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嚯”最後一道天譴割穿了結界, 九霄猛然一瑟,脣角滴下殷紅的血,沾落在衣襟上綻出朵朵的紅梅, 妖嬈而冶豔, 我心裡溘然一緊, 久久不敢動彈。
“九霄, 九霄”我附在他耳邊小聲呢喃著, 生怕再也得不到他的回答,事實上,他也沒有再作答。
一股涼意盤踞在心尖上, 我猛然掙脫著九霄的懷抱,“嘶, 別動, 先運會兒氣。”巨大的喜悅衝擊著腦子, 沒事了,我們都沒事了, 誰也沒有翹掉,雖然修爲毀了一大半,找時間練練,還是可以練回來的。
我召出定魂珠放入九霄的元神裡,這傢伙恐怕要將養一段日子了。屆時, 我再去和重影學做菜, 天天不重樣的做給他吃。
“想什麼呢?笑得這麼美。”九霄回過神來, 問我。
我纔不會告訴他, 我在計劃著怎麼做賢妻良母, 還不美死他。
“就算你是天妃應劫臺也不是你想闖就能闖的。”外面聒噪成一片,重影的聲音隱隱約約的傳來, 嗯,有那麼些剛正嚴肅的意味,與平時那股吊兒郎當的慵懶勁兒截然不同。
“呵呵,堵上門來了,出去瞧瞧去。”九霄拉起我來向門口走去。
“你還好嗎?”這話我倆異口同聲問出來,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花花,花花。”
“嗯?”
“沒什麼,就想叫叫你。”
敖凌的母妃一直在門口撕心裂肺的破口大罵,她就敖凌這麼一個兒子,算計來算計去,最後還是被九霄用這種簡單粗暴的方式解決了,她不心痛誰心痛,如今九霄天譴也受過了,就算她是天妃也奈何不了他了,仔細想想真是報應不爽。
天妃一臉癲狂的撕扯著,眼神陰騭而惡毒的盯著九霄:“你有什麼了不起的,不就是爬上尊神的牀才做得太子之位的嗎?你們之間的齷、齪事兒還少嗎,以色侍人。”
我捏捏九霄的手:“這是女人間的爭鬥,你不擅長,先去一邊調調息,我去會會她。”
九霄陰沉的臉稍稍轉霽:“這個女人瘋了,不必理會她。”
瘋了麼?瘋了還懂的罵本座的人,九霄是男人不便理會她,我可就管不了那麼多了。
我定了定氣息,在她面前停住,氣沉丹田,右掌出力,紅彤彤的一個大巴掌印兒照得我心裡倍兒爽快:“本座的人你也敢罵,本座今天就告訴你了,是本座爬得九霄的牀,你記清楚了。仙緣碑上刻的也是本座和他的名字,正大光明,哪裡有你齷、齪。”
“阿錦,你……”九霄霍然起身,看著我的表情晦澀不明。
“我說錯了麼?”我定定的看著九霄。
“我們兩情相悅,不存在誰爬誰的牀。”九霄輕嘆一聲道,“我不準你這麼說自己。”
“狗男女”天妃呸的一聲,罵出這麼一句,雪白的下巴擡得高高的,眼神甚是輕蔑。
“狗男女也比你沒男沒女來得強。”我毫不留情面的回擊道,九霄甚是無奈的看了我一眼,摸著我的頭道:“乖,別鬧,坐下來調調息。”
“你們不得好死,不得好死,還我兒子的命來。”天妃被兩個天兵拉著,聲音淒厲而哀絕,可是,這是她自找的,當初她差點逼死九霄的時候怎麼沒想到自己會有這一天呢。
“本殿奉勸你一句,好好陪父皇在天宮待著比什麼也強。你兒子?你兒子是不是父皇的種還兩說著呢,別再自找不快了。”九霄警告完了她,便不再說話了,揮揮手示意天兵把她帶下去。
天妃也瞬時搭下頭去像是鬥敗的公雞,復而又擡起頭來狂笑著:“九霄,你的死期到了。別以爲天族就能一直統治四海八荒。”
遠處星火四起,殺聲一片,南天門的守將急吼吼的衝過了,連跪都跪不穩,直接癱在九霄腳下,盔帽都翻轉了也顧不得擺正:“太子殿下,魔界聯合鬼界攻上來了,屬下實在擋不住了。”
“什麼?”我大驚失色,離澤如今還在大澤荒關著呢,九霄也纔剛剛歷完劫法力根本沒完全恢復過來,這時候去應戰完全是死路一條。
“老十,跟我走。”九霄喚出戎裝與青珂劍,準備出發。
“花花,你不許去。”我堅決的攔住他。
九霄扯過我一陣猛烈而狂熱的激吻後,微微喘息道:“乖,我是給你賺聘禮錢去,好好等我回來。”他這麼說著,就好比每個凡間的情郎出去做工前,跟戀人道別一樣,簡單而輕鬆。他現在受著極重的傷,我怎麼會放心他這麼去。
“一起去”我衡量了衡量,這樣我最放心。
“不許胡鬧。”父神的聲音從我背後傳來,渾厚而威嚴,不容得別人有一絲反抗。
“你去吧,我管著這丫頭。”父神微微頷首對九霄說道。
“謝父神。”九霄帶著重影一溜煙兒的走了,我怎麼望也望不見了,左手還被父神鉗制著,掙扎不開。
“爹,你早不來晚不來現在出來幹什麼?”我憤憤的說道。
“你這個丫頭怎麼還吃裡扒外上了,你爹我出現的剛剛好,你老老實實的跟我回去,興許我一高興還會幫那小子一把。”父神老神在在的瞧著我,那眼神彷彿在說“諒你也跑不掉”。
“你,我不跟你說了,我去幫九霄了。”話還沒說完,我便被父神打包扔回天機臺,真是秀才遇上兵有理說不清。
“呀呀,阿錦,不得不說這張臉長在你這兒可就順眼多了。”橋姬打著哈欠坐起身來,調笑道。
“我覺得這神農鼎不是藥鼎是牢獄。”橋姬一副“你才知道”的表情瞬間鬱悶了我,這還真是衆所周知的一件事。
我仍不懈的在一旁撕結界,看來父神是鐵了心的要關我,所有法術都用上還徒勞無功,我試圖用元神擠出去結界,被橋姬死命攔下了:“你爹說要是你逃出去了,離澤就永遠被囚禁在大澤荒,所以省省力氣吧。”
“我現在不出去,九霄分分鐘會出事。”我也管不了那麼多,離澤,我父神捨不得老是囚著他,我知道。
橋姬用力把我蹲在椅子上:“你以爲九霄會同意你出去,不可能的。他籌劃來籌劃去爲的誰,你會不清楚,所以老老實實的待會兒,本姑娘還要補覺呢。”
“哇……”信兒的哭聲霎時響起,我覺得她約莫也感受到了我焦躁不安的心緒,或許她也在爲她父君擔心。
“你好好睡覺,我去哄孩子。”意思是說,我保證不跑還不成麼!
橋姬翻了翻身,示意我可以走了。我知道她是有意放我出去,麟族那小子已經幻出人形來在一旁不知所措的搖著搖籃,見我走過來,屈身行了行禮,便退到一旁去了。
我俯身抱起信兒,伸手解了錦被,沒發現什麼,大約是餓了。搖籃旁的桌案旁有父神準備的果漿,餵了她兩口便不喝了,也不像是餓了,那是怎麼了?我心情越發的焦躁不安,只好抱著她在屋子裡踱步。
三天過去了,天機臺寂靜的要命,連只鳥都不曾叫過,來來往往的仙侍都各做各的事,並不怎麼說話,父神和九霄他們並沒有消息傳來,吉兇未卜,我每天在這兒待著如坐鍼氈。
“姑姑請回吧,尊上吩咐我們不得讓您踏出天機臺半步,您就不要難爲我們了。”這是我這幾天聽到最多的一句話,耳朵都起糨子了。天機臺的侍衛都是父神帶出來的親兵,一個個都忠心的要命,我要不成全他們,他們恨不得把心剖出來給我看。
信兒仍然時時啼哭不止,我身上的傷都沒什麼大礙了,硬闖的話可以闖出去,摩拳擦掌我躍躍欲試,侍衛像防賊一樣防我,生怕我帶累了他們的一世英名。
今天還未等我騷擾侍衛,領頭的仙侍來向我稟告,父神他們回來了,仙界大獲全勝,魔、鬼兩界被鎮壓在不周山下的冰極淵,很長一段時間內不會有那元氣來騷擾仙界了。
聽了這個消息,我自是喜不自勝,所以仙侍支支吾吾的表情也被我忽略了,父神回來了,那幫侍衛也不再爲難我了,我特意穿上精緻的百鳥朝鳳裙去找九霄。
前方傳來號角齊鳴的聲音,一共四聲。這意味著我方有大將殞命,如今我在雲頭看著,全軍縞素,這是,這是天家纔有的陣勢。
我身形晃了晃,天族誰殉職了?如今參戰的天族首領就只有三名:天帝、九霄和重影。到底是誰?我突然沒有向前一步的勇氣了,看著獵獵戰旗迎風飄蕩著,我猛的後退一步,倉倉惶惶的向天機臺躲去,不要是我想的那樣,不要是我想的那樣。
“九嫂?九嫂,你別走。”重影的聲音驀然從我背後響起,冷得我一哆嗦,我的九霄一定會沒事的,一定會沒事的,他自幼運氣超級棒,法術什麼的,比我學的好,他一定會沒事的。
“九嫂,別逃了,是我對不起你,我沒有看住九哥。”重影顫巍巍的把那頂玄金盔帽送到我手上。
“九嫂,你怪我打我罵我都可以,別不說話。”重影一個堂堂七尺男兒,在我面前哭的像個孩子。
九霄,他回來了。不,確切的說是,他的盔甲與戰劍回來了。
“九嫂”
“噓,別說話,他睡的正香呢。”我打斷了重影后面的話,伸手抽出袖裡的絲帕一寸寸的擦拭著盔甲上的血跡。
“九嫂,你醒醒,九哥戰死了,他不會回來了。”重影聲嘶力竭的吼道。
“他沒有死,你憑什麼咒他!”我也怒了,“爲什麼你們一個兩個都要咒他。”
“丫頭,別這樣,是爲父對不起你。”父神摸著我的頭歉意道,我扭過頭去不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