寧王會相信她是真心實意的。

寧王輕輕搖頭。

“這件事便是不從你我這裡聽說,她一進大理寺監牢探望南青青,不就什麼都知道了麼?”

汪若霏想想也是,只是有一口氣咽不下去。

她盯著沈風斕離去的背影,恨恨地咬了咬牙。

讓她在未來的夫婿面前丟臉,她必要沈風斕好看!

從一品居出來,沈風斕面色有些悶悶的。

浣紗和浣葛手裡提著各式物品,慢慢落在身後,眼神不斷地交流。

“娘娘怎麼還是不高興,寧王殿下不是已經證明了嗎?”

浣葛擠了擠眼睛,衝浣紗眨巴眨巴。

浣紗眼神迴應,“可能是因爲,寧王殿下待娘娘有意,又許諾娶那個汪若霏吧?”

“啊啊啊,那娘娘難道喜歡寧王殿下嗎?”

“呸呸呸,怎麼可能啊?娘娘可是晉王殿下的側妃!”

兩個人擠眉弄眼,你來我往,絲毫沒有意識到沈風斕正看著她們。

“你們兩個做什麼?得了沙眼了?”

她懶懶道:“要是得了沙眼就趕緊回府歇息,這幾日先讓紅妝她們伺候。”

兩人一聽這話,連忙湊上前去,老老實實把方纔的擠眉弄眼說清楚。

沈風斕聽罷,輕聲太息。

“寧王身世可憐,他救過我的命,我拿他當朋友,並不是你們想的那樣。”

浣紗和浣葛聽了,這才放下心來。

“那就好。寧王殿下雖然也好,到底不及晉王殿下,待娘娘百依百順。”

百依百順?

用這個詞來形容晉王,真的非常奇怪。

沈風斕立刻道:“什麼百依百順,晉王殿下天之驕子,何嘗有百依百順的時候?”

“有啊!”

浣葛耿直道:“娘娘讓殿下睡榻,殿下就天天在天斕居睡榻,從不抱怨也不靠近娘娘的睡牀。換做別的男子,美人在前如何忍得?”

沈風斕嘴硬,“晉王殿下原就不近女色。”

浣葛不禁低下頭,嘀嘀咕咕地抱怨。

湊近一聽,她說的是,“晉王殿下不近女色,那大公子和大小姐從何處來的……”

沈風斕:“……”

“總之,寧王爲了得到平西侯府的支持,要娶汪若霏,我有些哀其不幸怒其不爭的感覺。說到底,如果他不想爭那個皇位,不就什麼事都沒有了嗎?”

明明不喜歡汪若霏,還要在她面前裝出一副坦誠的模樣。

他極善於演戲,一張清俊溫潤的面容,演起無害來當真似模似樣。

怪不得像汪若霏那樣極富心計的人,也以爲寧王當真是對她有意。

沈風斕不禁心中一凜。

他若是在自己面前演戲,自己也會像汪若霏一樣被他迷惑嗎?

這個想法,讓她忽然渾身一顫。

浣紗便道:“娘娘是不是冷了?如今是初夏,到天黑了還是有些涼的。”

她們三人出門的時候,並沒有帶轎子隨從。

閒逛了一路,現在往回走,天色已經擦黑了。

“此處離王府不遠了,咱們走快些回去罷。”

沈風斕輕撫了一下胳膊,將那股寒意按捺下去。

尚未到府,只見一隊僕婦在府外的長街上,正朝外走。

一見到沈風斕走回來,爲首的婆子喜道:“是娘娘,娘娘回來了。”

她連忙迎上前去,抖開手中一個包裹,將一件薄薄的披風替她披在身上。

“殿下說娘娘出門沒坐轎子,叫奴婢們出來迎一迎,沒想到娘娘正好回來了。”

浣紗和浣葛在後頭,輕聲掩嘴發笑。

就說晉王殿下對她百依百順,她還不信。

換了別家的男子,妻子出門晚歸,必然要惱怒了。

他不但不怒,反命人出來相迎,還貼心地帶上了薄披風。

這樣體貼的男兒,委實是不多見了。

不僅浣紗和浣葛偷笑,眼前這一隊僕婦,個個面上也笑得菊花盛開一般。

知道的是僕婦,不知道還以爲是她的長輩,笑得這麼……

欣慰。

沈風斕有些不自在,輕咳了一聲,“我餓了,快些回府用膳罷。”

被一羣露出姨母笑的僕婦圍著,這個場景怎麼想怎麼詭異。

她緊了緊披風,當先向前走去。

待進了天斕居,只見微暗的天色中,鞦韆上有一大兩小的人影。

軒轅玦一手摟著一個孩子,坐在鞦韆上頭,輕輕晃盪。

半謝了花的海棠樹枝,影影綽綽地籠在上頭,在幽暗之中顯得格外靜謐。

他的手一下一下地,輕輕拍著兩個孩子。

髮帶輕垂於臉頰一側,襯得他側臉的線條,猶如刀削斧刻。

兩個孩子圓潤白胖,在他身側安然地坐著,面上露出奶氣的笑容。

這副畫面,怎麼看怎麼賞心悅目。

晉王殿下忽然擡眼,朝她這處看來。

“回來了?”

“嗯,回來了。”

簡短的對話,忽然讓沈風斕感到無比溫馨。

她今日先是趕到大理寺監牢,回到府中腳不沾地,又去了一品居。

忙碌了一日回來,看到家中有夫有子,耐心地等著她回家。

這種感覺,好像也不錯。

“好在如今天氣暖了,你愛吃的都是些涼拌小菜,可以不用再熱了。”

他抱起兩個孩子,交到了奶孃手中。

“餓了吧?”

沈風斕總不能煞風景地說,她在一品居吃過了東西,並不餓吧?

只好含糊道:“還好,就是走了一路渴了。”

兩人進了屋子,丫鬟們擺齊了飯菜退下,讓他們自在說話。

“你去找寧王談了,是什麼結果?”

沈風斕便把經過簡單一說,說到汪若霏自稱寧王要娶她的時候,不禁一頓。

軒轅玦道:“理當如此。平西侯府是賢妃的母家,寧王又並非賢妃所出。只有娶了平西侯府的小姐,他們才能放心支持寧王。”

她忽然意識到了某種不對勁,一時又想不出來。

“那當初聖上爲什麼把我許給寧王?太師府和寧王沒有半點干係。是聖上一時興起,還是何人建議?”

軒轅玦眉頭一皺,沉默良久。

他越是沉默,沈風斕越發覺得有古怪。

“到底是爲什麼?”

“若我沒記錯的話,當初將你許給寧王,正是賢妃所求。”

——

4

一石激起千層浪,沈風斕越發疑惑不安。

“賢妃替寧王求娶,應當求的是汪若霏,怎麼會是我呢?”

“那一次,似乎是賢妃過壽。父皇忘了她的生辰,沒有爲她提壽字。”

宮中有些臉面的嬪妃過壽時,聖上都會御筆親提一個壽字,作爲賀禮。

那一次賢妃的生辰,他卻忘了這個茬。

事後聖上有些愧疚,想要彌補賢妃一個壽字,賢妃卻推說不必。

聖上堅持要彌補她些什麼,賢妃就說寧王到了適婚的年紀,不如許他一樁婚事。

而後順理成章的,這個賜婚的人選就由賢妃自己挑選了。

她挑到太師府的時候,聖上還笑了笑,說她眼光獨到。

滿京城都知道,太師府的嫡小姐才貌雙絕,自小才名滿京華。

還戲稱,自此以後京城雙姝,都是她賢妃的一家人了。

沒想到後來,沈風斕與寧王的婚事就草草了結了。

軒轅玦沉吟片刻,道:“沈太師是父皇最爲信任的大臣,官居一品太師,他膝下又只有你這麼個嫡女。賢妃想爲寧王求娶你來與太師府結好,這也是尋常。”

沈風斕點了點頭。

便是沈太師早就把不黨附的話放出去了,還是有無數人踏破太師府的門檻。

便是爭取不到沈太師的黨附,能稍稍討好他也是無數人願意做的事。

別說是寧王,便是太子和晉王,在沈太師面前也不得不低頭。

“這麼說,因爲衛皇后從中設計,她看到寧王娶不了我了,所以就退而求其次?”

晉王殿下日常吃醋,“怎麼?難道你在吃汪若霏的醋?”

沈風斕沒好氣地斜他一眼。

“我怕晉王府的醋太少,殿下不夠喝,就不跟殿下搶了。”

眼下還管寧王娶誰不娶誰做什麼,當務之急,是怎麼救出南青青。

她沉吟道:“如果我們能找到,那日帶青青去更衣的宮女。或許能夠證明,此事是汪若霏的陰謀,爲青青洗脫污點。”

軒轅玦張了張嘴,忽然不知道如何與她解釋。

難道要告訴她,把汪若霏揪出來,救了南青青的同時,也會讓太子的罪名減輕?

這一點不需要他說,沈風斕自然知道。

可是爲了救南青青,她甚至顧不得一直以來執著的仇恨。

仇恨,終究敵不過救贖。

一臉冷靜的她,褪下怨仇的外衣,內心仍是個敢愛敢恨的女子。

愛,始終大於恨。

他不想去阻止這樣的她,哪怕這會讓他功虧一簣,要花費更多的時間精力去對付太子。

只要她願意,他甘之如飴。

“我會讓母妃在宮中幫忙探查,儘量想辦法找到那個宮女。讓南青青把那個宮女的模樣大致描述出來,派個畫師去畫下來找。”

沈風斕大喜過望,沒想到軒轅玦會這樣支持她,幫助南青青。

甚至爲此請蕭貴妃相助。

再想到浣紗和浣葛說的,百依百順。

她不禁面紅。

“殿下爲何要這樣幫我?”

南青青是她的朋友,爲了救她沈風斕可以暫且放下,對太子的復仇。

那軒轅玦呢?

他明知揪出汪若霏,會讓太子的罪名減輕,爲何不阻止自己?

甚至傾力幫她。

軒轅玦略一頓,而後徐徐道來。

“你現在傾力救南青青,其實救的是當初的你自己,不是嗎?”

“而當初的你,我很想救,可惜我當時沒有。”

“能不能給我一個機會,讓我救你一次?”

印象中,晉王殿下從未說過,能不能這個句式。

他一生驕傲,便是如今的韜光養晦,不過是學乖了做給外人看罷了。

在她面前,他依然霸道又傲嬌,時不時愛吃飛醋。

她已經習慣了這樣的他了。

這突如其來的能不能,反倒讓她一愣。

救她嗎?

她當初在太師府,在桐醴院,身邊的丫鬟都被遣散,只留下了浣紗和浣葛。

府中的下人看人下菜碟,對她越發不敬,一應吃食供應都偷工減料。

昔日畢恭畢敬的柳姨娘和沈風翎,開始對她冷嘲熱諷,百般羞辱。

她懷著身孕,忍受著這一切,不是不難過。

若非還有一個定國公府,只怕她早就不知道死在哪個角落了。

那個時候,她的確很希望有個人來救她。

也因爲知道沒有希望,所以自己一點點地熬著,不敢有絲毫讓人看輕。

這個世界的規則,太過殘酷。

只要你露出半分怯意,就連下人都敢欺負到你頭上。

她一直端著姿態,便是在靜清院待著的那些“冷宮”生活中,也不敢絲毫懈怠。

沒有寵愛,她就拿身份去壓下人。

沒有身份,她還有滿滿的嫁妝。

就算一無所有,她還有永遠挺直的背脊,絕不服輸。

而今日,軒轅玦說。

“能不能給我一個機會,讓我救你一次?”

他明白,救南青青是她心中的執念,是她的自我救贖。

這種明白,在她看來萬分可貴。

他終於不再覺得女子就應該認命,就應當任憑男子的權謀鬥爭擺佈。

他終於體會了沈風斕的執念,體會到她的不屈與錚錚傲骨。

他終於願意放下身段,去想她所想。

……

這一夜,她在紅綃帳中,他在榻上。

彼此相對,雖然隔著兩丈遠,卻像是彼此貼近一般。

那是心與心的貼近。

她的回答是——

“能。”

這不僅是救她,也是救他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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