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貴妃到。”一聲尖銳,嵐音溫順的擡頭望去。
佟佳皇貴妃在宮女玉鐲的攙扶下,安靜的踏門而入。
“皇貴妃萬福金安。”衆人恭敬的行禮。
“皇貴妃近來可好?”深藏不露的惠妃最先問起。
佟佳皇貴妃淺淺一笑,“什麼好不好的,都是心病,這些時日承乾宮雖然宮門緊閉,不問世事,但紫禁城內依然每日都傳出承乾宮的笑話。”
“皇貴妃真是多心,那都是奴才們多嘴,若是抓到,定是嚴懲不貸。”豔麗的榮妃曲意逢迎,
佟佳皇貴妃昂首挑眉,頭上的鳳釵,澤澤發光,威儀而言,“如若本宮再不露面,恐怕便要傳聞本宮已經奄奄一息,不久於人世,鬱鬱而終了。”
“皇貴妃福澤萬里,哪個敢傳?皇上可是爲了皇貴妃的身子,怕是有損皇貴妃的壽緣,才一直未再立後。如若皇上見皇貴妃今日的風姿,定也心中安慰。”嵐音不鳴則已一鳴驚人,字字珠璣,講到佟佳皇貴妃的心坎兒裡,自從失魂後,長春宮的風頭漸弱,嵐音愚笨而俏麗的樣子,總受到各宮嬪妃的嘲笑。
佟佳皇貴妃眉開眼笑,宮中之人皆以爲自己此生無子,定會孤苦伶仃,老死宮中,自己絕不會遂了衆人的心願。
溫僖貴妃和宜妃聽聞嵐音一言,滿眼怒火,輕撫小腹,隱忍不發。
嵐音卻一副無辜的嬌態,雙眸微笑,“如今皇上不在宮中,太皇太后和皇太后久病在牀,這秀女一事還是要皇貴妃決策,惠姐姐、榮姐姐……”
佟佳皇貴妃雖無治理六宮之權,但畢竟是六宮之主,滿屋紅紅綠綠,哪裡比得過那晃眼的明黃之色,主座上的鳳威鋒芒畢露。
惠妃和榮妃如何能看不出苗頭,“一切由皇貴妃做主。”
僖嬪無語,眼底滿是不甘心。
只見佟佳皇貴妃掃向跪在地上的四人,挑眉道,“怎麼讓格格跪著,快起來。”
“這?”僖嬪反駁道,“這樣做是不是有失公允。”
嵐音柔聲,“那不如讓所有人都起來吧。”
“也好。”榮妃隨聲附和。
“謝娘娘。”四名秀女齊聲謝恩。
“立朝至今,從未有過秀女中毒而亡之事,祖宗定下規矩,三年選秀,充盈後宮,本是大吉大利的喜事,如今卻連死兩人,歹人還將皇上放在眼中嗎?”佟佳皇貴妃重拍桌案,長長的金鞘掃過茶盞,吱吱作響。
“娘娘息怒。”秀女們嚇得不敢多語。
“《女誡》中首要便是講德行,無德之人如何能侍奉皇上,延續龍脈?”佟佳皇貴妃不屑的瞄向溫僖貴妃和宜妃。
嵐音眼含深意,此話講的甚好,衆人皆要銘記在心,尤其是遠在南巡路上的德妃。
“皇貴妃的意思是無德便無子嗎?”溫僖貴妃刻薄的問道。
佟佳皇貴妃嗔目而語,“貴妃的話若是傳進皇太后的耳內會如何呢?”
溫僖貴妃急忙掩住紅脣,嵐音看著真切,今日又明白了一個道理,莫要逞口舌之快。
佟佳皇貴妃細細撫著金鞘上的鳳紋,側目問道。“馬秀女和李秀女中了什麼毒?”
“仵作講,兩人身上沒有任何傷痕,在睡夢中安靜的死去。”僖嬪應答,
“哦,送溫僖貴妃和宜妃回宮,如此不吉利的事情,莫要污濁了小皇子。”佟佳皇貴妃面帶不悅。
嵐音無意中看著落霜,落霜會意的點點頭,曹嬤嬤的人如今正在翊坤宮,定要阻擋宜妃和郭貴人回宮。
溫僖貴妃和宜妃哪裡肯順從,眼前這四名秀女日後可是宮中的新寵,如若不借機拉攏,恐怕回頭時,爲時已晚。
“良妹妹當年還在宗人府的大牢裡待過,八阿哥不是一樣康健儒雅?”宜妃思維敏捷。
“可不是嘛,只要心中有神明,還怕什麼鬼靈?”郭貴人藉機獻媚,如今自己功成圓滿,公主和阿哥齊全,身段也豐盈了許多,底氣十足。
佟佳皇貴妃微笑道,“既然兩位妹妹都不在乎,本宮又何必爲之操心?”
嵐音覺得事情不妙,卻道不出哪裡不對,只能安靜的看著虛僞極致的衆人。
“啓稟娘娘,臣妾是親眼看到馬秀女和李秀女去格格的房裡,她們出來後,便直接回房,誰知第二日便發現中毒而亡。”花將軍安排進來的劉秀女一副小人嘴臉,令嵐音厭惡,如此小人,如若進宮後,必定會裡挑外撅,永無安寧之日。
嵐音心中盤算,必要時,只能放棄。
“皇貴妃。”僖嬪淺聲呼喊,“格格雖然與臣妾同族,如若有罪,臣妾不願袒護。”僖嬪的心思,衆人皆知,嘲笑譏諷僖嬪的愚笨,早晚會失去一宮之主的地位。
嵐音凝神望去,小格格臉上無一絲憂慮,風淡雲輕,清者自清的神態,堪爲成大事之人。
“你們還有誰見了?”佟佳皇貴妃厲聲問道。
“回娘娘,臣妾也見到了。”柔弱的袁秀女行禮叩首,“臣妾與劉秀女同住一間房,當日我們正在飲茶,見馬秀女和李秀女滿臉憂傷的進了格格的房中,又面帶愁容的離去,也覺得蹊蹺。”
“你們都不在房中好生學著規矩,刻意盯著旁人的動靜,真是有心。”僖嬪抓住不放,惡語疾聲,掃向膽小的趙秀女,“你是不是也瞧見了。”
趙秀女嚇得跪倒在地,“回娘娘,臣妾是一人獨住,什麼都不知道,什麼都沒看見。”
“那你在幹什麼?”惠妃問道。
趙秀女低垂著頭,聲如細蚊,“臣妾一時貪嘴,壞了肚子,一整天都躺在牀上,沒有一絲氣力。”
嵐音放下手中的茶盞,微笑道,“莫要嚇壞了秀女,這剛入宮,本便生疏,又思念親人,哪能事事在意,那秀女居住的地方,溫熱潮溼,平日裡都要開窗通風,這幾人都住在同一院落,當然看得清楚。”
“此秀女並非彼秀女。”郭貴人挑著高音,誰都知曉嵐音是出身辛者庫的卑賤宮女,下三旗的包衣奴才怎能同滿家親貴相提並論。
嵐音板著臉,“多謝郭姐姐提醒,是太皇太后的旨意並不奏效?還是有人見太皇太后臥病在牀,便可不遵從旨意?”嵐音句句緊逼,違抗懿旨可是死罪,刻意不依不饒,搬出倚仗之人。
宜妃淺笑道,“良妹妹多心,她並非是良妹妹所想的意思。”
“那是何意呀?”嵐音揪住不放,再也不是以往那個委曲求全的良貴人。
“是呀,良妹妹勿要多心,我的意思是這秀女和秀女也是天壤之別,那死去的兩名秀女,呦呦。”郭貴人連連咂舌,轉著語意,“那容貌呀,真是漂亮,與當年的良妹妹有幾分相似呢。”
嵐音微笑,“郭妹妹的意思是如今臣妾容顏的老去,不比當年了?”
“好了。”佟佳皇貴妃怒聲痛斥,“都少講幾句,莫讓秀女們看笑話,郭貴人可是入宮多年的老人,怎能如此不懂規矩。”
郭貴人面帶憤怒和不服,卻不得不彎腰行禮,這便是長尊有別,這便是規矩,這便是紫禁城。
“袁秀女和劉秀女同住一室,看到馬秀女和李秀女同進格格的屋內,也是情理之中。”佟佳皇貴妃微微頜首,“只是不知她們有何心事?”
赫舍裡家的小格格蹙眉低頭,不願多語,滿臉愁雲。
“難道格格有所隱藏?”惠妃高傲的問道。
嵐音卻覺得小格格有難言之隱。
“到底是何事?”佟佳皇貴妃威儀問道,“難道要本宮動刑嗎?”
嵐音揪在心間,小格格雖然身份顯赫,但畢竟如今只是一名秀女,並未冊封,如何能與高位之人相悖?
小格格恭敬的跪倒在地,“臣妾不知。”
劉秀女卻咄咄逼人道,“格格怎能不知,平日裡格格可是最爲照料馬秀女和李秀女了,爲此還得罪了掌事嬤嬤,難道是因爲她們一同留了牌子,心生嫉妒除之而後快?”
“放肆,”佟佳皇貴妃徑直指著劉秀女,“秀女秉性柔淑,性情溫和,你卻心存妒忌,今日便這般,待到明日得寵,那還了得,將此人撂牌子,立即送出宮外。”
嵐音感到佟佳皇貴妃投來挑釁的目光,原來如此,嵐音不動聲色,佟佳皇貴妃雖然久居承乾宮,對宮內所有事情卻瞭如指掌,自己曾爲劉秀女講過情面,看來佟佳皇貴妃是在斬斷自己的枝葉。
這樣也好,剛好順應了自己的心意,而數月後,皇上回宮時,嵐音才知道花將軍的厲害。
“娘娘饒命啊,臣妾知錯了,臣妾知錯了。”劉秀女大聲疾呼,狼狽不堪。
惠妃輕輕看著眼前發生的一切,最後定格在嵐音的身上,交融的眼神中,對佟佳皇貴妃的心意更加明瞭。
“明人不講暗話,你們這批秀女之中,只有格格身份顯赫,便是看在孝誠皇后的面子上,格格日後定會得到皇上寵愛,但今日畢竟一同死了兩名秀女,總要給衆人個交代,格格畢竟是見過這兩名秀女最後一面之人,還是要開誠佈公,傾情相告,本宮也好洗清格格的嫌疑。”佟佳皇貴妃語重心長的講道。
只見小格格緊抿著雙脣,凝眉沉思後,“回娘娘,臣妾雖然不知馬秀女和李秀女的死因,但猜測這兩人極有可能是自戕而亡。”
衆人大驚失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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