暢春園內散去喧鬧,蒙古太醫跪地而語,“啓稟皇上,良貴人所中的刀傷並無大礙,但畢竟傷及筋骨,恐是要多養些時日?!?
“務必要用最好的藥?!毙畛嗉t的眼神。“不能留下一絲傷疤?!?
“這恐怕?”蒙古太醫面帶難色,“微臣必定盡力而爲?!?
“皇上,不好了?!睒殴艁y的跑來,今年真是多事之秋,事情一件連著一件。
“何事慌張?”玄燁不悅的問道。
“皇上,正陽門走水了?!睒殴潦弥^上的薄汗。
“什麼?”玄燁徑直站立,忤逆亂賊剛剛斃命,正陽門又出了亂子,真是欺人太甚。
緊盯著牀榻上臉色蒼白的嵐音,威儀的望向林太醫,“良貴人可有性命之危?”
“回皇上,良貴人福大命大,只要調養些時日便可大好,請皇上放心?!绷痔t低沉稟告。
“好。”玄燁堅定而語,“朕要去坐鎮正陽門?!?
轉而輕拂過嵐音的髮鬢,“嵐兒等著,朕定會嵐兒報仇?!?
半晌過後,屋內寧靜,只有落霜和林太醫在一旁守候,暢春園內多了分嫵媚情思。
不多時,嵐音緩緩醒來,肩上一陣撕裂的疼痛。
“主子?!甭渌壑泻鵁釡I。
“無事?!睄挂羧崛醯幕氐馈?
“莫要亂動?!绷痔t疼惜道,“撕裂了傷口,恐會流血。”
“謝謝。”嵐音慘笑,又能見到溫潤的林太醫,這種久違的感覺真好。
“這幾日太醫院的公務繁忙,微臣顧暇不及,還請良貴人見諒?!绷痔t如今升爲太醫院的院史,多了些官場上的虛僞應酬,頗爲頭疼,倒沒有以前無官一身輕來得輕鬆自在,而半月未踏進長春宮是從未有過之事,怕嵐音多心,林太醫真情相告。
“林太醫年少有加,是不可多得之才,定會飛黃騰達?!睄挂舻闹匮}著。
“爲何去擋那刀?”林太醫傷心的問道,難道經歷了種種雲煙,遍體鱗傷,還是放不下皇上嗎?
嵐音無語,那瞬間心底間最真實的情感,欺騙不能了任何人,原來自己一直在逃避,從未真正放下。
“林太醫去和花將軍講講,莫要逼迫主子?!甭渌怀陕?。
“到底發生了什麼?”林太醫疑惑萬分。
“花將軍讓主子謀害儲秀宮和翊坤宮的皇子,如若不聽從,便要自己動手而爲之,便像今日這般魯莽行事?!甭渌岘嚶敾郏褚乖趰挂羯磉吙吹猛ǔ?,那行兇之人一定是花將軍警示嵐音之人,如此從此以後用這種大義凜然,選擇同歸於盡的法子,稍有不慎,主子和八阿哥便遁入萬劫不復的深淵。
“我去尋他?!绷痔t氣惱,自己只是受父命之託,關係嵐音的安危,才與之聯絡,但畢竟遠離陰謀漩渦,聽聞嵐音受要挾,氣惱不已。
“林太醫這麼想見本將軍嗎?”一聲凌厲的聲音穿透星空,一黑影從門而入。
定睛一瞧,正是一身太監裝束的花連臺。
“公主受苦了?!被ㄟB臺行禮叩首。
嵐音驚恐萬分,“花將軍怎麼在這裡?”
花連臺哈哈大笑,“那賊皇此時在正陽門滅火,恐是今夜都難以回來,本將軍當然可以在這裡?!?
“火是你放的?”落霜心直口快。
“不錯。”花連臺得意洋洋,“本將軍送一場大火給賊皇,當做元宵賀禮?!?
“花將軍,你怎能傷及無辜性命,背道而馳。”林太醫義正言辭。
“背道而馳,他愛新覺羅家族背信棄義在先,怎能怪罪於我?”花連臺怒火沖天。
“花將軍,如今八阿哥還小,紫禁城東西六宮之中,盤根錯節,一切都要從長計議?!睄挂籼撊醯闹v道。
“從長計議?”花連臺緊鎖眉峰,“莫非公主貪戀權貴,沉迷愛戀,忘記了國仇家恨?”
嵐音搖頭不語,畢竟心虛有加。
“公主莫要忘了,宮外還有衆多草原兒女,他們已經等候得太久。”花連臺怒吼道,“如若公主下不去手,本將軍只有親自動手,一併將賊皇剷除,到時候擁立八阿哥爲帝,豈不更好?!?
“不可,花將軍莫要逞一時之勇?!睄挂糇钄r著掙扎的坐立,肩膀上氤氳殷紅一片,落霜急忙攙扶。
“皇上自幼習武,身邊侍衛衆多,花將軍怎能輕易得手?再則即使花將軍得手,宮中皇子衆多,如何能輪到毫無根基的八阿哥,一切都是徒勞,只不過給他人做嫁衣罷了,如今太皇太后健在,她的口袋裡可是有十萬精兵,花將軍怎能如此性急,如此糊塗?!睄挂粽Z重心長,對於花將軍,嵐音心中矛盾,察哈爾舊部爲堅守先輩遺訓極爲堅貞,常年顛沛流離,能維繫到今日實屬不易,剛剛見到零星曙光,難免心驕氣傲。
“良貴人所言極是,花將軍已經等待多年,難道要前功盡棄嗎?”林太醫追問道。
“本將軍何嘗想如此做,只是公主所爲讓衆人寒心啊?!被ㄟB臺重語。
“那花將軍便要以下犯上嗎?”林太醫少有的厲語。
“屬下不敢。”花連臺彎下腰,行著草原上傳統的禮儀。
嵐音凝眉沉思片刻,“紫禁城內處處暗藏著殺機,花將軍之前所提議甚好,我會酌情而辦,但畢竟三位皇子的身份極爲尊貴,只能見機行事。”
“好,有公主所言便可,請公主時刻謹記著老汗王的血海深仇,蒼天有眼,那睿親王被鞭屍揚灰,遭到報應,他打下的江山,必定要由黃金家族的人來坐的?!被ㄟB臺爽朗而笑。
嵐音倒吸一口涼氣,如若知曉睿親王的屍骸在五臺山,那千年的佛堂聖地,豈不遭受苦難。偷偷瞄向林太醫,瘋癲之人總是難以掌控,看來勢必要留有後手,避免日後追悔莫及,會意的林太醫,點頭回應。
“公主可趁著賊皇南巡之際,放手反擊,本將軍會調出所有的暗人幫襯公主行事。”花連臺步步緊逼。
“如若皇上帶著主子一同南下,那可如何是好?”落霜喃喃自問。
花連臺眼底現出一片陰險之色,盯著嵐音道,“難道良貴人一刻也離不開賊皇嗎?”
嵐音憤怒道,“花將軍怎能如此羞辱我?!?
“屬下知錯?!被ㄟB臺卻依然昂首。 щщщ◆tt kan◆℃ O
“算了,我自有法子,留在宮中。”嵐音怒斥的迴應道,“花將軍還是休要擅自行動,連累了我和八阿哥,我可保不住你?!?
“屬下明白。”花連臺見目的已經達到,喜氣的答應。
“花將軍要時刻記得,良貴人和八阿哥在,察哈爾的希望便在,如若良貴人和八阿哥微恙,所有的一切都前功盡棄,那花將軍只能帶著弟兄們,回到草原,各自謀生,所以,做任何事情都要以良貴人和八阿哥的安危爲重?!绷痔t知曉花連臺行事魯莽,只能將厲害關係講明。
“林太醫重情重義,本將軍佩服,聽聞良貴人爲林太醫選定金玉良緣,成爲朝中一品大員家的乘龍快婿,真是喜事一件,本將軍定會送份大禮過去?!被ㄟB臺佩服林太醫的心機與堅守,何嘗知曉林太醫的閒愁悔恨。
外面傳來簌簌的腳步聲,護軍營的侍衛們在仔細巡守。
“屬下告退。”花連臺轉身而去,
“今日行兇之人?”嵐音忍不住的問道。
“草原上男兒都是大義之人,希望他沒有白白送死,可以喚醒迷途中的公主?!被ㄟB臺扔下一語後,消失在夜色之中。
“主子?!甭渌獓@息的遞過補氣養血的藥湯。
“都是我無能啊?!睄挂艟従彾Z。
林太醫搖頭,“八阿哥大成之日,便是花將軍的死期,必不讓此人掌握朝政?!?
嵐音蹙眉,陰謀之下還是陰謀,層層疊疊,無休無止。
外面的夜晚更加深沉,滿月的光亮蓋過了所有的星光,詔示著人間最簡練的道理,只有吸取天地間所有的精華,才能渾身光彩傲立星空,而再亮的星光也只能孤掌難鳴,永遠是一顆孤星,切莫自不量力。
皇上一夜未歸,次日天亮,所有人奉旨回鸞,而嵐音獨坐的龍輦,更是引來一片妒忌之聲。
不知不覺中已經在長春宮度過了四季冬日,這裡早已成爲嵐音依賴的家園。
“主子,皇上還沒有抓到放火之人,龍顏大怒,乾清宮誰也不敢進呢?!甭渌毤毜姆A告著。
“花將軍細思縝密,想必又是故技重施,防火之人早已斃命於火中?!睄挂粜挠叙N悸的講道。
哎,主僕兩人心有餘悸的連連嘆息。
“良妹妹可好了?”一聲親切之語,帶著喜氣兒的通嬪拉著八阿哥來到屋內。
“兒臣給額娘請安?!卑税⒏缒搪暷虤獾墓Ь吹馈?
嵐音慈眉善目,“讓額娘瞧瞧?”
八阿哥靈巧的來到嵐音牀邊,羞澀的低著頭,“額娘還疼嗎?”
嵐音溫柔的搖著頭,“額娘不疼。”
落霜忙拉著八阿哥去一旁玩耍。
“瞧著八阿哥這般年幼,便如此孝敬,要是再大些,那還了得?!蓖▼宸畛械?,“良妹妹受傷,本想過幾日再將八阿哥送過來,但又一想,良妹妹愛子心切,如若日夜看到八阿哥,或是這傷,會好的快些,今日便唐突的來了?!?
通嬪又掩口媚笑道,“宮人們會將八阿哥的物件兒一併送過來,良妹妹要好生養護身子,還要陪著皇上出宮南巡啊。”
嵐音見通嬪拉著長音兒,話中帶著幾分醋意,暗自瞄著其嬌羞的臉色,心中明瞭,莞爾一笑,“臣妾剛好也有事和通姐姐商議?!?
通嬪挑眉道,“良妹妹何事?”
嵐音微笑道,“皇上倒是和臣妾提過幾次南巡伴駕出宮之事,但臣妾身子骨弱,恐是受不了南方的溼氣。昨夜聽聞通姐姐身子已經大好,那臣妾便得空與皇上講講,帶著通姐姐同行豈不妙哉?”
嵐音見通嬪眉開目笑,更是篤定的講道,“通姐姐侍奉皇上多年,深知皇上的習性,定會照料好皇上,總比年少之人要強上百倍。”聽聞佟佳皇貴妃屬意敏嬪伴駕隨行,宮中人盡皆知。
通嬪心花怒放的曼語道,“良妹妹所言極是,都是一羣下不出蛋的雞,帶出去,豈不丟人現眼?”
二更送上。三更在十七點左右。前門是正陽門的俗稱,包括箭樓和城樓,原由甕城牆連爲一體,後因修路分割成了兩個部分。但一般人們也把大柵欄那個地方叫做前門,所以說,前門的概念是一個區域,範圍是正陽門和它前面的珠寶市、大柵欄等區域。正陽門從明朝漸漸形成商業區。正陽門在康熙二十三年大火,康熙帝親自指揮滅火。小八終於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