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爺，您怎麼還有心情開夕顏的玩笑？”我啞著嗓音，手指上不斷傳到心頭的疼痛在此時早已讓位於心中的擔憂。儘管十指連心，儘管血流不止，儘管幾絲不甚濃重的血腥味已經(jīng)幽幽傳入鼻腔，可這些都已不重要。

他只是笑，笑得燦然豁達，笑得無憂無慮，可這久違的笑靨卻無法帶給我半點欣慰，反而是愈加憂心的愁緒。他輕手輕腳地爲我包紮好傷口，不過是手指被劃破了幾道口子，他卻包紮得分外小心翼翼，生怕弄疼了我。他溫暖厚實的手掌觸上我漸覺冰冷的指尖，彷彿初遇時的怦然心動，可這心動，卻夾雜了更多的心疼。“本王哪裡有開玩笑，只是疼惜你罷了，可你自己偏偏這麼不小心，一點都不在乎自己的身子。”他笑著看我，聲音柔柔膩膩，忽又低啞了幾分，“若有一日本王不在你的身邊，照料不到你……”

“王爺這是說的什麼傻話！”我掙脫開他的手，憤然起身，背過身子對著他，淚，卻更加洶涌澎湃一發(fā)而不可收。

“夕顏……”

“王爺已經(jīng)決定了嗎？果真要親上戰(zhàn)場？”

“是，這件事本王已在朝會上對大臣們提過，一言既出，駟馬難追。更何況……更何況本王是王爺，從沒有食言的道理。”

“若是夕顏求您食言一回呢？”我回身，淚水漣漣地望向他，只懇求能從他的口中聽到一個“嗯”字，可他，偏偏義正詞嚴毫不猶豫地拒絕了我，“這不可能。”

“可……可您的安全不是比什麼都重要嗎？戰(zhàn)場上短兵相接，刀劍無眼，萬一傷到您怎麼辦？難道……難道您真的要爲了一國之君的信譽而置自己的安危於不顧？一旦有差，這江山怎麼辦？臣民怎麼辦？夕顏……又該怎麼辦？”我哽咽著，想到父帥身上的傷疤，前胸後背幾乎無一處完好，觸目驚心歷歷在目。我不可以，不可以讓自己的丈夫也經(jīng)歷那樣的慘狀。

“夕顏，你今天怎麼了？”他輕柔地撫上我的臉，眼裡滿是無盡的柔情蜜意。

“我只是，害怕了失去。夕顏已經(jīng)失去了最親近的姐妹，失去了尋常人該有的自由身，如今，我怕會再次失去王爺——我的丈夫。”

“你……一直這麼不快樂麼？是因爲本王逼你進了王宮？”

“是的，自從進了宮，夕顏從未感覺到真正的快樂。如今夕顏在宮裡只剩王爺這麼一個最親近的人，可連您都要棄我而去。我不知道，您不在宮中的日子，我還能否得一安身之處。”

他愣愣地看著我，一時語塞，半晌才言，“如果是因爲本王而讓你丟掉了快樂，我可以送你出宮，還你自由。”

出宮，自由……我呆呆地佇立原地，思忖著他的允諾。他竟然肯放手，還我應有的那番自在天地。可他難道忘了，他是君主，不是尋常人家的男兒郎。他這番話，不像是恩典，到更像是臨上疆場時的遺言。 此去經(jīng)年，屍山血海，只恐天人永隔渺無期。

“夕顏不求這些，只要王爺答應不親自出徵，夕顏願將這一生的自由都給你。”

“不，本王既是一國之君，更當爲黎民百姓著想。這一戰(zhàn)，勢在必得。即使敗局在所難免，本王也必須與那八千勇士站在一起，同仇敵愾。這纔是一個真正的君主。”

我無言，落寞地調(diào)轉(zhuǎn)了身子，走向殿門，臨出門前淡淡的一句，“您是一個好君主，可您……從來不是個好丈夫。”

“對不起，夕顏……”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