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春宮內煥然一新,又恢復著鮮果薰香的清新氣息,榮耀依舊。
嵐音倚在涼爽的藤椅上,望著院內繁茂的蘋果樹葉,蹙眉沉思。
“主子,這是溫妃娘娘立秋送來的蓮子,可要如何處置?”落霜指著翠綠的蓮芯問道,
嵐音遲疑望著那顆顆飽滿的蓮子,“從宗人府裡帶回來的?”
落霜微點著頭,“是啊,當時主子大病初癒,奴婢不敢隨意給您食用,所以一直放著,令虹釀帶回宮的。”
“這蓮雖小,青芯苦澀,暗藏乾坤,當時我身在宗人府內,她們是意圖羞辱呀。”嵐音緩緩應道,果然個個都認爲自己是軟柿子,隨意捏拿。
“主子,如今溫妃是惡人惡報,旁人也不敢在隨意欺負主子。”落霜恨恨作罷。
“昨日以後,六宮恐是再難平靜,定會再掀波瀾,我真是無意害人,只求自保罷了。”嵐音想到幽閉之刑的宮女青梅,嘆氣道,爲求自保和腹中的皇子,真是不得已而爲之。
“主子,莫要憂慮,她們是害人害己,要不是因主子仁慈,青梅早已沒命了,便是那承乾宮的貴妃娘娘也定輕饒不了她呀。”落霜講道,承乾宮和儲秀宮的恩怨哪裡是三言兩語能講得清楚的。
“昨日太皇太后欽點了德嬪姐姐協理後宮,想必有人已經坐不住了。”嵐音想起僖嬪那毫無掩飾的厭惡和憤怒。
“太皇太后如此做,定有玄機,主子如今是宮中風口浪尖上的人,還是小心爲妙。”落霜笑道,“主子也真是聰慧,靈機一動便幫襯了敏貴人。”
“這入宮的三人中,溫妃身份顯赫,定貴人是慈寧宮送來的,只有這敏貴人無依無靠,定是受制於人,也是可憐之人,我自然要出手相助。”不知爲何,嵐音從心底對敏貴人充滿了喜愛之情。
“難道是貴妃娘娘所爲?”落霜猜測道,
“貴妃娘娘以往視我爲眼中釘,昨日卻轉了風向,話裡話外都是在爲我著想,到底發生了什麼?”嵐音也頗爲困惑。難道是因溫妃的緣故,而刻意爲之?
“哎,主子莫要煩憂,兵來將擋,水來土掩,昨日過後,後宮之人再不會隨意欺凌主子,便是真的存心坑害主子和皇子,也要掂一掂自己有沒有那個本事?”落霜洋洋得意的讚許。
“但願如此。”嵐音總是不安心,心中感覺好似隨時都要點燃風暴。
想起裕親王的話語,嵐音緊繃著腦中的理智,衛家滅門絕非是山賊所爲,在灰燼之中,發現了金銀之物,試問世間哪有不貪財的山賊,除非是受僱於人,與人消災。
如此大的手筆,宮中的每個人都脫不開嫌疑,嵐音緊攥著粉拳,一定要仔細看清楚惡人的嘴臉,逼迫她們現出原形,爲弟弟報仇。
“主子,皇上對主子的情意雖不如以往,但心中也是掛念主子的,長春宮的恩典從未斷過,一如既往的萬丈榮光呀。”落霜將聖潔的百合花插進琺瑯雙耳花瓶中。
嵐音低著頭,想起儲秀宮那一剎那的相視,找尋不到一絲留戀,難道皇上忘卻了自己嗎?高高在上的帝王,指點江山,紅塵情愛又算得了什麼?自作多情,徒留傷悲罷了。
樹葉婆娑,明暗交替,留在地上一層層光暈,好似嵐音飄搖不定的內心。
“良姐姐吉祥。”敏貴人嬌柔的聲音傳來,卻未見身後的宮女百合,卻只是孤身一人前來。
“敏妹妹,快坐。”嵐音親切的拉起敏貴人的雙手。
“謝良姐姐救命之恩。”敏貴人哭泣著跪倒在地,執意不起。
“敏妹妹,這是何苦啊?”嵐音疑惑的問道。
“若不是良姐姐爲臣妾開脫,臣妾恐是早已沒了性命。”敏貴人低泣道。
“你我姐妹一場,敏妹妹又何必客套,那溫妃本就跋扈,姐姐也是送了個順手人情。”嵐音絲毫沒有居功的意思。
敏貴人更是一味的低聲痛哭,好似要傾盡心中所有的委屈。
嵐音示意落霜取來溼潤的綿柔絹帕,遞與敏貴人,“敏妹妹今日再苦再難,哪能敵過姐姐心中的痛楚?咱們爲了腹中的皇子也總要活下去。心中難受便哭出來吧,也好痛快開闊。哭過之後,還是要苦苦煎熬。”
“良姐姐。”敏貴人聽到嵐音提起皇子和家人,更是傷悲,已泣不成聲。
嵐音溫柔的拍著敏貴人的後背,默不作聲,這時候的傾聽,纔是最好的鼓勵。
轉而哭聲越來越小,轉而低泣無聲,敏貴人通紅的雙頰,低低的問道,“良姐姐爲何不問緣由?”
嵐音苦笑道,“你本就難受,難道還要在傷口上撒鹽嗎?故作關切,追尋別人的痛處,實則虛僞至極。”
敏貴人震撼的望著嵐音,心中羞赧,難怪嵐音被皇上喜愛,這份胸襟和情懷,世間恐是少有,宮中的女子也無人能及。
逐漸放下心中的防備,緩緩講道,“臣妾也是沒有法子,處處受制於人啊。那兩隻黑貓都是臣妾豢養的,本想李代桃僵,謀害溫妃,卻未想到溫妃與宜嬪誣陷良姐姐,人爲刀俎,我爲魚肉,臣妾毫無辦法呀。”
嵐音與落霜面面相覷,莫非是佟佳貴妃。
敏貴人微微點頭,肯定著嵐音的猜測。悲憤道,“佟佳氏滿門對臣妾的阿瑪尤爲關照,進宮前,阿瑪便囑託臣妾,定要聽從佟佳貴妃的吩咐,臣妾只能順從,入宮後便處處受制與人。
當儲秀宮傳來溫妃有孕的消息,佟佳貴妃便吩咐臣妾假懷皇子,伺機打下溫妃腹中的胎兒。”
嵐音和落霜睜大了雙眼,見敏貴人解開彩繡錦花外褂上的金絲盤扣,腹下露出厚厚捆綁的布袋。
“這,這如何是好啊?”嵐音大驚道,“那兩隻黑貓是佟佳貴妃送來的?”
敏貴人點著頭,“都是佟佳貴妃精心安排,臣妾在御花園內與定貴人撿到那隻黑貓性情溫順,暗中送來的是那隻兇殘的黑貓,那黑貓爲野貓和家貓交合所生,性子急躁,不似家貓那般溫順,臣妾只能半餓著它。
佟佳貴妃便是要臣妾尋找機會李代桃僵,利用兩隻黑貓對溫妃下手,真沒想到,溫妃竟主動送上門兒來,臣妾便吹起口哨,令那隻黑貓撲到了溫妃。”敏貴人可憐兮兮的講訴著。
“既然如此,目的已達到,那敏妹妹這胎該如何落去?這可是欺君大罪呀。”嵐音嘆息道,原來一切都是陰謀,皇上果真難處重重,難怪成爲孤家寡人呀,便是枕邊人都如此算計著,嵐音心疼的泛起了關切之情。
“臣妾也不知佟佳貴妃如何安排,必然是又要害人,臣妾曾偷偷去延禧宮瞧過,延禧宮早已修繕完好,但佟佳貴妃遲遲不讓臣妾搬去居住,末伏之日,宜嬪在慈寧宮提起此事,但不出幾日,延禧宮便走水了,又要重新修繕。
出了昨日之事後,臣妾早就瞧出,如若事情敗露,佟佳貴妃定會斷腕之痛,也不會保全臣妾,臣妾只有一死了。
這日復一日提心吊膽的熬著,真是痛不欲生呀。如今又恐佟佳貴妃命臣妾謀害良姐姐。良姐姐有孕在身,又救了臣妾,臣妾怎能害良姐姐呢。”敏貴人痛極生悲,侃侃而談,內心慌亂一一言表。
嵐音深深嘆著氣,好一個一箭雙鵰的毒計,利用敏貴人有孕在身,消除衆人的防備,而刻意謀害溫妃,再尋倒黴之人,落了假胎,環環緊扣,真是頗爲心思和周折。
那倒黴之人到底爲誰呢?嵐音沉思,延禧宮走水,難道又是故技重施?榮嬪也從中幫襯?真是熱鬧呀。宮中果然沒有一人是乾淨純潔。
敏貴人擡起梨花帶淚的臉頰,“良姐姐,如今在宮內,臣妾只信你一人,臣妾只能依靠姐姐啊。”
嵐音斷沒有想到敏貴人直言不愧,含笑道,“敏妹妹如此看重姐姐,姐姐真是羞愧,在宮中姐姐也是毫無依靠,家中又遭慘事,敏妹妹方纔真摯之言,感人肺腑,姐姐定當幫襯敏妹妹。”
“謝良姐姐成全。”敏貴人跪倒在地。
嵐音瞧著敏貴人額頭上的薄汗,恍然大悟,初秋悶熱,裹著布袋豈不更熱?真是難爲敏貴人了。
“佟佳貴妃昨日沒有旁的吩咐?”嵐音疑惑的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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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讓臣妾靜等。”敏貴人哀怨道,
“那便再等幾日,瞧瞧她的動靜。”嵐音眼底滿是哀婉。
敏貴人偷瞧著真摯的嵐音,舒緩著氣脈,大功告成,暗自得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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承乾宮內,玉鐲喜氣的講著,“娘娘,長春宮那邊都已經安排妥當,娘娘今夜早些安睡吧。”
“哎,這真是釜底抽薪呀,若不是壓制了敏貴人的阿瑪,本宮真是要四面楚歌了。”佟佳貴妃輕揉著額頭,面帶愁容。
“娘娘,敏貴人真言相告,良貴人悉數相信,必將敏貴人視爲心腹,今後良貴人豈不在娘娘的掌控之中?但豈不更加仇恨娘娘?”玉鐲會意的爲佟佳貴妃揉按著額頭。
“宮中之人都看走了眼,那良貴人可不是表面那般簡單。本宮若不讓敏貴人真言相告,良貴人怎會相信,又能中計?反正她對本宮也無好感,便隨她去想吧。”佟佳貴妃悔恨自己竟輕敵了,皇上心愛之人哪能是柔弱不堪之輩呢?早就應該想到。
“猴猻再厲害,也不是山大王啊。”玉鐲嗤笑著。
“但願如此吧,現在本宮沒功夫和她計較,儲秀宮便夠她灌一壺了。”佟佳貴妃暗想著萬全之策。
“是呀,溫妃如今將這筆賬可是穩穩的算到了良貴人頭上。”玉鐲順應。
“永和宮那賤蹄子可有消息?”佟佳貴妃輕蔑的問起,
“聽聞小阿哥又病了,德嬪守了一夜。”玉鐲稟告,
“告知敏貴人,尋個緣由,務必要百合消失,讓那賤蹄子知曉本宮的厲害。”佟佳貴妃惡狠狠的盯著窗外,竟敢背叛自己,那隻能不得善終。
人爲刀俎,我爲魚肉出自:《史記·項羽本紀--鴻門宴》:“如今人方爲刀俎,我爲魚肉。”感謝晴星雨兒的捧場噢。謝謝原原的章推,話說今日的六一,孩子過的滿意不?嘻嘻!爲慶祝六一,今天老公給我做了牛排,我問爲啥不是心形滴,老公想了想,靈機一動說;“用牙咬出一個心形吧。”我立刻想到那麻人的小鋸齒,連忙奪過盤子,大快朵頤。哈哈!哎!敏貴人玩起了無間道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