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哀家出宮這麼久,宮中發(fā)生的所有事,也是這幾日才悉數(shù)知曉的。”太皇太后嘆著氣,“今兒都是自家人,哀家便要好好講一講宮中的規(guī)矩。”
“請?zhí)侍螅ɑ首婺福┯?xùn)誡。”各宮的嬪妃們恭敬的跪倒在地。
太皇太后盯著的嵐音,“皇上的聖旨已下,那良貴人便是宮中的正經(jīng)的子,哀家已經(jīng)擬好了懿旨,送去宗人府入玉牒吧,今後誰若是再提卑微低賤之類的話語,那便是藐視哀家和皇上。”
嵐音一驚,沒想到太皇太后會提起自己的位份一事。
佟佳貴妃也是驚詫,卻穩(wěn)定著心神。
“謝太皇太后恩典。”嵐音心中只有驚而無喜,自己已經(jīng)一心求死,榮耀又有何眷戀。
玄燁的心鬆了口氣,皇祖母認(rèn)可了嵐音的身份,便是給了嵐音一條生路。
“還有便是梵華佛堂走水一事,哀家親自問過裕親王,也著蘇麻去問過浣衣局的宮女寶英,想著那魏公公確是惡人,真是罪該萬死,但也是佟貴妃掌管後宮失職,從即日起責(zé)罰扣除承乾宮三月的月例,以儆效尤,此事便到此爲(wèi)止,莫要再提?你們都聽清楚了嗎?”太皇太后犀利的眼神,瞄向各宮嬪妃。
“臣妾謹(jǐn)遵教誨。”各宮的嬪妃都面面相覷,實(shí)在不懂太皇太后的深意,向來公正的太皇太后怎如此了,豈不有失公允?
只有榮嬪和佟佳貴妃內(nèi)心暗自得意著,太皇太后怎能不知曉這背後的事情,只不過在安撫後宮,了事而已,此事僥倖,但今後定要多加小心。
嵐音一直靜靜的聽著教誨,卻是一副事不關(guān)己的模樣。
“最後便是良貴人毒害小阿哥一事,良貴人侍候皇上尚淺,但甚得盛寵,皇上極爲(wèi)寵愛,人盡皆知,但如若短短幾日便傳出良貴人犯錯,交與宗人府查辦,世人該如何看待皇上?豈不辱了皇上的聖明?”太皇太后溫柔的看著嵐音,這也是太宗的嫡親外孫女啊,怎能受辱?
“依哀家看啊,這良貴人有些恃寵若嬌了,傳哀家旨意,從即日起,長春宮封宮百日,所有人不得探望,以示懲戒,良貴人,你可不服?”
嵐音未緩過神兒來,太皇太后也相信自己未毒害小阿哥嗎?那話中的意思雖處處爲(wèi)皇上著想,但封宮百日,任何人不準(zhǔn)探望,字裡行間都透著對自己的偏愛。
“臣妾惶恐,謝太皇太后大恩,臣妾自當(dāng)在宮中爲(wèi)大清祈福誦經(jīng)。”嵐音至始至終沒有再看皇上一眼,一則心冷,二則心傷。
玄燁內(nèi)心極爲(wèi)凌亂,太皇太后始終都是自己的依靠,三件事情表面上不偏不正,但卻已經(jīng)是最好的辦法了。
各宮的嬪妃都咬著牙根兒,從未想過太皇太后會如此決策。
“好了,過了清明節(jié),後宮便要添新人了,你們這些老人兒啊,定要做出表率纔好。”太皇太后語重心長,
“臣妾謹(jǐn)遵教誨。”衆(zhòng)人齊聲,雖未看到良貴人置於死地,但自皇上大婚以來,宮中的嬪妃從未有過如此重的責(zé)罰,封宮百日,到時候?qū)m中又是另一番光景,料這長春宮的榮耀也到頭了。
好不得意!
臥牀內(nèi)屋的德嬪將衆(zhòng)人的面孔看得一清二楚,瞧著皇上對良貴人的情誼,好似不是表面那般簡單?
“好了,良貴人留下,你們都散了吧。”太皇太后挑著眉毛,頭上墨綠的蝴蝶簪子泛著寒意。
“太皇太后(皇祖母)身康體健,皇上萬福金安。”佟佳貴妃領(lǐng)銜著衆(zhòng)人,先後離去。
“良貴人,你可有話對哀家、對皇上,對德嬪講嗎?”太皇太后慈愛的問道,
德嬪驚詫,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嵐音跪倒在地,腿早已痠痛,心情泛著波瀾,“嵐音謝太皇太后和皇上大恩。望德嬪姐姐知曉妹妹的苦心。”
太皇太后瞄著內(nèi)屋的德嬪,又轉(zhuǎn)向皇上。“皇上對哀家做的可是滿意?”
玄燁正爲(wèi)嵐音刻意冷落自己而傷心,苦澀道,“皇祖母做的甚好。”
嵐音眼角劃過淚水,那逼迫的厲語仍在耳邊。
“臣妾謝太皇太后爲(wèi)小阿哥做主。”德嬪柔聲道,場面上的話還是要講的。
“你們兩個都是皇上親選的,斷不能傷了皇上的真心啊。”太皇太后看似無意的背後,卻暗藏心機(jī)。
玄燁想起慈寧宮的黃瓷小碗,自己還有何理由再去反覆呢?
嵐音再也忍耐不住,傷心至極的哭著,帝王之愛如此淺薄嗎?揮之即來,揮手即去,只留下自己的滿心傷疤。
“今後在宮中,只要你們二人循規(guī)蹈矩,恪守宮規(guī),哀家自會保你們一生無憂。”太皇太后站起,“皇上的國事都辦完了?”
玄燁急忙站立,“回皇祖母,小阿哥既然無恙,孫兒這便回了。”
太皇太后滿意的點(diǎn)著頭,厲色的盯了眼皇上身邊的樑公公。
樑公公慎微的看著太皇太后,更加低弓著腰,“恭送太皇太后。”
永和宮內(nèi)跪落一地,只有搖籃中的小阿哥安寧的沉睡著。
“臣妾謝太皇太后恩德。”嵐音閉上了雙眼,她知道從此以後再難以見到皇上了。
也好,這紫禁城的主子,是掌握天下蒼生的皇上,她卑賤的身份怎能與其相親相愛呢?
一場春夢罷了,朝朝暮暮、長長久久的情愛只不過是曇花一現(xiàn)罷了。
“妹妹?”德嬪喚著,“妹妹莫要傷心了,今日虧了太皇太后賞賜了恩典,妹妹休養(yǎng)時日,定會重新獲得是皇上寵愛的。”
“多謝姐姐,”嵐音擡起頭,“妹妹絕無害小阿哥之心,還請姐姐日後小心爲(wèi)妙。”嵐音想起那下毒之人毒蠍心腸,真是心驚膽顫。
“妹妹,這便是殺人不見血的後宮啊,有人見不得你受寵,更有人見不得你好,咱們包衣出身的奴才啊,總歸是奴才。”德嬪怎能不知其中的陰謀詭計(jì)。
嵐音深有感觸著德嬪的苦悶。
想著那寬大的城門,都是分著尊貴卑微的,更何況後宮的女子呢?
德嬪姐姐入宮數(shù)載,已生下兩位皇子,卻仍然受制於人,那自己又有何哀怨?
“妹妹,自此之後,你我姐妹便要同心,定不能讓貴族格格們將咱們看扁了。”德嬪笑著,時候已到,結(jié)盟話語脫口而出。
“謝姐姐,妹妹定會記得姐姐的恩情。”嵐音心存感激,衆(zhòng)人眼中失勢的長春宮,德嬪姐姐竟沒有避諱,還在有意拉攏。
患難見真情,實(shí)屬難得啊。
嵐音回往西路的長春宮路上,感觸長嘆。
百日後,八旗秀女已入宮了,皇上是否還會記得自己?嵐音望著長長的宮牆,好似永無盡頭,只能含著淚走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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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和宮內(nèi),“娘娘,小阿哥已服過藥了。”
宛碧端著紅糖蓮子粥入內(nèi),
“尋個重罪,務(wù)必將譚乳孃攆走。”德嬪飲著甜絲的熱粥,卻泛著殺意。
“娘娘,那佟佳貴妃再送來新的乳母?”宛碧著急道,早知曉這譚乳母心術(shù)不正,但畢竟熟悉了,怕再遇新人,而難以捉摸防備。
“無礙,即使新人,斷不敢謀害皇子,這可是誅九族的大罪,誰也擋不住的。”德嬪恨道,即使各爲(wèi)其主,也必當(dāng)有所顧忌。毫無顧忌之人,只能痛下狠手,也好給承乾宮警示。只要自己滿月之期一過,定不再是宮中任由欺負(fù)和宰割的德嬪。
“是,娘娘。”宛碧自從幾年前被德嬪娘娘從御膳房要來之後,忠心耿耿,愈加佩服著娘娘的心智。
定有登上高位那日。
*****溫和的春風(fēng)吹亂了長春宮每個人的心。
院內(nèi)的蘋果樹已經(jīng)發(fā)出新芽,卻阻擋不住死寂般的氣氛。
奉太皇太后懿旨,空寂的長春宮內(nèi)被鎖上了宮鑰,正殿所有的窗子都被厚厚的粗紙封死了,嵐音被禁足在此,黑黑如也。
“主子,這已半月了,你一日只用一餐,小心身子啊?主子放心,皇上最重情義,不會仍下主子不管的,只是一時還沒有得到太皇太后的首肯罷了。”落霜勸慰著,怕嵐音失落,便在黑屋內(nèi),陪伴著。
玉珠整日哭哭啼啼,被落霜安排到側(cè)房了。
想起那日的兇險,落霜仍心有餘悸,主子被帶到永和宮後,便覺得不好,冒著忌諱,去乾清宮求了師傅樑公公,得到消息的皇上,也是躊躇了好一會兒纔去的。
看著皇上前去永和宮的背影兒,自己的心才安穩(wěn)下來。
待主子回來後,慈寧宮的嬤嬤便帶著內(nèi)務(wù)府的小太監(jiān)們宣讀了太皇太后的封宮懿旨,手腳麻利的堵死了長春宮的正殿。
落下了長春門的宮鑰。
自此長春宮便與世隔絕了,一切物品和一日二餐都由專人送進(jìn)來。
主子越發(fā)的消瘦,落霜心疼不已。
“哎。”這已是多少聲嘆氣,嵐音都記不清了。
擡起蒼白髮尖的小臉,想著落霜的話語,原來已過去半月了,若爲(wèi)心動有情,皇上早已偷偷過來看自己了。
半月已去,不是他不能來,而是他不願來。
太皇太后輔佐盛世三代,功德高聳,雖懲戒了自己,卻未撤掉自己貴人的身份,但長春宮已經(jīng)失寵,昔日的榮耀已不復(fù)存在,自己也從雲(yún)端高陽跌入萬丈深淵。
哪能過的安寧。
百日封宮難道是在保護(hù)自己?嵐音悲觀的念著,腦中空白一片?
看著落霜熬紅的雙眼,“落霜,你回乾清宮吧,出宮也好,不要死守長春宮了。”嵐音的心好痛。
“主子不要落霜了嗎?落霜願與主子同生共死。”落霜堅(jiān)定的跪下,清秀的容顏盡是淡然。
嵐音笑著,屋內(nèi)黯淡的看不出一絲喜怒。
“主子,皇上定回來的。”落霜一遍遍的重複著。
哎可憐的嵐音。各位訂閱的親們,風(fēng)韻好感動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