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顏,若你改變主意,就快點離開這裡,今晚的一切權當沒有發(fā)生過。不然,我只能對不起你了。”她捧著白玉碗站在我面前,臉色似乎比那碗的色彩還要慘白。
我凝視著她盈盈而動幾欲落淚的眼眸,淡淡地,“難道我還有後悔的權利嗎?”她恍神,我已趁機接過碗來一飲而盡,那感覺就如飲一杯美酒般的酣暢淋漓,而舌尖的敏銳觸感卻分明感受到了那藥水的苦澀泛酸。
終於可以解脫了。我闔上眼,久違的自由。也許失去孕育子嗣能力的我,纔能有個藉口逃出這王宮吧。
“夕顏,對不起,我不得不這麼做……”耳邊,若雪的聲音若隱若現,逐漸飄渺虛無。
其實,我從未怨恨過若雪,因爲對我下手的那個人不是她,而是黎若。
我昏昏沉沉地睡去,眼皮垂下前還在疑惑,我明明喝下的是剝奪女子孕育能力的至陰之藥,爲何會覺得如此睏乏,渾身無力?直到,耳邊隱隱傳來她的聲音,“陳副將,拜託了。”
“卑職定會將娘娘安穩(wěn)送出王宮,毫髮無損,請郡主放心。”這個聲音,我終於想起來,竟是他!
若雪,不,黎若郡主,你究竟要拿我怎樣?我掙扎著想要坐起身子,卻發(fā)現一切努力都是徒勞。渾身上下像是被人抽去了筋骨,全無半點氣力。這藥,有假!
然而,此刻的我,早已失去了反抗的最後機會。
清晨的薄
霧滑膩膩地籠罩在身上,如同墜入雲端般的愜意。我疲乏地醒來,卻愕然發(fā)現自己身處的境地早已不是中山王宮,而是一輛裝飾富麗的馬車。車似乎停在一個不知名的地方,簾子嚴嚴實實地遮住,我看不明晰。我想要伸手去探,才驚覺全身都沒了力氣,根本動彈不得。
我究竟在什麼地方?
睫羽微顫,我的眼眶竟然溼潤了。我終於逃離了那個又懼又怕的王宮,確實以這種莫名的方式。若雪沒有負我,或者說,是黎若郡主成全了我。我想,那晚她給我服下的藥應是蒙汗藥之類的藥物,而非什麼至陰的不孕之藥吧。她對我,果然還是不捨的。
可爲什麼心裡卻陡然生出幾分不捨,是不捨得那個王宮,還是不捨得依然困在裡面的人……
“娘娘,你終於醒了。”簾子被什麼人撩起,一個熟悉的英武面孔倏然探了進來。是陳一洲!
我僵硬的臉上勉強擠出一個笑靨,轉瞬即逝,“我早該猜到是你的,陳副將。”
他一愣,眼角有驚訝閃過,倏而歸於平靜,“娘娘果然機敏過人,卑職本是丞相大人手下的一名副將,此次跟從郡主一同潛伏中山,以謀大計。”
“你們要對付的人是……是王爺嗎?”
“娘娘不必擔心,我等只是想探得中山的軍事機密,絕無心傷人。況且……”他擡眼看我,聲音沉了幾分,“況且郡主也是深愛著中山王的,卑職怎敢擅自動手
。”
“深愛……”我低吟,自嘲的笑在臉上肆意盪漾,苦澀都不自知。原來細作也可以愛上敵人,而且是深愛,豈不可笑。“那,你們準備把我怎麼樣?”
“郡主吩咐,將娘娘送出宮,接下來的路,就要看娘娘自己的選擇了。”
“我自己的選擇?”我喃喃自語,不知該笑還是哭。中山怕是回不去了,我還有親朋可以投靠的麼?
他似乎看出了我的難處,拱手一領,“娘娘若是沒有鐘意的去處,不如聽從郡主的建議,到迷蝶谷去。”
“迷蝶谷?那不是蝶谷公子的地盤麼,與我有何相干?”我訝異。
“娘娘有所不知,洛兒已在那兒等候多日了……”他說著,聲音竟兀自顫抖起來,洛兒,他終究還是沒能忘記這個女子。
“原來如此,多謝你們費心了。”
“那,卑職就此告辭,馬伕是自己人,娘娘請放心,他會妥善將娘娘送至迷蝶谷的。”他正欲放下簾子轉身,我突然想起了什麼,叫住了他,“陳副將,洛兒在那兒,你不想去見見她嗎?”
他僵住,並未回頭,只是低沉的一句,“卑職重任在身,兒女私情只能暫放一旁,請娘娘轉告洛兒,是卑職對不起她……”
“陳……”不待我說完,他已翻身上馬,急馳而去。一段大好姻緣,就因這一句拋棄了最後的機會。
“馬伕,啓程吧,迷蝶谷。”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