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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第一百一十九章 這個位置,誰也不給

南奇賦一怔,想到日後南家的榮華富貴還要靠著這個女兒,只得乖乖把手放開。

南青青自揭了蓋頭,一張嬌嫩的臉隱藏在厚厚的脂粉下,看不出原來的神色。

而牢牢抱住她不讓走的南子衿,早就哭得雙眼紅腫,像個淚娃娃。

“子衿,這麼多人都在呢,別哭了。”

她們姊妹倆是雙胞,一頭一尾地降生人世之後,就是最默契的姊妹。

性情卻十分不同,一個溫婉柔和,一個活潑嬌俏。

南青青身爲姐姐,一直以來爲南子衿,遮擋了許多風雨。

每一回南子衿闖禍,南奇賦兇狠地要請家法,多半是南青青替她受罰的。

因爲她是姐姐。

也因爲她是姐姐,所以事後南子衿看著她身上的傷痕,急得大哭的時候,她還要虛弱地安慰南子衿。

“沒關係,我不疼的,你別叫父親聽見了。”

要是讓南奇賦聽見,是南青青代她受罰的,準要把南子衿再拉去打一頓。

幸好,這個從小到大隻會打人的父親,連她們姊妹誰是誰都認不出來。

“姐姐,你不想嫁給太子的,我知道,你別嫁了好不好?”

南奇賦在旁聽了心中一跳,恨不得把南子衿的嘴巴捂起來。

這個蠢丫頭,嫁給太子這麼好的事,她說的什麼胡話?

果然女兒就是沒用,可憐他南奇賦大好男子漢,就沒能留下個兒子!

南青青伸手拭去她面上淚痕。

“傻丫頭,姐姐懷了身孕了,不嫁給太子還能嫁給誰?”

“當然是……”

南子衿迅速地住了口。

如果南青青能嫁給詹世城,那該多好啊……

“你在家好好的,千萬別再闖禍了。再闖禍,可就沒有姐姐救你了。”

南青青的話,只有她們姊妹倆聽得懂,是什麼意思。

她說著,又朝著南奇賦深深看了一眼。

南奇賦被她一看,只覺得渾身不對勁。

這還是自己養出來的丫頭嗎?

怎麼現在對自己,絲毫對父親的恭敬都沒有了?!

南青青冷聲道:“父親,我不在,請你好好照顧子衿。我會常常讓子衿進宮去陪我的,如果她身上有傷痕的話……”

話音未盡,南奇賦已經聽懂了她的意思。

“哎呦,那都是你們小時候的事了,誰家孩子小時候不捱打?現在別提這個了。”

“既然父親這樣說,那青青就放心了。”

她幾乎是一字一頓,盯著南奇賦的眼說話。

“嘿嘿,你放心,放心吧。”

南奇賦頭一回對著自己的女兒賠笑臉。

南青青在他眼中已經不是他的女兒了,而是孕育著太子子嗣的,一個容器。

在南子衿依依不捨的目光中,她伸出手來,合上了蓋頭。

決絕而冷冽。

不像是出嫁,倒像是荊軻刺秦王。

她的圖窮匕見,又是爲誰?

花轎擡出南府,禮樂之聲吸引著衆人的目光。

街道兩邊的看客,有人指指點點,有人竊竊私語。

南青青端正地坐在花轎裡頭,將那些聲音都隔絕了開來。

待花轎擡出長街,遠遠的,一道高大的身影站在路的中間。

所有人都自動避讓到路的兩側,只有那道身影,紋絲不動。

像是一座高山,屹立不倒。

南奇賦遠遠地看不真切,待到花轎近了,纔看清那人——

那是詹世城。

他急忙勒住了馬,待要叫人繞路進宮,已經來不及了。

花轎漸漸慢了下來,禮樂的聲音也遲疑地小了許多。

旁人開始議論紛紛,這高大漢子爲什麼擋住了花轎去路?

南奇賦只得硬著頭皮下了馬,去面對那一尊殺神。

“喲,詹大人啊!今日本官送小女出嫁,你要賀喜就到府中用一杯水酒吧,本官現在可沒工夫招待客人啊!”

詹世城面色鐵青,目光只盯著那頂花轎。

那副鬼神莫近的模樣,好似要把花轎盯出一個洞來。

南奇賦見他不搭理自己,臉面上有些過不去。

他湊近了詹世城的耳朵,壓低聲音道:“我說詹大人,上回你到我府中把我打了一頓,這賬我還沒跟你算。今日你還想來搗亂,那可就別怪本官不客氣了!”

詹世城陰沉沉地轉過頭,看著他冷笑了一笑。

“我看你,是還欠一頓打!”

“你!”

南奇賦被他氣得語塞。

詹世城忽然開口,朗聲道:“青青,你出來!你爲什麼不肯見我,爲什麼不肯跟我把話說清楚?”

如果她願意嫁給太子,爲什麼要跟自己有那一夜?

太醫說她懷有身孕,那個孩子到底是太子的,還是他的?

爲什麼南青青連面都不肯見,就選擇就嫁給太子?

他不明白。

他有許多許多的不明白,就等著南青青親自見他一面,好叫他死了也能瞑目。

“青青,我求你見我一面,好不好?”

大庭廣衆之下,詹世城這般不顧及自己的名聲,委實罕見。

南青青在花轎之中,慢慢地揭下蓋頭。

竟是一臉淚痕。

她聽著詹世城的聲音,抑制不住心中的苦澀。

可她不能見。

而詹世城這派作風,很快就讓人想到了他是誰。

有人開始議論起來。

“這不是京兆尹詹大人嗎?我去衙門告過狀,我認得他,是個好官!”

“都說這詹大人是個二愣子,原來真的是啊,哪有當街攔著別人小姐花轎的?”

“他就是詹大人啊?聽說詹大人和南家小姐是兩情相悅,可惜遇上太子那事……”

南奇賦聽著議論不像話,面色越發難看。

南青青好不容易纔能憑著子嗣嫁進東宮,要是被詹世城搞砸了,那可如何是好?

他當即大喝一聲,“來人吶,快把他攔下!”

一羣南府的護衛涌了上去。

上一回,他們眼睜睜看著自家老爺被詹世城痛打了一頓,還不能還手。

這一回有機會能動手,個個都摩拳擦掌,一擁而上。

詹世城一腳飛踢出去,一個護衛驚呼著,摔到了一旁的攤子上。

那是一個賣西瓜的攤子,砰地一聲被砸爛了,鮮紅的果肉和汁水四濺。

護衛一聲哀嚎,南青青的心一下子懸了起來。

她細聽那哀嚎聲,並不是詹世城的聲音,才略放下了心。

另一個護衛從後頭抱住了他的雙臂,他一時未來得及掙脫,四五個護衛一起將他壓倒在了地上。

“放開!本官是朝廷三品命官,你們竟敢放肆!”

護衛們不由去看南奇賦,只見南奇賦一臉死豬不怕開水燙的神情。

“本官還是三品命官呢,他怎麼就打了我一頓?壓牢了,別鬆開!”

護衛一聽這話就放心了,手上又加了幾分力道。

有南奇賦的命令,這事就怪不到他們頭上了。

花轎之中,忽然響起女子的聲音。

“快走罷!”

詹世城聽見南青青的聲音,死命地掙扎護衛們的掣肘,一邊大喊。

“青青!你別走,青青!”

南奇賦連忙大手一揮,招呼衆人趕緊把花轎擡走。

禮樂又吹打了起來,花轎漸行漸遠。

詹世城被按在路邊,眼睜睜看著花轎消失在長街盡頭。

那些護衛這才撒了手,爲首的賠笑道:“詹大人,得罪了。這是我們家老爺的命令,小的們也不得不從不是?”

說著把詹世城扶起來,替他拍了拍身上的灰。

詹世城置若罔聞,只是呆呆地,看著花轎消失的方向。

圍觀的人羣都散了,那些護衛見狀也回府了,只剩下詹世城一人。

沒想到,南青青真的這樣決絕。

決絕到連見他一面,都不肯……

良久。

他慢騰騰地轉過身去,面上帶著自嘲的笑意。

路邊凌亂的西瓜攤子,賣西瓜的老頭,正在費勁地收拾著。

他一面撿起被砸爛的西瓜,一面唉聲嘆氣。

詹世城深吸了一口氣,平復了心緒。

“老人家,實在對不住了,我幫您收拾吧。”

那老頭吃了一驚。

聽方纔那些人說,這是個大官,是什麼京兆尹大人。

京城裡的大官,對自己一個糟老頭子,這麼客氣做什麼?

詹世城從懷中掏出幾塊碎銀子,“這些銀子,就當是賠您的西瓜錢了。”

那老頭受寵若驚,忙忙推辭。

“要不了這麼多,我小老兒一輩子,還沒見過銀子哩!”

西瓜不值錢,頂大的一顆,也就值十個銅板。

便是把他這一攤子都買下來,也要不了一塊碎銀子。

詹世城不容他推辭,嘆了一口氣道:“拿著罷。”

說罷將銀子往他手中一塞,自顧自地走開了。

那老頭瞇著眼睛,看著他離去的背影。

就像是田地裡稻草扎的人,被風一吹,蕭索悽清……

花轎到玄武門的角門,一應儀杖、吹打的人,都留在了宮門之外。

那頂孤零零的小轎擡了進去,鮮紅的顏色,與威嚴大氣的宮城相比,有些許格格不入之感。

再格格不入,終究是入了。

穿過一條長長的巷道,花轎停在了東宮之外。

太監壓下轎子,南青青扶著貼身丫鬟的手走了出來。

從蓋頭底下小小的一片視線,她看到東宮中寂靜無聲,半點辦喜事的氣氛都沒有。

不但沒有喜氣,反而浸透著一股喪氣。

一個太監尖利的嗓音響起。

“南昭訓,您這邊請。”

她順從地跟著丫鬟攙扶的方向,一路朝著裡頭走去。

東宮的宮人都看著蓋著粉色蓋頭的她,悄聲地指指點點。

“那個就是南昭訓啊?”

“是啊是啊,肚子裡懷著太子殿下的孩子呢!”

引路的太監大約有些品級,眼睛一掃過去,議論的聲音就停了。

他知道南青青蓋著蓋頭,想必也能聽見那些聲音,便出言寬慰。

“南昭訓,您也知道咱們東宮如今的處境……太子殿下被聖上懲罰,這底下的宮人也都換了。”

所以那些嘴巴不乾淨的宮人,可不是東宮管教出來的貨色。

南青青蓋頭底下動了動,微微點頭。

“妾身明白,敢問公公怎麼稱呼?”

“不敢當,奴才是琴亭苑的管事公公池江會,太子殿下把南昭訓安置在琴亭苑了。”

“池公公。”

南青青緩聲答應,便不再多話。

到了琴亭苑她的居處,四四方方一座院子,池江會只領她往西邊走去。

進了屋中,料想太子這般頹勢哪有工夫來見她,她便自揭了蓋頭。

站在一旁伺候的丫鬟是她從南府帶來的,名叫蝶兒,身形尚小,看起來只有十四五歲的模樣。

南青青給了她一個眼色,她便乖巧地掏出一個荷包遞給池江會。

“公公,這是我們昭訓請您喝茶的。”

池江會笑得恭敬,“好靈性的丫頭!奴才多謝南昭訓。昭訓不必客氣,您腹中懷著胎最是金貴,有什麼只管吩咐奴才便是。”

他讚賞地看了蝶兒一眼,覺得這丫頭隨主子,生得好看又靈巧。

東宮的嬪妃多,除了有名有姓的嬪妃,還有歌姬舞妓等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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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奇怪的是,這些人裡頭懷胎的不多,生下來多半也是女兒。

趙良娣肚子裡那個還不知道,此外就剩太子妃嫡出的一個長子,還是個傻子。

故而他看得透徹,在這東宮中不必奉承得寵的嬪妃。

要奉承,只奉承那些有福氣懷胎的便是。

“有勞池公公。”

池江會又客氣了幾句,恭恭敬敬地退了下去。

待他走了出去,蝶兒四下打量了一下屋子,又到桌前倒了一盞茶過來。

“小姐今兒累著了吧?快喝盞茶歇歇。”

南青青一手結果茶盞,待要喝的時候,只聽得一陣腳步聲響。

隨著那腳步而來的,還有珠翠佩環的郎當之聲。

有女子誇張的聲音極爲響亮,“那個南昭訓在哪裡呢?快叫我瞧瞧。”

語氣中沒有絲毫敬意,顯得十分輕浮。

蝶兒眉頭一蹙,有些不安地望著南青青。

南青青朝她無聲地搖了搖頭。

沈風斕曾經同她說過。

她說,就算我能救你出來,你往後的日子,也要自己勇敢去面對。

她說,這條路,會很苦。

她願意爲了自己,去求晉王殿下,去求沈太師和定國公。

是她南青青自己拒絕了。

自己選擇的路,再苦再難,她都會堅持走下去。

那一串女子的聲響靠近了來,南青青擡頭一看,面前是四五個打扮華麗的女子。

她們之中有人體態纖纖,有人高挑如竹,有人豐腴肥美。

唯一的相同點是,個個都帶著一股風流姿態。

她們看向南青青的時候,目光中露出好奇、蔑視。

只見一身粉色嫁衣的女子,安靜地坐在牀上,微微擡頭看她們。

她的臉圓潤小巧,不過巴掌大,一雙眼睛帶著純淨。

這是一個,與東宮一衆女子,都不同的人。

爲首的風**子陰陽怪氣地開口,“我當南昭訓是什麼樣的美人呢,太子殿下爲了你,可是付出了慘痛的代價呀!”

“敢問這位姐姐是……”

風**子眉毛一立,“我是孫良媛,喊我娘娘,什麼姐姐不姐姐的,我可沒有個先奸後娶的妹妹。”

這話說得一衆女子都笑了起來,孫良媛目露得意之色。

南青青淡淡一笑。

從她進大理寺監牢以來,這種冷言冷語,她已經聽得太多了。

聽得多了,自然就麻木了。

“孫娘娘,太子殿下是爲了什麼被禁足,大家心知肚明。你把事情全推到我頭上,是愚蠢還是腦子不好使?”

孫良媛愣了愣。

她仔細想了想南青青給的這兩個詞,竟然沒有一個是好話。

她忽然反應了過來。

“你這個新來的很囂張啊,竟敢罵我沒腦子?你區區一個昭訓,竟敢這麼跟我說話?!”

身後一衆太子姬妾也沒想到,南青青看著柔善可欺,竟然有這樣的氣性。

南青青道:“對啊,罵的就是你,你能拿我怎麼樣。”

她用的是肯定句。

孫良媛的位分高於她,但憑著她腹中子嗣,就不敢奈何於她。

東宮有多看重子嗣,衆人心知肚明。

果然,那個孫良媛還未來得及發火,池江會已經趕了進來。

“哎呦,孫娘娘,您這是做什麼來的?”

原來這孫良媛是住在琴亭苑正房的,平日一應起居供應,也是池江會負責。

聽說南青青要她院子西邊,就帶著幾個姬妾來給她下馬威。

沒成想下馬威給不成,自己反而被羞辱了一頓。

她連忙拉著池江會,“池公公,你給評評理,她一個新入東宮的昭訓,竟敢對我這個良媛無理,該當何罪?”

池江會目露難色。

“孫娘娘,您這不是爲難奴才嗎?南昭訓肚裡的那個,您又不是不知道……”

他壓低了聲音,湊到孫良媛耳邊,低聲道:“得饒人處且饒人,您容不下南昭訓,難道希望她去同趙良娣一夥嗎?”

猶如一語驚醒夢中人,孫良媛看向南青青的目光,立馬就不同了。

“好妹妹,你就當是姐姐發昏。姐姐先走了,有空再來看你啊!”

說罷頭也不回,招呼著那些姬妾就離開了。

看著她風風火火地來,又風風火火地走,蝶兒目瞪口呆。

她知道隨著自家小姐嫁進東宮,必然艱難。

卻沒想到,太子的姬妾,都是這樣的貨色。

等人都散盡了,南青青看了一眼蝶兒的神情,“你很害怕嗎?”

蝶兒搖了搖頭。

“若換成從前,奴婢會怕。若是現在的小姐……奴婢一點也不怕。”

她能感覺到,南青青從監牢中出來之後,就像變了一個人一樣。

昔日溫柔乖巧的嬌娃娃,一夜之間彷彿歷經滄桑。

她變得睿智而決絕。

也變得,有些無情……

——

晉王進宮交了差出來,迎面竟遇上了長公主。

她一貫華麗高貴的華服,色澤黯淡了許多,並頭上的珠翠首飾都減了幾分。

淡妝之下,她的面容依舊秀麗,只有歷經年華滄桑的雙眸,顯得沉重。

兩人在長廊上相遇,遠遠地緩了腳步,直到近前。

“姑母。”

晉王當先拱手行禮,長公主回了一個端莊的笑。

“晉王,這是剛從皇兄那裡回來嗎?”

“正是。”

晉王亦笑著回道:“姑母是要去看望皇后娘娘嗎?”

能讓長公主淡妝素衣的人,除了聖上,也就只有衛皇后了。

太子此番大受挫折,羽翼盡失,衛皇后難免傷心難過。

長公主緩緩點了點頭。

太子受詹世城彈劾,拿的都是實證,被聖上懲罰也是應該。

但只要想到,此事與眼前的晉王必有聯繫,她心中就覺得不對勁。

沈風斕同她說的話,言猶在耳。

“如果衛大將軍還在世,他真的希望長公主,替太子結黨營私嗎?”

在她身後,衛玉陵歡喜地探出頭來。

“晉王哥哥!”

那歡喜的語氣毫不遮掩,聽見的人都不難體會到,她有多喜歡晉王。

長公主幾不可聞地一蹙眉。

“玉陵,母親同晉王有些話說,你先去興慶宮見你姑母吧。”

衛玉陵的姑母,自然就是衛皇后。

她有些不情願,難得見到晉王一次,哪裡捨得話都沒說一句就走?

看著自己母親蹙起的眉頭,一時之間卻不敢造次。

“是。”

她猶豫了片刻,只得依依不捨地行禮告退。

轉身之時,那雙充滿期待的眼睛,還粘在晉王身上不捨得挪開。

晉王彷彿沒有看見似的,嘴角噙笑,下頜微收。

對著長公主,一派謙遜有禮的晚輩姿態。

長公主嘆了一口,指了指一旁的涼亭。

“晉王若是有空,能否同本宮到那邊坐坐?”

晉王從善如流,“姑母請。”

兩人在空曠無人的涼亭坐下,長公主率先開口道:“玉陵這個孩子,給晉王添了不少麻煩吧?”

衛玉陵糾纏他,早就不是一日兩日的事了。

長公主這還是頭一回,在他面前提及此話。

或許是因爲,衛玉陵兩次對雲旗和龍婉不利,引起了她的警覺。

又或許,只是因爲太子此番的獲罪,讓她開始忌憚起晉王來。

過去的二十年,她從未忌憚過晉王。

哪怕他自小就有神童之名,在一衆皇子之中,才學最豐富。

哪怕他容貌承自蕭貴妃,青出於藍而勝於藍,顛倒衆生。

哪怕他最得聖寵,行事肆無忌憚,連太子都要避其鋒芒……

她開始忌憚晉王,完全是在他被聖上冷落在府數月之後。

一身戾氣與霸道的晉王,似乎遭此一事,脫胎換骨。

他的冷厲與驕傲,變得圓潤柔和,讓一衆朝臣都看見了他的才能,而非只是皮囊。

若說從前的晉王,在朝中受人追捧,純粹是因爲聖寵。

那麼現在的晉王,靠的卻是他自己。

這樣的晉王,真正威脅到了太子的地位。

直到這一次,太子與戶部勾結之事,東窗事發。

晉王不甚在意,“姑母不是已經答應了沈側妃,不會再讓小郡主給她添麻煩嗎?只要她不麻煩沈側妃,本王倒是無所謂。”

衛玉陵進不了晉王府,能見他的機會便不多。

就算被她堵上,不過費些口舌趕走便是。

長公主面色一僵。

晉王這口氣分明是在告訴她,不僅她長公主不願意衛玉陵成爲晉王妃,他更加不願意。

可是,今時不同往日。

長公主遲疑道:“晉王知道,玉陵對你是一片苦心。若非是這番苦心,她不會去做那些蠢事。”

晉王好奇地挑眉,直視長公主。

“姑母爲什麼要同我說這些?您一向不希望小郡主同我多往來,爲何如今倒替她在我面前說好話?”

長公主一愣,想不到她的那點心思,晉王一眼就看破了。

她索性直言道:“從前本宮愚昧,以爲幫著皇后和太子,便是在幫亡夫。是沈側妃點醒了本宮,若是亡夫在世,絕不會希望本宮同流合污。”

晉王不禁好笑。

“姑母能迷途知返,當然是件好事。”

“你晉王同太子是死敵,難道就不希望我長公主府,站在你這一邊?”

長公主拋出一個,極有誘惑力的魚餌。

“姑母的條件,莫非是讓本王娶了小郡主?”

長公主深吸了一口氣,想到她對衛玉陵的承諾,緩緩地點頭。

“正是。”

長公主是當今聖上,唯一的胞妹。

縱然衛大將軍已經故去,她作爲遺孀,在軍中仍有威望。

獲得長公主的支持,就等於在爭儲的道路上,前進了一大步。

這樣的誘惑,換成是任何一個皇子,都無法拒絕。

代價並不算大,只是他晉王正妃之位罷了。

見晉王沉思,長公主趁勢又道:“聖上那邊,你不必擔心。只要你點頭,皇兄會給本宮這個面子的。”

衛玉陵苦苦追求他這些年,嫁給他,也算是成全了她的名聲。

長公主,也只有衛玉陵這一個女兒,這對她而言,無疑是改換門庭的重要決策。

而晉王卻搖了搖頭。

“姑母,恕本王難以從命。”

輕易就能到手的一口好肉,晉王竟然拒絕了?

長公主萬萬沒想到,他真的拒絕了。

“你是看不起本宮,還是真的有這麼討厭玉陵?”

她知道晉王一直拒絕衛玉陵,可大丈夫不拘小節,爲了那個位置,娶一個自己不喜歡的女子又有何妨?

晉王再度搖頭,“姑母誤會了。玉陵對本王一片深情厚誼,本王焉能不知?不是討厭她,只是這個正妃的位置,本王早就許給旁人了。”

“許給旁人?是誰?沈側妃?”

長公主冷笑一聲,“晉王不會還幻想著,讓沈風斕做了正妃,沈太師就會投向你吧?”

沈太師受器重的主要原因,就是他不黨附。

一旦他也開始黨附,聖上絕對容不下他。

到那時,他在朝中的地位也就岌岌可危了。

這也就是爲什麼,一衆皇子頻頻討好他,他卻怎麼也不動心。

他看得清楚自己的地位,絕不會讓自己成爲無用的棄子。

晉王揚起脣角,笑得自信又不輕狂。

他氣度內斂,淡定道:“本王對沈太師並無奢望,只是不想拿自己的妻子,作爲利益交換的工具。”

長公主面色稍稍好看了些,以爲晉王仍是少年脾氣作祟。

她緩了緩口氣,慢慢道:“你先不必急著答覆本宮,慢慢考慮,本宮等你改變主意。”

她說罷,不給晉王回話的機會,起身便朝著興慶宮而去。

晉王站在不遠處的身後,長身玉立,腦後的髮帶輕輕飄揚。

不知怎的,自從沈風斕說他束髮帶更好看之後,他就不再喜歡那些金冠玉冠的了。

朝臣們見了,不但不覺得他失禮,反而誇讚樸素。

他就此便習慣了束著髮帶出入,宮中的小宮女遠遠看見了,都羞紅著臉站到一旁。

從前的晉王殿下風采卓然,混上上下卻透著一股生人莫近的疏離。

不像現在,站在他的身旁,興許還能得到他不經意的一笑。

那一笑猶如春風,叫人心曠神怡。

這不,遠遠從涼亭中走來的晉王,面上又不自覺染上笑意。

這個晉王正妃的位置,他誰也不給。

除了沈風斕。

想及此,腦中便浮現出她臨窗讀書的模樣,修長的脖頸白得放光。

那線條優美地延伸進衣領裡,叫人恨不得探一探其下的景緻……

他笑意微微,一衆偷覷的小宮女,面上染上羞紅。

第二卷 第一百三十五章 我教你怎麼討好晉王殿下第四卷 第二百一十七章 更加彪悍第一卷 第十九章 太平和合第四卷 第二百一十七章 更加彪悍第一卷 第九十四章 除夕夜宴第一卷 第十一章 醒來第四卷 第二百一十七章 更加彪悍第二卷 第一百一十四章 殿下應和得,好生硬第三卷 第一百九十一章 水裡的浮屍(一更)第一卷 第九章 胎氣第四卷 第二百二十章 誰心愛的女子,誰去救第四卷 第二百二十章 誰心愛的女子,誰去救第二卷 第一百二十九章 十倍百倍地還給她第三卷 第一百七十五章 他終於找到她(一更)第一卷 第二十九章 折柳第四卷 第一百九十八章 倘若你是朕(二更)第一卷 第五十三章 問話第四卷 第二百一十六章 何人躲藏?第二卷 第一百一十章 近來京中刺客真多第四卷 第二百零八章 斬首示衆(一更)第三卷 第一百六十七章 沈風斕易經問卦(二更)第二卷 第一百零九章 同你生母那個賤人一般第二卷 第一百五十四章 漂亮姐姐,你叫什麼名字第三卷 第一百七十九章 沈風斕的特殊才能第一卷 第五十八章 帶路第四卷 第二百二十五章 封后(大結局3)第四卷 第兩百章 兄弟爭鬥的故事(二更)第一卷 第八十三章 喂粥第三卷 第一百七十四章 我沈風斕,就在這裡第三卷 第一百六十三章 來大周,就是爲了惹事!第二卷 第一百三十九章 寧王妃來選寧王妃第一卷 第十章 商議第一卷 第六十八章 桐醴院第二卷 第一百四十六章 香魂隕落關山第三卷 第一百八十八章 不辭長作嶺南人(二更)第一卷 第十九章 太平和合第一卷 第八十八章 出嫁第一卷 第九十一章 潑茶第一卷 第七十五章 溫柔第四卷 第二百一十五章 隨後去找你第一卷 第七十八章 微不足道第二卷 第一百四十章 對不住,沈側妃第一卷 第九十章 雞犬升天第一卷 第九十四章 除夕夜宴第二卷 第一百一十八章 這纔是朕的好兒子第四卷 第二百二十五章 封后(大結局3)第二卷 第一百零七章 我沈風斕就是這麼護短第一卷 第九十四章 除夕夜宴第一卷 第四十五章 整治(二)第二卷 第一百零六章 是也非也第四卷 第二百一十二章 單騎入京城(一更)第二卷 第一百章 相請不如偶遇第二卷 第一百二十八章 別生氣好不好?這個送你第三卷 第一百六十一章 他的死,她的生第一卷 第二十一章 柳姨娘第四卷 第二百二十章 誰心愛的女子,誰去救第一卷 第四十五章 整治(二)第二卷 第一百二十七章 就算不要皇位,也要你第二卷 第一百零七章 我沈風斕就是這麼護短第一卷 第六十五章 王夬第一卷 第八十五章 東宮之怒第一卷 第四十二章 擔著第三卷 第一百六十二章 當著他的面,強吻沈風斕第一卷 第三十七章 喜帕第一卷 第三十一章 靜清院第一卷 第六十七章 衝撞第三卷 第一百九十一章 水裡的浮屍(一更)第四卷 第二百零三章 滄州之重,京城之亂(一更)第一卷 第八十二章 是誰第一卷 第二十九章 折柳第二卷 第一百一十九章 這個位置,誰也不給第三卷 第一百五十六章 國孝期間,禁房事(二更)第一卷 第三十章 出嫁第三卷 第一百七十章 母女一起作死第三卷 第一百六十一章 他的死,她的生第二卷 第一百三十五章 我教你怎麼討好晉王殿下第四卷 第一百九十九章 跟殿下下山(一更)第一卷 第八十一章 滑胎第一卷 第四十二章 擔著第四卷 第二百一十二章 單騎入京城(一更)第一卷 第二十九章 折柳第二卷 第九十九章 山中野寺第一卷 第四十七章 探病第三卷 第一百六十一章 他的死,她的生第一卷 第三十四章 姐姐第二卷 第一百三十六章 是誰得了明黃裘?第一卷 第五十四章 木天蓼第二卷 第一百二十七章 就算不要皇位,也要你第一卷 第八十三章 喂粥第二卷 第一百五十三章 把那件事,跟沈風斕說清楚第三卷 第一百五十六章 國孝期間,禁房事(二更)第三卷 第一百七十八章 手可摘星辰第三卷 第一百五十七章 路邊草叢裡的故事第四卷 第二百二十四章 大結局2第一卷 第八十一章 滑胎第二卷 第一百三十五章 我教你怎麼討好晉王殿下第二卷 第一百零三章 誰該勾引誰?第一卷 第八十一章 滑胎第四卷 第二百一十八章 聖上醒來第三卷 第一百七十二章 美人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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