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記得回來的時候,靳顧桓抱著她,那個時候她笑的靦腆又害羞,但至少臉上的都是真實的情緒。而不是在他面前這樣,膽怯又畏懼。
毀的究竟是誰,其實他也不知道。
“不用麻煩了。”簫音讓姚六將孩子抱走。
小靳席手指還攥著簫音的食指,這一動,竟然驚醒了,眼睛朦朦朧朧的十分可愛。看到簫音還在,他掀掀眼皮,抵不住睏意繼續睡。姚六就是趁著這個時候將孩子抱走的。
“你的傷還沒好,自己行動也不方便,我不留你,但也不用急於這一時,我不是那麼冷血不通人情的人。”
“我知道。”簫音垂下眼來,他當然知道眼前的靳毅承其實做一切都是爲了靳顧桓,但她也是啊,她還是早點走,靳先生都已經討厭她到讓其他人欺負……
她身子一顫,臉色瞬間沒了血色,“我想走了,現在就走。”
靳毅承早已經有了應對她固執的念頭的方法,“那好吧,我有間房子待會兒讓陸管家送你去,然後另外給你一筆錢。你不用急著拒絕,你一個女人在社會上還是有點錢傍身比較好。這期間我會讓王叔去幫你換藥,有必要的話,我會請兩個護工照顧你。顧桓這邊……我不知道他會是什麼反映,但我會先瞞住他的。”
“謝謝大少爺。”簫音沒有再拒絕。
看著簫音和陸明離開的身影,姚六幽幽嘆一口氣。
靳毅承突然開口:“你說,我這樣放走她,是對還是錯?”
“簫音還是被大少爺照顧著,是她的福分。”
怎麼會不知道姚六在說客氣話,但是靳毅承心裡卻放心不少。
他喜歡和人一較高低,但是喜歡和那些能力難較高下的,而不是這樣單方面的欺負,這會讓他覺得自己勝之不武。
特別簫音身上總有那麼骨子氣息,好像是溫順到已經沒有了脾氣。
簫音以前就話不多,這次坐上車,也十分沉默。聽著陸明有一搭沒一搭的說著靳家發生的事,沒有搭腔。陸明說,靳毅承就要回部隊了,政委那邊已
經來催過,但是因爲靳顧桓的事情,他又申請多留了兩天。
他說昨天是他第一次看到靳顧桓情緒失控,第一次看到靳顧桓竟然也會守在一個人身邊寸步不離,擔憂就差沒有寫在臉上。
陸明看到的簫音已經經過清理,身上其他人留下的髒東西都已經就清洗,他以爲簫音是受到了其他人的傷害,被靳顧桓救下。殊不知,她之所以會經歷那些也都是靳顧桓親手所賜。
簫音以爲自己想到前一天經歷的事情,會承受不住而崩潰,但實際上她很好。
她好像已經學會了怎麼控制表情和情緒,如果以前臉上的難過和欣喜是爲了讓被人知道自己的心情的話,現在已經完全沒有必要。沒有人會看她,她又變回了以前的簫音,沒有擁有什麼,但是已經失去了整個世界。
靳毅承給簫音準備的房間很低調,就是居民小區。
天色已經漸漸轉涼,路上落一地秋葉,滿目猩紅,她表情寧靜,看著有小朋友一邊追逐一邊往小弄裡跑。
車子停在外頭,“要到裡面,這裡的人都很和善,你會喜歡這裡的。”
靳毅承給予的,哪裡僅僅是一間房子?
更是一種嶄新的生活。
讓她不用回到以前一樣乞討爲生,但也不需要強顏歡笑著在不屬於自己的世界勉強彳亍。這裡,應該是最適合她生存的一個平民階段,就算鄰里破口大罵,也是一些雞毛蒜皮的小事,早上吵架,晚上就能消氣,更不會拳腳相加。
她不會遭受以前遭受過的那些白眼,她……會過的很好。
這是靳毅承能做到的最大讓步,可以讓她自由的生活,但是以防萬一,她必須還在自己的視線裡。
房子很普通,傢俱擺設也一樣,不奢華,但很乾淨,給人一種,啊,這就是家的感覺。
但是,這些地方對於陸明來說卻已經是有點小了,不過他看簫音倒是很滿意,還露出了一路以來第一個笑容。
“姐姐,你是新來的鄰居嗎?”
門口傳來一個怯怯的聲音,簫音轉頭朝那
小孩彎彎眼睛。
“死小子快給我滾回來吃飯,還上不上學了!要遲到了!”遠處來一聲咆哮。
小孩被嚇得一瑟縮,朝簫音尷尬的笑笑,轉身跑了。
行李箱打開,陸明幫簫音的衣服掛進衣櫃,日用品都拿出來,還有一些止血的傷藥。
“王甚過兩天就會給你來擦藥,你自己平時注意一點就好。”
“嗯。”簫音垂眼應。
直到陸明都弄好了要走,簫音才送他出門,目送她的車子離開。
巷弄清涼,兩側是青石磚瓦房,腳下踩著的小路石頭鋪砌,兩遍還長了細細的青苔。
空氣裡不是那時時刻刻都會聞到的香水味,鄰里見面也會吆喝寒暄兩句,但也不是宴會上,彼此虛假的虛以委蛇。
這確實是安定下來的好地方。
前提是,想安定。
簫音素來隨遇而安,最喜歡的就是墨守成規,日復一日做一件事。
她可以每天風雨無阻的給靳顧桓送午飯,可以每天都帶著大雨去遛彎,她跑步,看書……
她討厭改變。
但她知道,如果自己住在這裡,住在這看著寧靜的村莊,那麼她將永遠逃離不出改變。
這是靳毅承給她準備的地方,無論是不是她自己想太多,靳顧桓都遲早會找到這裡,到時候等待她的……
簫音不想留下來,也不願再留在靳顧桓身邊。她只是單純,但又不是傻。剛恢復記憶的那段時間,面臨著的骯髒事情讓她沒有立刻反應過來,但是後來靳顧桓出現的時候,她再遲鈍,也已經知道情況是怎樣的。
她說過,她永遠不會主動離開他,除非他討厭她了,要讓她走。
她不記得那些人做了什麼,她視線裡是靳顧桓離開的背影,沒有任何猶豫,連頭都沒有回。
耳邊是那被放大無數倍的關門聲。
她還不如死了。
如果不是靳毅承說,是顧桓求我救你。
也許,就算那一槍沒有打死她,她也會死在其他地方。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