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浩,倩雲(yún)呢?”王佩蘭一大早起來發(fā)現(xiàn)林倩雲(yún)不見了。
“她不在房裡嗎?”鄭思浩窩在牀上懶洋洋的答道。
“孩子,我哪兒都找了,都沒有找到她,哪兒都沒有。”王佩蘭語氣充滿了慌恐,她有預(yù)感,林倩雲(yún)極有可能已經(jīng)不辭而別了。
“什麼?沒有,她會去哪兒呢?”鄭思浩睡意頓消,一骨碌從牀上爬起來,匆匆忙忙地套上衣衫。
“我不知道,我很害怕,你快去找找吧。”
“好的,我去找,倩雲(yún),倩雲(yún),倩雲(yún)……”鄭思浩一路喊一路找,小區(qū)裡裡外外,每一個角落他都不放過,找到精疲力歇時,來到小區(qū)後面的小河邊,看到小江一個人在河邊玩水,他滿懷希望的奔過去,“小江,你看到林倩雲(yún)阿姨了嗎?”
“她壞,說好了我們一塊兒放小船的,她卻沒來。”小江抱怨地嘟起小嘴。
“你今天看見林倩雲(yún)阿姨了沒有?”
“沒有!”
“倩雲(yún)!倩雲(yún)!……”鄭思浩失望地往別處繼續(xù)找去。
鄭思浩這邊焦頭爛額的尋找,那邊,林倩雲(yún)在距離小區(qū)最近的汽車站,登上了一輛長途班車。她不知道這輛車開往哪裡,也不知道她自己該到哪裡去,她只是純粹的想離開這個上海這個地方,離開鄭思浩,淡出他的生活。
***
計窮之時,鄭思浩搭乘出租車趕到了蘇倫家。
“砰、砰、砰”敲響了蘇倫家的木門,“蘇倫,蘇倫。”
“怎麼了,思浩,什麼事這麼著急啊?”蘇倫開門出來,看到魂不守舍的鄭思浩,很是奇怪。
“林倩雲(yún)不見了!”
“放心吧,沒事的,她肯定會回來的。”蘇倫不以爲然。
“她帶著行李走的!”
“你說什麼,什麼時候?”蘇倫這才意識到大事不妙。
“不知道,早上才發(fā)現(xiàn)的。”
“那去火車站看看吧。”
“不,不用去火車站,她沒有身份證,她不可能去乘火車的。”
“那去汽車站吧。”
“走吧。”
***
林倩雲(yún)登上的那輛車開始出發(fā)了。
“沒檢票都把票拿出來啊,沒買票趕緊補票了啊。”乘務(wù)員是個男中年,他開始挨位挨個地檢票補票。
“我到布吉。”林倩雲(yún)隔壁位上的一位老人把錢遞給乘務(wù)員。
“好。”乘務(wù)員給那人補了一張票,下一個輪到林倩雲(yún)了,乘務(wù)員說,“姑娘,你的票呢?買票了嗎?你要去哪兒呀?”
“請問這車到哪兒呀?”林倩雲(yún)反問。
“布吉。”
“布吉,”林倩雲(yún)覺得這地名好熟悉,“要多少錢?”
“兩百四十塊。”
林倩雲(yún)明知道自己身無分文,可是因爲難爲情,她還是假裝在包裡翻呀翻,翻了好久,愣是沒翻出一毛錢來。
“你到底帶沒帶錢哪?”乘務(wù)員不耐煩了。
“我……”林倩雲(yún)吱唔著,臉紅紅的,不知如何是好。
“你這樣的人我見多了,既然沒帶錢上什麼車呀,算了,看你是個女的,你下一站下車吧。”乘務(wù)員板起臉來,“還有誰沒買票的?”
***
烈日焰焰,蘇倫用摩托車載著鄭思浩,走遍了附近大大小小的汽車站,鄭思浩幾乎要崩潰了。
這個時候,坐於靠窗位的那個大姐捅捅身旁的林倩雲(yún),微笑問,“你是沒錢呢,還是錢丟了?”
見林倩雲(yún)不答,那大姐又復(fù)問,“從家裡跑出來的?”
林倩雲(yún)扭看那大姐,笑容看起來挺友善的,遂答,“不是的,我是自己出來的。”
“你要去哪兒?”那大姐似乎來了興趣。
“不知道。”林倩雲(yún)很迷惘。
“跟你丈夫吵架了?”大姐試探著問。
“我還,沒有丈夫。”林倩雲(yún)遲疑地答道。
“可是,你看起來,像是有錢人家的孩子,不過,我跟你說,你走這步是不對的,兩口子哪有不吵架的,可總不能一吵架就往外跑,這樣可不行。”大姐進一步試探,她不相信林倩雲(yún)說的話,這麼漂亮的女孩子,沒有丈夫,總該有男朋友吧。
“我的這一步,沒走錯。”
“那麼,你叫什麼名字?”
叫什麼名字?林倩雲(yún)也不知道,但是出門在外,總得有個名字吧?她略想了想,隨口給自己取了個名字,“鄧麗瑩。”
“我叫徐麗麗,真巧,我們的名字中間有一個字相同。我去布吉,我在那兒工作。”那個叫做徐麗麗的大姐很輕巧地就拉近了和林倩雲(yún)的距離。
“這車什麼時候能到布吉?”林倩雲(yún)問。
“明天早上就到了,你願意跟我去布吉嗎?”
林倩雲(yún)頭低低的,她當然願意,可是她沒錢買票。
“快到站了,你就在這個站下車吧,啊?”這時乘務(wù)員過來提醒林倩雲(yún)。
“給你錢,給她補一張到布吉的票。”徐麗麗善解人意地替林倩雲(yún)及時解了圍。
“哎呀,你要是早跟我說,我剛纔就沒必要說那種話了嘛,呵呵,哎,給你票。”乘務(wù)員收了錢,態(tài)度立即來了個一百八十度大轉(zhuǎn)彎。
“謝謝你!”林倩雲(yún)報以徐麗麗感激的一笑。
***
衡舒琳意外地接到丈夫鍾銘的電話。
“喂!”
“你好嗎,舒琳?”鍾銘的聲音無端地變得溫軟起來,不像往日那樣冷冰冰的。
“還行,活著,謝謝你,還能想起我來。”衡舒琳其實心裡挺高興,不過她表面還依然裝得若無其事的。
“我出差剛回來,全都聽說了,我真的很難過!”
“謝天謝地,是非對錯,你居然也能分辨出來,真不容易。”
“你幹嘛用這種口氣說話?”鍾銘道。
“那你說該用什麼口氣?我來這兒都多長時間了,你打過一次電話問候過我嗎?”
“你不滿,我還有怨氣吶!”
“我爲什麼回孃家,你不是不知道!”
“過去的就讓它過去吧,你什麼時候回來呀?”
“我在這兒挺好的。”衡舒琳偏要逞強。
“別這麼說,再好哪有家好啊!”
話雖這麼說,誰知道這次回家是否還會忍不住又跑出來,衡舒琳鼻子一酸,“這次又能堅持多久?”
“你回來肯定沒問題,相信我,我明天過去接你,好嗎?再見!”
***
班車依然馬不停蹄地前往布吉的路上。
“鄧麗瑩,外面的世界亂的很,我看你玩幾天以後,還是回家去吧。”徐麗麗好意相勸。
“你說,”林倩雲(yún)猶豫了半晌,“我在布吉能找到工作嗎?”
“你現(xiàn)在正在氣頭上,這個時候不管你作什麼決定,將來一定會後悔的。”
“我作了決定,就不後悔。”
“你只是現(xiàn)在這樣想,鄧麗瑩,你這麼出來,替你的家人想過嗎,他們肯定會替你擔心的。”徐麗麗說著,忽而語氣一轉(zhuǎn),“對了,你先生是幹什麼的?”
“我,跟你,說過了,我沒有先生。”林倩雲(yún)斷斷續(xù)續(xù)地說。
“那好吧,等你冷靜下來,我們再接著聊,好嗎?”
“我能,找到工作嗎?”
“你能作什麼工作,你會什麼呀?”
“我能作飯,洗衣服。”
就這些?這誰不會呀?徐麗麗難以置信地看著林倩雲(yún),“鄧麗瑩,你真的,一點都不想念你的親戚朋友嗎?”
親戚,朋友?她不知道她有沒有親戚;若說朋友,鄭思浩,小江,王佩蘭,蘇倫等等,他們算不算?她是怪想念他們的,不過,她卻不得不離開他們。林倩雲(yún)憂鬱地搖搖頭,“我,我沒有,親戚,朋友。”
***
無奈之下,鄭思浩與蘇倫不得已來到警察局報案。
“你還想了解什麼?我全都說了,光說了個名字就算報案了嗎?”警察不滿道,“她住在什麼地方,她父母叫什麼名字,你們兩個跟他是……,你們兩個哪個跟她有關(guān)係啊?”
“警察,按照程序把表填完就行了。”蘇倫道。
“你說話的口氣怎麼跟我的上司似的,唔?她父母叫什麼名字?”
“不知道。”鄭思浩道。
“不知道,怎麼有點不對勁啊,是不是你們誰騷擾了她?”
“我說了,她跟我住。”鄭思浩道。
“她是你什麼人?”警察又問。
“她是,”鄭思浩猶豫了半晌,“我太太。”
“是你太太?嘿,那你幹嘛猶猶豫豫的,你直說不就完了嗎?你告訴我,是不是你打了她?”
“警察,那個女的是他的太太,她從家裡跑了出來,是因爲她的腦子有問題,這有什麼奇怪的嗎?”蘇倫道。
“好吧,你們先去那邊作筆錄,照片先留在我這兒,尋人啓事我來寫。”
“謝謝!”
“不客氣!”
“走吧。”
***
“我真不明白,你到底還猶豫什麼呢?我們應(yīng)該是朋友吧,這個時候,只有朋友能幫你。”洛巖楠極力想勸說衡舒瑤搬到他家裡住。
“先生,我明白你的好意,可是你不理解我現(xiàn)在的難處。”衡舒瑤就是跨過不了自尊這一關(guān)。
“舒瑤,我很理解,過去的事情跟現(xiàn)在沒有關(guān)係,”洛巖楠生怕衡舒瑤誤會他對她有什麼企圖,“可兩天以後,你就要從這所房子裡搬出去了,舒琳可以回婆家住,你去哪兒呀?你去哪兒住呀?誰來幫助你呀?你叔叔你媽媽都不可能幫你,他們被關(guān)著呢。”
“他們乾的好事,卻讓我在這裡活受罪。”提到叔叔和媽媽,衡舒瑤仍舊一肚子氣。
“那你就應(yīng)該接受我的這番好意啊,爲什麼還拒絕我呢?”
“先生,你先替我想想,我需要點時間,還沒來得及想這事呢!”
“舒瑤,現(xiàn)在已經(jīng)沒時間想了,李進傑先生隨時都會拿著判決書上門,你怎麼辦呢?”
“到時候再說吧。”衡舒瑤此時只想走一步看一步。
“舒瑤,有時候你倔得像牛一樣!”洛巖楠嘆口氣,“那我走了,不過,你要是有什麼事,一定隨時找我。”
衡舒瑤看著洛巖楠,那倔強而感激的眼神算是對洛巖楠作了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