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兄, 我總覺得九霄有問題。”這事沒法跟別人說,只能跟師兄唸叨唸叨。
“怎麼不正常了?”一大清早被我折騰起來,師兄揉著迷迷糊糊的睡眼, 一臉的不耐煩。
“他……他有些魂不守舍的。”
“他不本來就魂不守舍嗎?”師兄一臉奇怪的問我。
“自從他出徵回來我就甚少見到他了, 就算見到他也離我遠遠的, 沒事就往驛館跑。”我都說到這份上了, 師兄可以意會了吧。
“……”師兄張了張嘴頓了一下才說, “你要懷疑他的貞、操那就沒道理了,先不說別的,在元清境的時候他就時時不離你身, 在靈山的時候更是變本加厲的找時間陪著你,就算你忘了他他也數百年如一日。”
“那是他在仙界的時候, 在人間可就不一定了。”我匆忙打斷道, 九霄的好不待他數我自己心裡比誰都清楚。
“他現在是失了神魄, 不是變了個人,你這麼揣測他是對他多沒信心?”師兄似笑非笑的說道。
外面的雨淅淅瀝瀝的下著, 今天醫館的病人特別少,我照例請師兄號了脈。
“小錦子,你這樣在人間待著不是辦法。”師兄皺眉沉思了一陣說道。
“爲什麼?”我現在是在凡體裡,跟一般的凡人沒什麼兩樣,就是會一些法術而已, 怎麼在他看來這麼糾結。
“你見哪個凡人會懷神胎?胎兒一天天的長大, 在仙界尚需三年六個月, 以一個正常凡人的壽命這孩子根本沒辦法出世, 而且如果你是神體會跟腹中的胎兒相得益彰法力互補, 你現在是凡體胎兒只會吸你的精氣,對你們都沒什麼好處。”師兄長吸一口氣直接說完。
“那可不可以先把它移到我的神體上?”意思是我繼續在人間陪九霄, 我的神體在仙界孕育這個孩子。
“哎呀,你還真敢想。”師兄一臉的氣急敗壞,恨不得一巴掌拍死我。
外面的雨已成瓢潑之勢,我瞧了瞧屋檐下的油紙傘,暫時先回不去了,不知九霄現在正做什麼呢?
門外突然來了一隊士兵圍了醫館,我和師兄互相看看,都有些莫名其妙。
“熙王妃涉及毒害先皇,假傳有孕,欺君惘上,德行有損,品性不端,特交宗人府查辦。”傳旨太監尖著嗓子宣完旨,揮了揮右手示意捉拿我歸案。
“阿錦你別怕,我這就去找太子殿下。”師兄見這情形急忙安慰我道。
“師兄該說的我都說了,今天這事八成也是他默認的,不必求他。”我瞭解九霄。
“命都替你換了,他沒道理在這些小事上爲難你。”
“你說什麼?”替我換命,換什麼命?
師兄自覺失言,沒再說什麼。
“師兄,你們都瞞了我些什麼!”從蜀山到九重天再到靈山、楓山、不周山,這一件件的事都不是偶然。
“他自有他的打算,我們不說自有我們的道理。”師兄如此說,他們都有各自的打算和道理,那又把我至於何地。
“熙王妃,走吧。”傳旨太監揚著調子,陰陽怪氣的吩咐手下把我帶走了。
“阿錦,阿錦。”師兄眼睜睜的看著我被人帶走,急的幹跺腳。他現在肯定很後悔沒把我勸回九重天。
***
一紙罪狀從判桌上被宗令一把甩到了我臉上,字跡未乾,鬆墨味兒有些嗆鼻子,我從臉上揭下來瞧了瞧,有些哭笑不得。
“熙王妃,你可認罪?”宗令驚堂木一拍,厲聲問道。
罪狀上說的我一項也解釋不清,如今所謂的人證物證俱在,我就是跳進黃河也洗不輕了,不過辦法還是有的,我想看看九霄的意思。
“我要見熙王。”我昂頭回道。
“我說熙王妃,既然你都到這個地方了,王爺有可能不知道嗎?”宗令很好心的提點了提點我。
我知道他知道,我就是要見他。
“見不到熙王我一句話都不會說,你也別再白費力氣了。”
宗令氣結,兩廂對質了片刻,宗令軟了下來,吩咐屬下去請九霄。又是一陣沉默,屬下趕了回來,在宗令耳畔小聲低語了片刻。
宗令重新拍了驚堂木,又呈上來一封書信,宗令拆開瞧了兩眼又頗爲瀟灑的甩給了我。
上等宣紙,“休書”二字躍然其上,方正遒勁的小楷,別人模仿都模仿不出來的神韻,格外眨眼,這就是九霄的態度。
他不會平白無故的休了我,哪怕我真的毒害先皇,欺君惘上。以前比這更過分的事我不是沒做過,九霄哪次這麼無情過,這不是他的意思,況且我們是先皇賜婚,他還沒有權利休了我。
“既然熙王決定休妻,那你也不再是皇室宗親了,來人啊,即刻押往刑部。”宗令明顯的鬆了口氣,我這個燙手山芋終於被他找藉口扔了出去。
是夜,刑部大牢,師兄拈了隱身訣,穿牆走了進來。
“小錦子,九重天你必須得回了。”師兄表情嚴肅,早沒了往日的嬉皮笑臉。
“九霄他怎麼樣了?”
“你全知道了?”師兄表情有些訝異,哪裡還有仙界藥君嬉笑怒罵的灑脫。
沉默了良久,我說道:“我們再幫幫他吧。”
“他在征戰南湘的時候就染上了蠱毒,本來一邊作戰一邊尋找解藥,沒想到老皇帝死的這麼寸,他擔心新皇對你下手,這才匆匆忙忙的回來。”師兄在我被送進宗人府的這段時間,看來也沒閒著。
“把南湘首巫帶回來也是方便治病?”師兄這麼一講我就豁然開朗了,許多事也漸漸清晰了起來,那封休書看來也真是他寫的,只不過他千算萬算沒算到被新皇抄了後路。
“他現在怎麼樣了?”
師兄找了個草多的地方坐了下來,挫敗的搖了搖頭:“不好說。”
“很嚴重?”我頓時緊張了起來,師兄是藥君,他怎麼會沒辦法?
“主要是藥湊不齊,別說是在人間就是在仙界也不見得能湊齊。”師兄解釋道。
“還差什麼?”元清境沒有的還有天機臺。
“鳳凰血和麒麟涎。”
“也不算難湊。”我低頭略一思索道。
“鳳凰血是鳳王的心頭血,麒麟涎是麒王的胎涎,小錦子,你說難不難?”師兄攤手道。
鳳王是我父神,麒王是我的坐騎,這是不難之處,但父神尊爲創、世神,其地位在天帝之上,他的心頭血誰敢取,麒王的胎涎在麒麟神廟裡祭著,是麒麟族的聖物,沒特殊情況誰敢擅闖麒麟境。
這兩樣東西是解毒良藥,但有勝似於無,就算神仙也有很多寧願毒死也不願打這兩樣東西的主意。
“最後一樣是情人心。”師兄輕舒了一口氣,表情卻變得凝重起來。
“所以?”
“你若一心要救他,只有捨去凡體回九重天,上面兩樣藥對你來說都不難。”
“他寫了休書給我。”
“看來他是不想拖累你。”
“不想拖累我就把我送進大牢,他心裡在想些什麼?”
“我去找他的時候,他已經昏迷不醒了,而且那個南湘首巫也很有問題,你要做決定就趕緊做,晚了他就完蛋了。”
我輕輕撫了撫腹部,裡面還有一個可愛的小傢伙,不知它逃不逃得過這次劫難。
“師兄,我的孩子還保得住嗎?”
“保得住,師兄肯定會把孩子保住的。”他不早說,害我如此糾結。
“我把心剖給他。”孩子和我回九重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