翊坤宮內,琳瑯滿目,溫馨恬靜,薰香銅爐中的草藥,發出沁人的香氣。
嵐音正在和宜妃品茶解悶兒。
“宜姐姐的氣色好了許多。”嵐音莞爾微笑。
“五阿哥的嫡福晉極爲孝順,我也得爲五阿哥和九阿哥著想。”宜妃揉著頭。
“宜姐姐也該爲九阿哥多想想。”嵐音輕語,如今九阿哥開牙建府在即,卻還沒有定下福晉。
“哎,兒大不由娘呀。”宜妃苦悶不已。
“皇上凱旋歸來,臣妾去探一探皇上的口風,大阿哥不也是同時納了好幾個側福晉嗎?”嵐音寬慰著宜妃的心。
“那就拜託良妹妹。”宜妃沒精打采,畢竟十一阿哥的死,對其打擊甚深。
“宜姐姐,勿要多心多慮,臣妾送宜姐姐一份大禮,宜姐姐一定歡喜。”嵐音知曉宜妃的心思,投其所好。
“大禮?”宜妃將信將疑。
嵐音眉色灼灼,“不出一日,稍後便到。”大計已成,只等傳來消息。
宮女落霜匆忙而入,“稟告主子,稟告宜妃娘娘,大事不好,平貴人與貼身宮女雙雙落入荷花池中,不治身亡。”
宜妃徑直站立,神色凌亂,“什麼?跌入荷花池死了?”
落霜篤定的點頭,“回宜妃娘娘,奴婢親自去看了,平貴人的臉蒼白如鬼,奴婢都不忍心看第二眼呢。”
“真是便宜了她。”宜妃快意的講道。“老天開眼了。”
“太子妃如何講?”嵐音輕聲,毫不經意的拿起鮮果。
“太子妃哭泣的厲害,因爲皇太后爲皇上閉關,理佛祈福,太子妃不敢去打擾,一切便按照宮例來辦。”落霜凝神稟告。
“看來太子妃真是個厲害角色。”嵐音緩緩而語。
宜妃感覺到嵐音的鎮定和話中帶話,“可是良妹妹的佈局?良妹妹所講的大禮?莫非就是這個。”
“宜姐姐的事,就是臣妾的事,誰擋在咱們前頭,只有死路一條。”嵐音微笑的看著宜妃。
“良妹妹。”宜妃緊緊握住嵐音的雙手。
翊坤宮內清冷幽靜,宜妃靜靜的聽著嵐音講述著整件事情的來龍去脈。
“哈哈,良妹妹真是好計謀。”宜妃爽朗大笑,“十一阿哥算是死也瞑目。”
“多行不義必自斃。”嵐音盯著嫋嫋生煙的香爐,心中卻升起淒涼,默唸阿彌陀佛。
“沒想到太子和密貴人如此大膽,真是有損皇家的天威。”宜妃對太子所爲輕蔑怒罵。
“這或許便是將來扳倒他的重要一環。”嵐音風淡雲輕。
“皇上定對太子無比失望。”宜妃微微點頭。
“如今大敵已除,宜姐姐要保重身子,臣妾才能放心。”嵐音望著神色恍惚、毫無鬥志的宜妃。
“良妹妹天性聰慧善良,爲了我和十一阿哥此番如此籌劃,我真是沒齒難忘。”宜妃眼含熱淚,頭上的玉絡子微微顫動。
“宜姐姐。”嵐音微笑迴應,“講句到家的話,咱們因阿哥們而離心又同心,爭鬥了半輩子,依然都在這紅牆之內,臣妾早已經想清楚,誰不是可憐人?”嵐音的淚無聲的流下。
“苦啊,這麼多年的苦,到底是爲了什麼?”宜妃感受到嵐音的感染,熱淚盈眶。
嵐音望著乾清宮上高高的龍吻,“個個爭得血流成河,橫屍遍野,還不都是爲了金鑾殿上的那把龍椅,九五之尊、至高無上的榮耀和權力。”
宜妃梨花帶雨,驀然停止,“我郭絡羅氏必助八阿哥登上皇位。”
“臣妾代八阿哥謝過宜姐姐,八阿哥爲皇,郭絡羅氏必是後位,九阿哥和十阿哥必爲親王,臣妾願以宜姐姐爲尊,恭迎宜姐姐入主慈寧宮。”嵐音許下重諾。
“一言爲定。”宜妃喜出望外。
嵐音眸光清寂,語調優雅,“一言爲定。”
同盟的堅定鐵語,情比金堅,利結同心,這一刻,翊坤宮與長春宮再也無法分開。
前方草原的捷報,飛入紫禁城,皇上帶領著衆阿哥即將凱旋而歸,衆嬪妃都歡笑開顏。
“這真是萬年不遇的大喜事,皇上親手血刃噶爾丹,漠北草原從此歸順我大清。”惠妃得意洋洋,大阿哥功不可沒。
“咱們的萬歲爺寶刀未老,功高蓋世。”宣嬪晃動著髮簪。
嵐音與宜妃、定貴人安詳的品茶,沉默不語。
“定妹妹真是稀客,好興致,蘇麻嬤嬤的身子好些了?”渾身淡雅的德妃,輕輕的問道。
定貴人很少在後宮出現,這些年大多時光都是在照顧蘇麻嬤嬤,今日也是被嵐音特意叫出來,隨意走走,透透氣。
“回德姐姐的話,蘇麻嬤嬤年近九旬,身子不如以往硬朗,皇上特意命臣妾要好生照料。”定貴人與蘇麻嬤嬤呆得久了,神色意蘊頗有幾分蘇麻嬤嬤的風範。
“這真是人外有人,山外有山,有人高瞻遠矚。”德妃輕描淡寫的看向嵐音,臉上掛著詭異的神色。
“德妹妹是在誇獎自己嗎?誰不知道如今的四阿哥可是太子和皇上身邊的紅人兒,皇上最爲倚重四阿哥。四阿哥精明能幹,朝堂上無人不知,無人不曉。”宜妃見嵐音不語,出言反擊。
德妃與四阿哥、承乾宮的恩怨,宮中人盡皆知,只不過無人觸及而已,宜妃一語,勾起德妃的痛處。
“都是這麼多年的姐妹,還是都少講幾句吧。”豔麗逢源的榮妃,打著圓場。
“姐姐們講,這皇上回宮,會不會帶來個漠北草原上的美人兒?”密貴人轉而挑著高音兒。
“哈哈,密妹妹真是講笑,誰不知道這江南出美人兒,漠北草原上何來的美人兒,都是牛羊和駿馬。”惠妃抿著紅脣。
宣嬪的臉色低沉,怒瞪著惠妃。
“美人兒可是不好講,不過這聯姻倒是鐵定的事情,不知咱們哪位尊貴的公主,又要嫁過去了。”嵐音不露聲色,卻是一語驚人。
瞬間,悄無聲息,誰都知道公主再尊貴,也只能香魂玉殞在茫茫草原,這就是大清公主的宿命。
“哎,哪位公主,還不是公主的福分?這皇上回宮後,必定賞賜勤常在,惠姐姐真是教導有方。”德妃玲瓏逢迎。
“可不是嘛,十公主也深得皇上喜愛,看來十公主的如意郎君,皇上必定要好好斟酌一番的。”敏嬪輕蔑的掃過德妃,語調諧婉。
惠妃的臉上掛著高傲輕狂。
“上批秀女也是惠姐姐一手操辦,明年又有新秀女入宮,看來惠姐姐又要忙碌一番了。”密貴人倚仗著連生兩位皇子,而居功至傲,處處與宮中位份甚高的嬪妃靠攏。
“遴選秀女是老祖宗定下的規矩,本宮自當盡心盡力。”惠妃威儀淺笑。
嵐音見慣了惠妃的虛僞,不以爲然。
忽然一小太監,跌倒在地,嚇破魂的喊道,“惠妃娘娘,大事不好了。”
衆嬪妃疑惑驚訝。
嵐音也是溫婉相看,大阿哥隨駕出征,屢立戰功,勤常在喜生阿哥,十公主更得聖心,鍾粹宮的榮耀萬丈紅光,何來不好之事?
“何事如此慌張?”惠妃嗔目,立著鳳威。
“奴才該死,奴才該死。“小太監抽打著耳光。
“罷了,到底何事?”惠妃擺著手阻止。
“回惠妃娘娘,內務府傳來消息,大學士的嫡福晉在府中被害,身首異處。”小太監忐忑不安。
“什麼?”惠妃萬萬沒有想到,納蘭一族的後院起火。
“千真萬確,這會兒內務府恐怕已經將摺子送往前方草原。”小太監叩首,
嵐音與宜妃相視對望,大學士在草原伴駕,大學士的嫡福晉又是誥命夫人,所以內務府於情於理都要將此事稟告給皇上。
“到底是誰這麼大的膽子,謀害朝堂一品誥命夫人。”惠妃聲音顫動,大學士的地位朝不保夕,一室不平,何以平天下,這粗淺的道理,世人皆知,再有此事,恐怕皇上定會更爲厭惡、遠離大學士。
“惠妃娘娘節哀,內務府已經將賊人抓住。”小太監恭恭敬敬。
“一定要將此賊人千刀萬剮。”惠妃氣憤不已,緊咬牙根兒。
“是謀財害命?”密貴人小心翼翼的問道。
“不是。”小太監搖頭。
“那是爲何?”惠妃的心緊了一分,難道是赫舍里氏所爲?大阿哥與太子之間的紛爭,從來就沒有停止過。
“內務府已經調查清楚,原來嫡福晉素來善妒,大學士去年見書房奉茶的婢女長得清秀,有意納入房內,但嫡福晉不準,大學士也只能恨恨作罷,誰知道,嫡福晉卻以婢女勾引大學士爲名,將其雙眼剜除,迫害致死。婢女的親兄也在大學士的府上爲奴,一直在尋找機會報仇,如今大學士不在府中,便伺機下手。”小太監一口氣講完,頭上已經泛起層層薄汗。
“信口雌黃。”惠妃甩袖痛斥,這分明是在告訴世人,大學士治家無方。
“喲,這心可真狠啊。”宜妃好似驚魂未定。
“惠姐姐還是速速回宮,召見側福晉進宮問問詳情,大學士不在京城,莫要亂了分寸。”嵐音細細點撥。
“回宮。”惠妃的話音中泛出淡淡的不安。
嵐音望著惠妃離去的背影,月盈則虧,納蘭一族的榮耀徹底走到了盡頭。
感謝上上的捧場。明珠大學士妻子被殺一事,爲當時京城的大事。八阿哥要封貝勒爺,大婚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