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說著,突然間王子進腳下一軟,卻發(fā)現(xiàn)自己竟踏在一片血池當中,一股腥氣撲面而來,薰的令人作嘔,王子進只覺那血竟不斷漫淹,過了一會兒,竟已到他胸口,不覺胸口憋悶,一時喘不過氣來,不禁嚇得手腳慌亂,雙手一陣亂抓,卻沒有一根救命稻草。
正慌亂間,卻聽得一細微笛聲入耳,如泣如訴,婉轉曲折,竟如有一美人在臥,吟歌唱曲,但見眼前景色突然一變,那血池竟化作一片花園,其間落英繽紛,美不勝收,只見一白衣少年,正坐在那花圃中央,執(zhí)一碧綠玉笛,正自演奏,劍眉入鬢,黑髮如墨,宛如人間仙境。
看著看著,那花叢中竟又起了火來,火勢兇猛之極,眼見將那白衣少年吞噬了,正自往自己這邊燃燒,火舌卷著濃煙撲面,就要被捲了進去,子進不禁“唉呦~”一聲,嚇得一身冷汗,那花圃被燒,笛聲卻不消失,轉眼間景色又變爲青山綠水,青山如畫,綠水如練,正自飛流直下三千尺,在碧譚中濺起一片水水珠,那笛聲也瞬間高昂起來,真正是如大珠小珠落玉盤,清脆悅耳。
一時景色不斷變幻,一會兒是人間天堂,一會兒又變爲熔爐地獄,王子進這才知道是緋綃和那妖怪正在以幻術相鬥。
想到這一節(jié),不覺心中一片空明,什麼血池地獄,蓮蓬仙境,通通都是不見了,睜眼看,只是那簡陋格間,只有緋綃一人正盤膝坐在地上吹笛??此怯迫坏哪?,顯示佔了上風。
卻聽緋綃放下笛子,慢慢睜了雙眼,朗聲道:“這般鬥下去毫無意義,趕快現(xiàn)身吧!”
但見空曠的的庭院間傳來“沙”、“沙”的腳步聲,只聞其聲,不見其人,只覺有一人自遠方踏葉而來,腳步聲到了門外卻是沒了聲息,似是那人就此停住了腳步。
緋綃聽了,將玉笛隨手插在腰間,整整衣冠,站了起來。
“兄臺幻術高明,小生甘敗下風~”卻是那老生的聲音,王子進聽了心中一緊。卻見那老生已站在門外,衣冠楚楚,哪還有一個落魄書生的模樣?
“哪裡,不敢,只不過我族向來以幻術聞名,只是略勝而已。只是你本是一屆書生,怎的怨氣如此之重,偏要取他人性命?”
“這是我自己的事,你卻又管得著嗎?”哪老生似乎甚是不快。
緋綃見了,也不生氣:“怕是那個自殺的考生便是閣下自己吧,因死後心中怨氣太重,竟是無法超生~”
“你知道什麼,這科舉害人,我這是在警醒世人!”
“哈哈哈,好好玩的藉口!”緋綃掩嘴偷笑,接著摺扇一直“厲鬼,哪裡那麼多借口,我來助你超生!”
說完兩人便鬥在一起。那老生的指甲竟是突然之間暴長,個個鋒利如刀,在月光下反射著銀色的光芒,緋綃卻是手持一隻玉笛,那老生像是喪心病狂一般一下狠至一下,卻是無法將他怎樣,王子進見斗室之中,月光之下,二人輾轉騰挪,一團銀光,一團綠光交織混雜在一起,一時分不出彼此,不僅甚是害怕,忙貼著牆根偷偷往外走著,,一個是個千年狐妖,一個是殺人如麻的厲鬼,只有自己是凡夫俗子一個,此時不跑,更待何時?
正在這時,就聽緋綃叫道:“子進助我!”一回頭,不禁呆了,只見那老生的五指已插入緋綃的身體,眼見是不會活命了。
王子進胸口似乎被大錘擊了一下,緋綃,聰明的緋綃,狡猾的緋綃,怎麼會死?尤記得初識時緋綃執(zhí)扇立在岸邊,一襲白衣,一張?zhí)一ù猴L面,卻是自己心中無法抹殺的景色。你我不是約好要一同遊戲人間的嗎?還要去開封最好的飯館去吃麻油雞,吃芙蓉雞嗎?怎地,你就這樣爽約了?
但見緋綃的身體自那老生的手臂中慢慢滑落,王子進不僅大喊一聲:“還我緋綃~”就要撲了上去,只覺自己滿臉都是淚水,什麼男兒有淚不輕彈,統(tǒng)統(tǒng)拋到腦後去了。
只見緋綃的身體輕盈無比,彷若破敗的棉絮一般飄落在地,一落地,卻是一把摺扇,上面被人抓了個大洞。
“嘻嘻,本以爲派個扇子對付你就已經(jīng)足夠了呢!想不到你還頗有本領。”只見緋綃一臉壞笑,站在那老生身後,卻是毫髮無傷!
子進見了,立刻破涕爲笑,心中大悲大喜,竟是一時說不出話來。
那老生吃了一驚,回過身去,還要繼續(xù)再鬥,卻被緋綃先下手爲強,當頭一記玉笛,正敲在他面門之上,只覺“呼”的一聲,那老生竟是不見了。
緋綃見狀,一把抓了旁邊發(fā)呆的王子進過來,對他道:“忍著點,他已逃到裡面去了,我們要破了這符!”
“咦,這與我和幹?”王子進正納悶,見緋綃的指甲竟瞬間鋒利如刀,手起刀落,在他的胳膊上竟是劃了一條口子,一甩手,那血便飛揚出去,洋洋灑灑的落在那畫滿符的牆壁上。
“啊,好痛?。 蓖踝舆M忙自己去包了傷口,擡頭一看,那牆壁上只有數(shù)滴血跡,那如蛇如蟲的符咒,竟是統(tǒng)統(tǒng)不見了,連一絲痕跡都不曾留下。
正自暗自稱奇,見緋綃在那老生剛剛倒下的地方撿起什麼東西。
“這就是那厲鬼附身的地方,要拿去快快燒了纔好~”子進忙湊過去看,見竟是一根快禿了毛的毛筆,筆管的漆已經(jīng)快剝落殆盡,上面隱約見一行小字:草堂隱者羅。
“想想必這是那人生前用的筆吧,什麼草堂隱者,卻是急功近利的心比旁人還要厲害得多,你們人啊,就是口是心非!”緋綃搖頭道。
“那也不及你一半狡猾啊~”兩人說著相視一笑。天空中此時已是已經(jīng)泛起魚肚白來,科考的最後一日終於來了。
是日白天,王子進了了一樁心事,竟是覺得精神抖擻,雖昨日一夜未睡,卻並不覺得睏倦。忙準備了筆墨紙硯,就等考官前來發(fā)貢紙了。
只見幾個考官依次將貢紙與題目發(fā)了下去,到得他這裡,竟是不發(fā)了,在登名錄上他的名字下面畫了一個硃筆的叉。
王子進不覺納悶,自己明明在啊,怎麼會缺考。正想著,不覺摸到了頭上的毛筆,心中不禁暗叫:糟糕!那隱身之術緋綃忘記消解了。
想著,馬上跑出了考場,一路狂奔,卻是找緋綃去了。
好不容易花了大半天功夫纔在飯館裡將他找到,彼時緋綃正在快活的吃雞。
“快快快,將這法術解了,我好再回去赴考~”王子進是跑得上氣不接下氣。
緋綃那邊抓著一隻雞腿,並不著急:“我若將你這法術解了,你要如何再入得那貢院?。俊?
此話一出,王子進卻是不知如何做答,呆立在那裡,去也不是,留也不是。
“唉呀呀~,趕快坐了一起吃肉喝酒吧,莫要想那勞什子考試了!”緋綃在一旁叫道。
無奈中,王子進只得坐了,和他一起吃了起來,王子進做夢也想不到,自己科考的最後一天,竟是在飯館中度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