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朵鬼鬼祟祟的溜了進來:“姑姑, 你趕緊逃吧,尊上要給你介紹下家了。”我一臉莫名其妙的看著她,這丫頭燒糊塗了吧。
桃朵一臉的痛心疾首:“我敢保證你今天不溜明天就走不掉了, 尊上已經把請柬分發到天界各青年才俊手裡了, 不信你問它。”桃朵袖中抖出一隻青鳥來, 那小傢伙跟喝醉了一樣不住的點頭。
我爹他真是好樣的, 九霄屍骨未寒他就這麼迫不及待了, 生怕我會砸他手裡,我順手拍了拍桃朵的肩膀:“我現在帶著信兒,沒人願意娶我的。”
“我了個姑姑啊, 你怎麼這麼天真,皇上的女兒不愁嫁, 更何況尊上比天帝有地位, 別說你帶一個信兒, 你就是帶一百個信兒他們也會照娶不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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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點點頭:“說得在理,我爲什麼不嫁?”
“……”
桃朵垂下了頭, 沮喪的說道:“太子殿下屍骨未寒,屍骨未寒吶。”邊說邊遁走了。
掀開神農鼎,我秉盞燈跳了進去,橋姬在打坐,聽見我來了, 便一骨碌爬了起來:“你總算記起我來了。”
“我來找點兒東西, 你該幹嘛幹嘛。”
“九霄他……他不會真得魂飛魄散了吧?”橋姬本著一顆熱忱的八卦之心打探道。
“不信我可以送你去帝陵看看, 你現在的法力挖座墳應該還可以。”
“別別別, 你該幹嘛幹嘛吧。”橋姬打了個寒顫道。我隨手把那本術法書揣懷裡, 回頭看了眼橋姬,眉頭一皺, 計上心來。
“你在這裡待著也是無聊,不如出去幫我個忙。”
橋姬眉心一抖,警惕的問道:“什麼忙?”
我安慰道:“別緊張,靠近一點,我告訴你。”
我細細跟她說了我的打算,橋姬眉毛擡得老高:“阿錦,你這是專業坑好友三百年啊。”
我繼續誘惑道:“我幫你取得真身和離澤團聚怎麼樣?”橋姬思索片刻最後還是沉重的點頭答應了:“阿錦,我真是爲你操盡了心。”
“……”
當晚,我躲進元清境去閉關,橋姬代替我去相親,桃朵在我進、入元清境那一刻還豎起大拇指讚我機智,我對她非常抱歉,我那點小把戲在父神那裡簡直不夠看的,但能拖延到我閉關。父神不會對我發火,但我周圍的人就有些慘了,我語重心長的對桃朵說:“桃朵,你能逃便逃吧。”
桃朵笑著搖頭:“尊上不會罰我們的,你放心,到時候我一定把所有的錯都推到你身上的。”
“……”行啊,這樣更好。
九霄是在不周山魂飛魄散的,哪怕散成一縷煙他還是存在的,只要我集齊他的魂魄碎片,重生他就指日可待。現在需要做一盞九曲結魄燈來爲他招魂。此燈的製作方法是上古禁術,父神從不允許我修煉。
因爲修煉此燈的兩個重要因素就是:半朵佛天紅蓮和涅槃真火,我鳳族在涅槃真火裡能撐住就不錯了,如果還要剖心煉燈的話,簡直不可能。這是唯一能夠見到九霄的辦法,不能不行,所以這事得躲著父神做。
密室裡一片黑寂,我用紅蓮業火點燃梧桐木,一重兩重三重……直到第八重,佛天紅蓮終於成功的被我劈成兩半,一半繼續放在心口處,一半與我一同置於紅蓮業火中,我施法力繼續把紅蓮業火燒至第九重,我必須在涅槃前把燈煉好,否則再也沒有機會了。
九重紅蓮業火即是涅槃真火,熊熊的火焰簡直要把我燒裂,火焰跳動著,我身體裡傳來撕裂般的疼痛,人形已經保持不住了,我轉念化出鳳凰真身來,那本術法書我已經背的滾瓜爛熟了,絕對不會出錯。
涅槃真火愈燒愈烈,九曲結魄燈也顯了初形,我心中暗喜,梧桐木被燒得啪啪作響,我的法力也越來越不濟,隱隱有枯竭的徵兆,九曲結魄燈卻愈趨完美,這就足夠了。
涅槃真火猛然加烈,我被困在火焰中掙扎不出來,身體分分鐘有化成灰的危險,九曲結魄燈已然煉好,我用最後一點兒法力把它送出結界,身體要被火焰刀分割成碎片了。
靈識也在漸漸地消彌,這樣也好,成全了我永生永世陪著他的心,再也沒人逼我嫁人了,也再也沒什麼事阻礙我嫁給他了。
忽然空中靈光大盛,我被一股強勁的靈識包裹著,細膩而溫柔,和風細雨般的,我再也感受不到涅槃真火的燒灼的痛苦了,這就是傳說中的死亡嗎?
不遠處的九曲結魄燈閃爍著微弱的光芒,九霄他回來了?我心中大喜轉而大悲,他回來了我卻要走了,還是註定要分離的,也不對,我明明在涅槃真火的結界中,怎麼會突然感覺不到灼熱的痛了呢?
我輦力催動靈識,耳畔傳來一聲無奈的嘆息,靈識卻無論如何也打不開了,涅槃真火足足燒了有七七四十九個時辰,我醒過來的時候,九曲結魄燈就在我身旁,在旁邊是一團灰燼,我記得沉睡之間九曲結魄燈是亮著的,現在,它絲毫沒有亮的意思,真是奇怪。
我動了動胳膊,心內猛然一驚,我頭一次涅槃沒受傷,這不對勁兒,這密室是我練功打坐的地方,除了九霄沒誰進的來,可九霄已經不在了,誰來過?
我涅槃的時候,這盞燈招得是誰的魂?我提著燈邊走邊疑惑著,石門一打開,佛祖笑得一臉慈悲,正等著我呢。
“丫頭,我來度你出家。”
“誰出家,我先去招魂。”我定定的看著他說道。
“我曾跟你說過,玉佩化爲塵埃之際,就是我度你出家之時。”佛祖笑瞇瞇的說道。
我豈會聽了他的鬼話。
“那枚玉佩是九霄的精魄所化,被你一把火燒沒了,你現在煉成了九曲結魄燈也沒什麼用了。”佛祖淡淡的說道。
我拎九曲結魄燈的手索然一滯,繼而慢慢的收緊:“佛祖爺爺,你別開玩笑,出家人不打誑語的。”
佛祖搖搖頭道:“今天是禮佛節,你現在出家我還可以送你一間獨立的禪房。”西天佛國僧侶衆多,房價一路飆高,獨立的禪房應該很貴吧,但是我在天界有一座宮殿不住,去佛國擠什麼禪房?!連一派正經的佛祖都急匆匆的跑過來取笑我了,這個日子沒法過了。
況且我用靈識探過那塊玉佩,根本沒有九霄的氣息,佛祖淡淡一笑,沒再說什麼了。
我猛然擡頭看見父神一張大黑臉,正陰沉的瞅著我,嚇得我骨頭一哆嗦,差點兒扔了手中的燈,我把四海八荒最不能得罪的人得罪了,雖然那是我父神。
我連忙狗腿的對佛祖點頭哈腰道:“佛祖爺爺,我改主意了,現在出家那間獨立的禪房還是我的嗎?”
佛祖點頭笑道:“當然。”父神的臉又黑了黑,施法就要搶我的九曲結魄燈,燈是我煉的,他能不能講點兒道理,我急忙躲在佛祖身後,跟隨他去了西天佛國。父神氣得乾瞪眼,恨不得掐死我。
……
我在青蓮佛座上端坐著,外面擁擠了一羣看熱鬧的小仙,當然他們的正經藉口是聆聽佛祖講經,實質上是瞧瞧大名鼎鼎的六界尊神到底有沒有出家,這一瞧瞧出了問題。
外面的小仙刻意拉低聲音嘰嘰喳喳的議論著。
“尊神對太子殿下真是情深意重,太子剛剛神殞,尊神就削髮出家了。”我摸摸及腰的長髮覺得那名小仙簡直就是在諷刺我,我擡眼看了看滿座光溜溜的頭,越發覺得自己不地道。
“沒見到尊神就別亂說,我明明看到她對著一隻小蛇含情脈脈的瞅了半天,可憐太子殿下就這麼被她拋在腦後了。”
我掏出袖中的小蛇,又從頭到尾的打量了一遍,實在搞不清它爲什麼從青蓮佛坐底下鑽上來狠狠的咬了我一口,我屁股至今還腫著,有苦都沒法說,我若是跟那羣僧衆說:“你們誰能幫我抹抹藥?”指定認爲我在調戲他們,我可是四海八荒出了名的霸王花。
“尊神到底還是出家了,佛祖特意給她留了一間上好的禪房,有個好爹到底不一樣。”我仔細想了想那間上好又獨立的禪房,除了一張牀幾本經書之外什麼也沒有,對,就是桌子椅子凳子一張都沒有。更何況,這裡就我一個女的,佛祖他特別放心他的弟子們,但相當不放心我。
我低頭看了看腳下的九曲結魄燈,裡面已經有些微微弱弱的光了,我的九霄正慢慢的回家來,我前天特意請佛祖給燈加持了一遍,如今九曲結魄燈的法力大增,又有鎮魂樂加持著,九霄重生指日可待。
外面的小仙們仍議論紛紛,重影直接推門而入,帶著滿身的水氣兒,最近雨特別多且連連綿綿的下著,就像人間的梅雨時節。
自從我來了西天佛國,重影天天報到,生怕我一時想不開就真的出了家。但得知我是想用佛國的清淨之氣爲九霄招魂,他來的就更勤了,一個勁兒的問我有沒有什麼需要幫忙的,他什麼都會做。
我告訴他淡定淡定,實在閒的慌了陪我嘮嘮嗑也行,最好再炒二斤五香瓜子帶上,邊吃邊磕。自從佛國連續不斷的下了這多天的雨,瓜子也反了眠,都不香了。
今天重影找我來是打算帶我去鬼界遊一圈,仙魔大戰之前,鬼王已經被九霄殺了,後來仙魔大戰的時候,鬼界又受了魔君的蠱惑,一同來對抗天界,九霄重新把魔君封印,在不周山魂飛魄散後,天帝就看鬼界極不順眼,鬼界羣龍無首亂成一團,人間也深受其害。
天帝打算把重影立爲太子,被重影拒絕了,並自請去鬼界當鬼王,當時氣得天帝鬍子都翹起來了。重影這次來就是想讓我看看他的新地盤。
我瞧了一眼九曲結魄燈還是覺得放心不下,重影笑道:“你可以帶著它,我已經想到好的辦法來重生九哥了。”
我心內驀然一喜,就知道他盯著鬼界這塊肥肉是憋著這心眼呢,沒想到這麼快,但九霄的魂魄不同於凡人,不能直接進輪迴道,他找了什麼好辦法?
重影神秘兮兮的衝我一笑,笑得我覺得他有些神經兮兮的,還就不告訴我了,除非我跟他走一趟。
其實鬼界是個浪漫的地方,三生石,忘川河,望鄉臺,曼殊沙華,孟婆湯,各種嗔癡喜樂,愛恨糾葛,真是個性情之地,重影還真挑了個好地方,我覺得司命靈感枯竭的時候,可以來這裡走走。
還真是說司命司命到,他在三生石旁跟一個千年老鬼念念叨叨的不知說些什麼,最後兩傢伙都急了,司命無法用神來之筆勾勒了一副浮動的畫面,用它來誆騙老鬼喝了孟婆湯,跳了輪迴道。
那畫面上是個極美的姑娘,左眼角綴一滴硃砂淚痣,顯得明媚又憂傷,但特別漂亮,老鬼看到那姑娘時眼中閃過一絲茫然,繼而是狂喜,姑娘去哪他去哪,我們神仙都知道那姑娘是虛幻的,但那老鬼應該覺得他等了一千年終等到了那個人。
那種極致溫柔的眼神,喜至癲狂的神態像把刀子一樣在我心上狠狠的割了道口子。司命步履匆匆的走了過來,一臉的疲倦,本就白皙的臉這會兒只能用蒼白來形容了。
“我這麼能說的仙都說不過他一隻鬼,丟死人了。”司命搖搖頭,眸中一片悵然。
“怎麼回事?”雖然猜了個大概,我仍忍不住問了問。
“人妖戀的悽慘下場。”重影總結道。
“爲了救他,那女子也魂飛魄散了?”我猜測道。
“沒那麼狗血,那女子歷完情劫已經飛昇成仙了,一碗孟婆湯灌下去早不知他是誰了?就剩那個可憐蟲在三生石旁癡癡的等,他就算再等一萬年也等不來了。”司命淡淡的說道。
“哎,多情總被無情惱,聽說過癡心女子負心漢,還沒聽過負心女子癡心漢呢。”
不遠處徐徐走來一名女子,白衣飄飄,仙氣騰騰,朝我們這邊盈盈一拜,便去了孟婆那裡,這又是什麼情況?
女子就是剛剛畫中的那名漂亮女子,這時候她來是幹什麼?那女子走到輪迴道上瞧了瞧,大驚失色,拽過司命來一陣猛揍:“你怎麼把他誑到畜生道去了?”
“……”
那女子倒也不拖沓,見我提著招魂燈就是兩眼放光,我心下猛然一抖後退了兩步,那女子大跨步向前:“小女子借尊神九曲結魄燈一用。”那怎麼可以,說是借實則搶,奇了怪了,這仙界是要造反了麼,敢從本座手裡搶東西。
司命重影一人攔一邊,那女子也彪悍,直攻他們下三路,這麼流氓的招式本座也從未用過,那兩人自保的功夫,女子已經棲身攻了過來,這麼強的戰鬥力,誰啊?
“雲嵐,快住手。”司命急吼吼的喊道。
我去,原來這位就是準戰神啊,司命他夫人。怪不得剛剛司命一臉疲倦的樣子,敢情是爲自己□□來了。
“呵呵”我乾笑兩聲,躲得比笑得快。手中九曲結魄燈銀光一閃,直直的掉進了輪迴道,我翻身跳了下去。
急得孟婆在後面大吼:“尊神,你的孟婆湯。”
我頭也沒回的說道:“不,是你的孟婆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