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洛沉香表現(xiàn)得很平靜,蘇子瑩也不再說那些安慰話了,怕反而再勾起傷心事,於是說道:“我嘴笨,倒讓你安慰起我來了,多的也就不說,就你家出事兒後下人們被髮賣的發(fā)賣,不是死契的都被強制遣回老家,原本我想去人牙子那裡買一兩個來,至少可以從他們嘴裡可以瞭解到當天發(fā)生的事情,也對你有用,可是奇怪的事,說是那些人都有人定買了一律不賣給我們。”
“有這事兒?”
“嗯,於是我給了人牙子一些銀子,與他打聽,都是些什麼人買了,那人只說是官府的夫人們,叫我們不要打聽得太多。”
“後來,我讓榮媽媽找機會與那麼官府的媽媽聊閒話設(shè)法打聽,終於打聽到,管你們家?guī)旆康墓苁碌木驮谒抉R大人徐府裡,可是我好像覺得那個人有問題。原本我想幫你找辦法將他找出來問問,可如果他有問題,肯定是問題不出什麼有價值的東西的。”
“你說的是傅管事?”
“瑾瑜,你可知是哪個官員帶人去我們家搜查的嗎?”
“就是知府大人徐長青,如今那管事又在他家做事,你說巧不巧?我是相信你父親不是那樣的人,絕對做不出那樣的事,你想想他管著你們家?guī)旆浚菢又匾娜嗽觞N會在徐大人家裡做事。”
“你分析的沒錯,那庫房平日裡就管家忠伯和他在打理,忠伯該不會背叛我父親的,他原是父親從老家?guī)淼模贂r家裡發(fā)大水將整個莊子淹了,家人被水沖走,只剩他一人離鄉(xiāng)背景行乞餓暈在路上被我父親遇著了,帶回家照料後來他就一直跟著我父親了,他時候跟我們說起這事,他要一輩子感恩父親的救命之恩,在洛家最困難的時候他也從未有過異心,他與父親的感情說是主僕,其實勝似兄弟。”
“那傅管事,原是我們一個店的夥計,我母親瞧著他人比較機靈腦子也活絡(luò),想著只有忠伯管著一大家子太辛苦所以就讓他跟著忠伯管些事,所以就讓他跟著管庫房了。”
蘇子瑩十分確定道:“那傅管事肯定有問題。如果他有問題現(xiàn)在去找他,想著他也不會跟你說實話。我還打聽到了一個人的去向。”
“誰?”洛沉香問道。
“一個灑掃的小廝,名叫吳坤,他被髮賣到通州。而且我哥正好在通州,我去信讓他想辦法將人帶來這裡,讓你見見,也許他會知道一些事。”
洛沉香心裡十分感激好友在她最無助的時候給予溫暖和信任,在她還不知道時,她已悄悄爲她做這麼多事了,她靠到她肩膀上,雖然瘦小卻很堅挺,“我不知該說什麼感激的話。”都說樹倒猢猻散,可是她卻和她不離不棄。
“你說什麼呢,我們還要分彼此嗎?什麼都不說了,如今我們要怎麼才能爲你父親洗刷冤屈。”蘇子瑩的一句“我們”說得洛沉香覺得更暖了,她沒有被世間所有人拋棄,她現(xiàn)在還有外祖父一家和蘇子瑩。
“我還打聽到一件事。”
“什麼事?”
“檢舉你父親貪墨稅銀的就是沈大人的師爺,胡尚金。”
“是他?”
“對。”
她公爹的師爺檢舉她父親,這可是奇聞,怎會與沈雲(yún)之牽扯上了呢?案件越來越撲朔離迷,原本她還抱著沈雲(yún)之爲他父親翻案的希望呢,沈家和洛家現(xiàn)在是姻親關(guān)係,榮辱共存,理應(yīng)是相互維護纔是,如果父親是被冤枉的,沈雲(yún)之應(yīng)該盡力爲他洗刷冤屈才是,這樣他就不會被累及。
如今確認檢舉人竟是沈雲(yún)之的師爺,讓洛沉香不得不多想,師爺檢舉,他第一時間就下令揖查,在外人看來,他沈大人沒有因一己私利而包庇縱容,大義滅親,同時把自己與洛家摘得乾乾淨淨,還博得美名讓世人稱讚。是真的有能人在胡師爺檢舉後短短幾天內(nèi)就查到充足證據(jù),讓罪名落實,還是早就謀劃。如果早就謀劃爲什麼沈家還讓沈欽如期迎娶她,還促成沈家與洛家實事的姻親關(guān)係,何不找藉口拖延,等父親罪名坐實了,她洛沉香也被跟著一起被處罰或與父親他一同沉入江底,就算沈家不退親也自然與洛家沒有瓜葛了。不管是前一種還是後一種,沈雲(yún)之都是極極陰險的,他想要的是父親萬劫不復,怪不得沈家對她的態(tài)度會轉(zhuǎn)變得那麼大,沈夫人寧願讓沈家揹負草菅人命的名聲也不讓她見到沈欽,因爲她知道如果她兒子知道這個事,定不會不理,這沈家夫婦好狠毒。官府還盯著歐陽家,看來她以後行事都要小心,更不用說直接去找沈雲(yún)之了,他這條路是走不通了。
“你說,沈大人會不會幫你?”見洛沉香沉默好久蘇子瑩打斷道。
“我暫時還不想去找他。”洛沉香不好直說她已懷疑沈雲(yún)之有問題,因爲她沒有直接的證據(jù)。“我此次來是與沈家鬧僵了才得出來的,所以連外出都不太方便。”
蘇子瑩驚?:“你和沈家鬧了?是不是因爲你父親他們怕牽連,所以要讓你與家裡斷清楚?”
“就是這個意思。”
“都是些什麼人啊?這麼無情,再怎麼說他們是你親人,而且人都不在了,他們還這麼計較?那沈欽呢?”
“在我收到家裡出事信息之前,婆母已叫他去別莊準備殿試應(yīng)考,直到現(xiàn)在我再也沒見過他。”
“都發(fā)生這樣的事了,沈夫人不讓你見他?”蘇子瑩覺得這樣的人家太不可思議了,親家都出這麼大的事了,不讓媳婦見自己的丈夫。蘇子瑩此時更心疼洛沉香了,當她聽到親人噩耗時,一個依靠的臂膀都沒有那時她多無助。
“我讓穗兒和衛(wèi)嬸子去別莊找想讓他知道消息,可誰知人都找到,兩人都被當成賊一個被打死,一個被打成重傷。”
“有這樣的事?這家人太可怕了,沈欽口口聲聲說要護你一輩子,關(guān)鍵時刻竟失言了。”她是相信好朋友的,她不是無故編造的人,怪不得沒見穗兒和衛(wèi)嬸子,多伶俐的一個小姑娘,他們怎麼忍心下手。她也不知道怎麼安慰纔好,剛痛失親人,又接著失去邊身的人,沈家的做法實在太絕情,他們是想把她往絕路上逼呀!她是經(jīng)歷了怎樣的煎熬,如果是她也許早就崩潰了。
“聽舅父說,好像這段時間來有人盯著歐陽府的人,所以查證什麼的,要得隱秘些。所以找人來詢問的事,你得幫聯(lián)絡(luò)一下,但你自己也得小心些,別讓小人有可乘之機。”
“有人怕你們盯這個案子,如果不是爲何要派人盯著你舅父他們呢,我更堅信你父親是被冤枉的。”
“你這麼相信我父親我甚是欣慰,官場不是我們想象的清風霽月,自古以來,爲了追名逐利,爭權(quán)奪勢,明爭暗鬥,相互構(gòu)陷比比皆是,現(xiàn)在我們又沒有什麼證據(jù),在外面你說話行事還是需注意謹慎,以免招人荼毒。”洛沉香擔心好朋友一心只想維護洛家而忘卻一些顧忌。
“你放心,在外面我自當會謹言慎行。”
蘇子瑩和洛沉香說了好些話,直到午後纔回家,回到家就立馬書信傳給在通州的蘇子平。
蘇子瑩走後,洛沉香又坐在窗前,她眼睛望著院子裡那幾株湘妃竹,可是心思並不在這竹子上面,今天蘇子瑩過來,又給她帶來了重要的信息,舅父與她們洛家有姻親關(guān)係,母親是舅父的親妹妹,那些人自是處處提防,所以舅父難以打聽到有價值的信息,而蘇家就不一樣,與洛家毫無瓜葛,只要就以旁觀者的姿態(tài),參與到茶餘飯後的八卦中,自然能打聽到一些東西。蘇子瑩雖然帶來的信息雖然不是直接的證據(jù),可是從這些信息中,讓洛沉香加以肯定,父親這個案子絕不是那麼簡單,可更加肯定的是他就是被構(gòu)陷的。
洛沉香將面前的紙鋪平,提筆寫“胡師爺、父親、傅管事、徐長青”幾個名字,將幾個名字用箭頭連起來,胡師爺檢舉父親,而傅管事在洛家敗後就在知府徐長青家中謀事,傅管事正好掌管洛家的庫房,這樣說來所謂的證物就應(yīng)該是在庫房裡搜到的。胡師爺雖然是沈雲(yún)之的隨侍,可是平日父親在衙門負責的差事,與他應(yīng)該沒有多大關(guān)係,沒有多少交往,那他怎麼會知道和撐握父親貪墨稅銀的證據(jù)呢?還有負責徵收和保管稅銀的又不是父親之責,最後確認上報上繳朝廷也是要通過江城一把手刺史大人的確認由他上報,就算沈雲(yún)之在年前上京,事務(wù)全權(quán)交給父親,可是短短幾日,父親怎麼可能做到一下子就將這些稅銀私吞了,這麼一大筆銀子,難道父親笨到趁上峰不在就將銀子和賬冊明目張膽擡回家的?
要說,掌監(jiān)稅銀的又不是胡師爺,他是怎麼知道和那麼肯定,父親私吞稅銀呢,而且一檢舉就搜查,一搜查就真的查到證物,這些如果不是事先安排好的,怎麼可能這麼神速。所以胡師爺、徐長青、傅管事不過是一枚棋子,一枚被人操控的棋子。胡尚金又與沈雲(yún)之有關(guān),所以這個案子與沈雲(yún)之脫不了關(guān)係,只是不知他是執(zhí)棋人還是也只是枚棋子。
如果這事與沈雲(yún)之有關(guān),他同意並促成她與沈欽的婚姻也只是那些人的想構(gòu)陷她父親的陰謀計劃之一。怪不得沈家爲什麼那麼著急讓她和沈欽成婚,也許那些所謂的證物早就在下聘或成親那天趨亂放進去的。可是如果是下聘時放進去,她和母親應(yīng)該發(fā)現(xiàn)纔是,那時她還和母親經(jīng)常到庫房清點和核對賬冊,沈家的聘禮她是一一覈對過的,沒有不妥之處,而且爲做嫁衣她也沒少到庫房找東西,直到出嫁前也沒見有多出來的東西。那就只有她出嫁的那天,有人趁亂帶進去。怪不得要把那些稅銀將大部分換成銀票,原來是方便讓人帶進洛府。可那些人這麼大費周章構(gòu)陷一個史長是何目的?
看來父親被構(gòu)陷攤上貪墨稅銀的罪名,她也是脫不了關(guān)係的,是她害了家人,如果她不愛上沈欽,不嫁給他,也許就不會被人利用,讓這些人有可乘之機。洛沉香心裡一下子悔恨極了,她恨自己,就爲了一點情愛將父親陷入萬劫不復之地。她早該想到,沈家向洛家提親早就存在謀害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