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禁城張燈結綵,處處喜綢,玄燁帶著一衆(zhòng)阿哥和大臣們凱旋而歸,百官相迎,場面恢弘。
嵐音迎風站立在宮牆之上,望著遍地晃眼的明黃之色,望著馬上滿身盔甲的八阿哥,心中翻出別樣的滋味,八阿哥終於長大,而自己也真的老了,尤其是那顆千瘡百孔的心,早已失去舜顏如華的容貌。
慶功宴席上,山珍海味,觥籌交錯,少了往日的喧囂,多了幾分朝氣蓬勃,惠妃和敏妃因病臥牀,都未入席,只有年少的答應和常在,眉開眼笑,爭奇鬥豔。
細心的嵐音發(fā)覺獨自小酌的大阿哥情緒低沉,面色晦暗,宴席間並未見到大學士的身影,看來皇上完全放棄了納蘭一族,大學士的好日子到頭了。
“隨朕出征的的一衆(zhòng)阿哥中,只有八阿哥年幼,卻最爲驍勇善戰(zhàn),真是大清的好男兒。”玄燁疼愛有加的望向嵐音和八阿哥,“讀萬卷書,不如行萬里路,八阿哥從此便入朝爲朕分憂,不必再去上書房讀書。”
“謝皇阿瑪。”八阿哥謙恭的跪地行禮。
太子的眼中滿是厭惡和不屑。
嵐音淺淺一禮,“八阿哥頑劣不堪,在裕親王和皇上的手中調教,竟如此小成,真是臣妾的福氣。”
“良貴人不必謙虛,朕心中有數。”玄燁顯然心情大好,福全也滿眼疼愛的望向八阿哥。
“皇上在草原上連連捷報,勤常在爲皇上誕下十七阿哥,這都是喜事一樁。”嵐音見惠妃不在,依舊在維護著鍾粹宮的榮耀,畢竟在外人眼中,鍾粹宮與長春宮依舊同心。
“十七阿哥來得正是時候,傳朕旨意,加封勤常在爲勤貴人。”玄燁開啓金口,喜氣洋洋。
“謝皇上隆恩。”通嬪紅著眼睛,叩首謝恩,感激的望向嵐音,嵐音頜首微笑。
宮宴上歌舞昇平,君臣同樂,后妃們其樂融融,紫禁城內一派繁榮之色。
“聽宮人們講,皇上從草原上帶回一女子?”高高在上的皇太后,慈眉善目的問道。
一語激起千層浪,嵐音也頗爲驚訝,從未聽宮人提及此事,看來皇太后與科爾沁草原仍然有密切的聯繫。
玄燁哈哈大笑,“母后真是消息靈通,噶爾丹生性暴虐,欺壓百姓,掠奪民女,朕救出一衆(zhòng)被噶爾丹掠走的民女,放其回家,但其中有一女子,孤苦伶仃,與朕帶路,殲滅敵軍,朕念其有功,便帶進宮來。”
“皇上千功萬業(yè),如此做,恐怕有辱皇上的威名。”皇太后語重心長。
玄燁沒有想到皇太后會出言反駁,面帶不悅道,“母后教訓的是。”
嵐音瞭解皇上的爲人,皇上絕非是沉迷酒色之徒,難道這名女子有著特殊的來歷?
嵐音微微淺笑,“皇太后時時心繫皇上的盛名,臣妾倒是覺得,不到半載,便會又有新秀女入宮,皇上帶回的奇女子,不如和新秀女一同參加遴選,學些規(guī)矩,再行侍候皇上,這樣也少去皇太后的擔憂之心,豈不兩全?”
玄燁感激滿意的笑容掛在臉上。
盛裝打扮的宜妃也微微淺笑,“良妹妹此計甚好,畢竟後宮多些姐妹,也熱鬧些,盡心侍奉皇上,臣妾也更安心。”
皇太后沒有絲毫不滿,好似料定嵐音定會出頭,只是輕輕舉起酒盞,“良貴人賢能淑德,哀家欣慰,就按照良貴人所言,皇上看如何?”
玄燁緩緩點頭,眼中卻閃過絲絲不安和深藏的愧疚。
皇太后嘴角微微含笑,嵐音心生疑惑。
“皇阿瑪今日平定漠北,天下一統,此乃千古功名,兒臣建議父皇東巡祭拜先祖,告知天下。”四阿哥冷冽的眼中透出溫暖。
“兒臣複議。”八阿哥隨即站立。
“兒臣複議。”九阿哥和十阿哥、十四阿哥一併站立。
“好。”玄燁翩然悠得,內心膨脹。“著禮部和欽天監(jiān)選定吉日吉時,朕要率領愛新覺羅的好男兒,一同祭拜先祖。”
“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衆(zhòng)人齊聲,呼聲震天。
嵐音望著九五至尊的皇上,心中感慨,看來八阿哥只能智取皇位,斷然不能與之公然對抗,否則前功盡棄。
“皇阿瑪,兒臣有要事稟告。”太子淡然而語。
“哦?”玄燁瞇著雙眸,朝堂上的大事,每日都會分三次送往草原,難道還有密事隱瞞未報。
“回皇阿瑪,其實只是小事,兒臣知曉皇阿瑪在前方激戰(zhàn),怕皇阿瑪分憂,故而未報,”太子恭敬而語,“前些時日,京城出現邪教,蠱惑百姓,侮辱朝廷,那壇主竟然是個瞎子,長相猙獰,據百姓講,此人是火後餘生,神仙轉世,兒臣派護軍營已經將其剿滅。”太子意蘊深藏的望向嵐音。
嵐音的心,慌亂的跳躍,瞎子?火後餘生?難道是弟弟?嵐音緊抿著雙脣,面帶哀怨,弟弟埋怨自己,從未回過自己一封信函。
“太子做得好,神仙轉世皆爲矇蔽百姓之講,騙人錢財,遺禍世人。”玄燁不以爲然,邪教規(guī)模甚小,惹不出什麼大亂子,太子處理妥當。
“皇阿瑪,兒臣卻從那瞎子身上,搜尋到此物?”太子手裡拿著正是貢品東珠和金瓜子。
“這是?”玄燁臉色一沉,此物是宮中之物,哪能是尋常百姓所擁有?
嵐音眸光黯淡,那正是自己贈與弟弟之物,真的是弟弟遭遇不測?那自己與弟弟之間的書信?嵐音怒氣的瞄向太子。
“此人身在何處?”玄燁恨恨的問道。
“回皇阿瑪,因涉及到內廷,兒臣將其關押在內務府大牢,等待皇阿瑪發(fā)落。”太子得意忘形。
“著人嚴加拷問,務必問出背後之人。”玄燁冷冽而語,顯露出帝王的無情。
八阿哥臉色微微發(fā)白,“兒臣願輔助太子徹查此案。”
“準了。”玄燁擺手,溺愛的看著八阿哥。
八阿哥與嵐音的目光交融,彼此安撫。
一場難熬的宮宴,終於結束,嵐音苦不堪言。
長春宮內,嵐音無聲的落淚。
“主子,八阿哥正在打探消息,或許不是國舅爺。”落霜柔聲安慰。
“八九不離十,宮宴上,太子挑釁的眼神,足矣證明,他察覺到了什麼。”嵐音眸光清寂。
“主子,既然太子手握咱們的把柄,怎麼會沒有在皇上面前拿出呢?”落霜疑慮。
嵐音也驚訝萬分,“依照太子的性子,定會將人置於死地,絕不會欲言又止。”
“是啊,所以主子放心,一切都沒有主子想得不好。”落霜神色凝重。
“額娘。”身著月牙白的衣衫的八阿哥從外而入,眉峰緊鎖。
“到底怎麼回事?”嵐音急迫的問道。
“額娘,這是他們給咱們的下馬威啊。”八阿哥蹙眉幽暗。
“他們?”嵐音輕呼,“難道還另有其人?”
“這是花將軍和太子同時對咱們使絆子。”八阿哥一語驚人。
嵐音瞪圓雙眼,沉思片刻,慘笑道,“咱們不肯謀害皇上,花將軍便故意讓你舅舅被太子擒獲?”嵐音倒吸一口冷汗,“以此來逼迫咱們弒君?”
“兒臣已經去見過舅舅。”八阿哥低垂著頭,
“帶額娘去見見他,他如何了?”嵐音語無倫次,心急如焚。
“額娘,額娘稍安勿躁。”八阿哥安撫著嵐音的心,“舅舅不想見額娘。”
“他還是恨我。”嵐音的淚再次流下,泣不成聲。
“額娘,舅舅一心求死,他故意拿出東珠和金瓜子,便是要額娘居安思危,時刻記得察哈爾的仇恨,衛(wèi)家的滅門之禍。”八阿哥激動而言。
“不,我要去見他,他從小善良,知書達理,謙謙君子,如何會?”嵐音喃喃自語,徑直站立。
“額娘,不要去。”八阿哥想起那張猙獰可怕的臉龐,阻止著嵐音。“舅舅身心受到痛苦,你是講不通的。”
“救救他,不能讓他死。”嵐音死死抱住八阿哥,“額娘不能對不起你外祖母。”
“額娘。”八阿哥心疼的喚道,“額娘還是保重身子,當務之急,太子恐怕會揪其不放,長春宮也頗爲危急,太子到底還知道些什麼,兒臣也不得而知。”
嵐音沉靜下來,每日在刀尖兒上舔血,自保甚難,更何況證據確鑿的弟弟。
“額娘放心,舅舅已經做好最後的打算。”八阿哥艱難道出,這是第一次與舅舅相見,沒想到卻是如此的光景。
“竭盡全力,我也要救出他。”嵐音下定決心,弟弟一生疾苦,不能如此白白死去。
“兒臣定會全力以赴。”八阿哥表明心意。
嵐音早已淚流滿面。
“額娘爲何提議皇阿瑪,將帶回的女子參加選秀?”八阿哥轉而問道。
嵐音並未在意,仍沉浸在傷心中。
“額娘知道嗎?皇阿瑪已經將此女擡旗,送與三品協領祜滿爲女,她從此便是瓜爾佳氏。”八阿哥低沉的講道。
嵐音恍然回神,從未想過皇上會對一個女子如此用心,驚愕的望著八阿哥。
“希望額娘和皇阿瑪之間的情誼,固如金湯。”八阿哥嘶啞的講道,眼中閃過絲絲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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