毓慶宮在乾清宮的東側,嵐音一路緊隨著皇上的腳步,感受著皇上心中的焦慮。
繞過繼德堂的匾幅,滿屋子的人都在忙碌著。
嵐音望著華麗的內飾,風雅的圓月門,感嘆萬分,以前便聽宮中的人講過,太子的毓慶宮內比皇上的乾清宮還爲考究,今日一見,果然如此。
又隱隱聞到一股淡淡的香氣,卻沒有瞧到屋內的香爐,嵐音疑慮香氣不知從何而來?
“皇上吉祥,良貴人吉祥。”宮人們跪落一地。
“你們這些奴才是如何侍候太子?”玄燁痛斥道。
“皇上息怒啊,太子自元旦節後,每夜丑時,都偷偷去坤寧宮跪上兩個時辰,一直到元宵節從未間斷,奴才們勸不住啊。”太子近身的宮人崔公公流著眼淚。
玄燁的心沉了幾分,坤寧宮如今已是空殿,無人居住,夜裡更是冷情,真是苦了太子。
“啓稟皇上,太子染了風寒,已經服下湯藥。”太醫院的徐太醫忐忑道。
“那爲何太子還不見好轉?”玄燁陰著臉色。
“太子心焦,受邪火侵入,高寒不退,雖臣已用過藥了,但醫病難醫心啊,皇上。”徐太醫惴惴不安。
玄燁竟一時無語,自己幼年還曾在額娘膝下承歡,但太子自出生便喪母,的確悲哀。
嵐音看著牀上的太子滿臉稚氣,面容蒼白,瘦弱的身子不停的打著寒顫,可憐至極。
不知爲何,嵐音竟想起了家中的親弟,也曾如此重病在牀。
嵐音不由得碎步走到牀前,輕撫著太子的額頭,滾熱燙人。
“皇額娘,皇額娘。”太子迷迷糊糊中,自言自語,竟抓住了嵐音的手,不肯鬆開。
嵐音不知所措,誰知太子卻好似平靜許多,身子漸漸安穩,喘氣也順暢了。
嵐音慌亂的看著皇上,
玄燁也暗暗稱奇。
“皇上,太子思念孝誠皇后啊,還請良主子辛苦一夜吧。”崔公公自幼在太子身邊照顧,感情至深。
“皇上,太子如今心神安寧,明日定會褪去寒氣的。”徐太醫懇求道。
“嵐兒?”玄燁歉意的看著嵐音。
“皇上,臣妾便在這裡守一夜吧,皇上明日還要上早朝,快些回去安歇吧。”嵐音會意的微笑著。
“嵐兒,太子的安危便是朕的國事啊。”玄燁欣慰的講道,
“皇上放心,臣妾自當照料好太子。”嵐音怎能不懂皇上的苦心。
玄燁深情一瞥,轉身道,“毓慶宮上下今夜務必給朕打起十二分的精神來,明日一早,朕必要看到一個宛如常日的太子。”
“是,皇上,奴婢(才)必當盡心侍奉太子。”宮人跪落一地。
玄燁離去後的毓慶宮,沉寂在寒夜中。
嵐音這才發覺屋內的香氣皆是從龍牀上傳來的,牀柱上的四爪青龍活靈活現,發出幽幽的香氣。
太子雖爲東宮嫡儲,但還未登基爲帝,怎能逾制呢?
“啓稟貴人,這張沉香龍牀是皇上親賜的,是毓慶宮內最尊貴的物件了。”崔公公爲嵐音解著疑惑。
原來如此,皇上果真是溺愛太子啊。
嵐音安坐在龍牀前,抽出一隻手來,擦拭著太子額頭上的虛汗。
太子挺拔的鼻樑與皇上極像,盡顯富貴,眉宇間透著淡淡的愁雲,與單薄的身子極爲不和。
多年以後,嵐音才知道,宮中所有阿哥的眉宇間都是如此,只不過各顯神通罷了。
忽聽外面來了個小太監,提著圓形食盒,謹慎入微的來到屋內。
見到良貴人,小太監不禁愣神了。
“這是長春宮的良主子,還不叩拜。”崔公公推搡著。
“奴才給良主子請安。”小太監音調低沉,少了幾分宮人的陰柔。
嵐音瞧著蹊蹺,卻並未多語,畢竟是東宮重地,與自己位份不符。
只見崔公公接過小太監手中的圓形食盒,意味深長道,“太子已安穩了大半,先下去吧。”
“是。”小太監離去前,眼神輕輕掃過沉睡中的太子。
嵐音沒有在意,只是低頭不停的擦著太子額頭間的汗水。
崔公公從食盒中捧出裝著湯藥的白瓷小罐,“良主子,勞煩您。”
嵐音不解,方纔皇上在時,太醫不是講過已經用過藥了嗎?這怎麼?
“奴才替太子謝過良貴人了。”崔公公行著大禮。
“都是分內之事。”嵐音淡淡道,既然是難言之隱,又何必逼問呢?看這感情真摯的崔公公怎能對太子不利?
緩緩的接過湯藥,放入在口中嚐了嚐,慢慢爲太子服下。
折騰了整夜,嵐音換了數不清的絹帕,終於在雞鳴時分,太子的寒熱終於悉數退下,嵐音的身子也痠痛不堪。
幽幽寒夜裡,毓慶宮如迷宮的角落中,暗暗的話語傳來。
“崔公公,屬下不知良貴人在此,真是唐突了,只是大人甚爲掛念太子,夜不能寐,拿著您書寫的太子病癥,暗尋了京城中所有的醫館。
熬製好湯藥後,命小人連夜送來,特意交代了,定要親眼看到太子的情形,回去如實稟告啊。”
“請大人放心,太子已安穩了心思,也要謝謝這位良貴人,良貴人是皇上的新寵,雜家瞧著也是個穩妥人,你也無須太過自責了,快些出宮吧。”
“多謝公公。”
一切秘密都掩藏在黑幕之下。
嵐音卻不知今日的善因,竟種下了明日的苦果。
成了日後與親子八阿哥之間永遠也解不開的死結。
1、毓慶宮爲康熙十八年爲太子建的,如今還未對遊人開放。2、雍正後爲皇子居所,乾隆、嘉慶等都曾居住過。3、清末三帝:同治、光緒、宣統都在這裡讀書,溥儀曾在這裡和英文老師莊士敦學習。4、太子爲赫舍里氏家族的希望,索額圖爲孝誠皇后的叔叔,太子的舅老爺,勢必要護著太子,如若沒有母族護著,太子也難生存。5、良妃淡薄權勢,愛戀皇上,憐惜太子,而日後八阿哥一黨的崛起,勢必將和良妃發生碰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