盈盈樓上, 逍遙子觀看了一下四周的佈置,眼光從畫和字上掃過,又掃向衛枝山和柳纖纖兩人, 卻沒有說話。只對西門從容說:“讓她睡一會兒。”
王小晴還沒有反應過來, 人已經陷入昏迷之中。
“纖纖, 你彈靜心曲”
“西門從容, 你守護”
“枝山, 這次的春眠不覺手法,你要看清楚,努力學。”
銀光閃閃、出手如電。
衛枝山目不轉睛地看著師父的手法。心想:完了, 師父一定會逼著自己苦練。以後的一年,都不能指望輕易出府門一步。
王小晴覺得精神振作了一些。兩天之後的晚上, 西門從容讓小彩和香梅陪著王小晴, 自己出去辦點事。一個時辰後, 他纔回轉來。
兩人躺在牀上,西門從容長吁短嘆。
王小晴看著他反常的表現, 撫撫他的臉,逗他說話:“我病快好了,你很不開心。”
“唉”西門從容又嘆一口氣,說:“那天心中著急,想讓師父早點爲你治療。說出了那樣阿諛奉承的話, 現在還難受?!?
王小晴回想當時西門從容的語氣表情, 雖然心中感動, 也忍不住輕笑了笑。
“連你也笑我, 他們見面一定更是笑我?!?
“他們是誰?”
“唉”西門從容又嘆了一口氣, 說:“今天,我看見枝山在背後偷笑??傆X得不對勁。剛纔我去他那兒偷看, 他把這件事當作笑話給每一個同門,發出一封信。這下子,除了二師姐,恐怕人人要嘲笑我?!?
王小晴說:“難道他們都不對師父說這樣的話?”
“說過,不過,都是迫不得已才說,所以,誰說,誰被嘲笑。”
王小晴從前心心念念想見到師父,現在見到了卻又沒有那時迫切的心情。這個師父的言行被她看在眼裡,更象逼人學習的老師,對弟子百般挑剔指責,一個一個弟子都怕他。
十八天之後,逍遙子交待西門從容,只要再按時吃一陣子藥,多休息一下就可以了。然後,領著柳纖纖及兩個使女去衛府‘打擾’了,柳纖纖雖然不情願,也只好打破誓言跟去。
送走逍遙子,王小晴看著門口的兩個大石獅,再想想他說的理由:天寒地凍,守門石獅也要優待。又笑了笑,心想:確實是個胡亂搗亂的逍遙之人。
她身體還有些虛弱,西門從容扶住她。走到外院通往裡院的地方,又看到了那一堆亂七八糟的磚。當時只是一瞥,現在看來,這些磚有些平放,有些豎放,參差交錯。忍不住又笑了笑。
西門從容看她眼光看著磚而笑,停了下來。在她耳邊說:“你是不是在笑前輩?”
王小晴看他神秘的樣子,也湊近他的耳邊說:“是,我覺得他簡直象一個淘氣的大頑童?!?
“你停一下,讓你看一件事?!蔽鏖T從容低聲說。對後面跟著的小彩香梅說:“香梅,你走進去,不要碰倒磚。”
香梅答應一聲,走進去。快走進中央位置時,西門從容說:“停下,回頭?!?
香梅停下來,回頭看著他們三人。
“現在你往外走,既不能碰到磚,也不能從磚上邁過去?!?
“是,少爺”香梅答應一聲,開始往外走。
王小晴在外面看著,香梅在磚之間團團亂轉。在王小晴看來,明明有的地方有空當,香梅卻不去走。反而往別的地方走去。走不通的時候,又退回來。可是,往空當的地方走兩步,又退回。
沒有多長時間,香梅已是滿頭大汗。孤零零的站在中央位置,臉色發白,茫茫然,一副呆若木雞的樣子。
王小晴驚訝地說:“我進去看看。”
西門從容在她耳邊輕輕說:“不要進,你出不來的,我晚上給你解釋?!?
接著大聲喊:“香梅”
香梅這時象清醒了一樣,看向這個方向。
“小心些,不要碰到磚,從磚上面邁過來?!?
香梅一走出來,站了一會兒,手拍胸口說:“嚇死我了,嚇死我了?!?
西門從容說;“你們三人回去吧,我出去一趟。”
三人站在小亭旁邊。
因爲王小晴不願意回院。小彩香梅也得到過少爺的吩咐,只要不是太累,王小晴想去哪兒就陪她去哪兒。
小亭附近,原來是池水的地方,不但填上了土,而且上面還埋上了一人多高的木樁,也不知有多少根。旁邊豎有三個木牌,都寫著‘險地,不得進入,後果自負’。月湖看起來小了些,不再是半圓形,倒象長方形。
小彩看王小晴一直盯著木牌看,解釋說:“前輩吩咐做的,任何人不得進入”
府中人也不知那位老人是誰,但是,大家都知道,老夫人和少爺對他很尊敬。於是人人也隨之稱爲前輩。
王小晴看了半晌,再聯想西門從容說的話。越來越覺得這個師父做的事,有時候並不是胡鬧開心,說不定從要求填湖、豎木樁都是有意而爲之。
“香梅,今天,你在磚的中央有什麼感覺?”
“往外走幾步,就沒有辦法走了。轉來轉去……”香梅臉色又開始發白,滿臉茫然,和剛纔站在磚中央的神情一模一樣。“周圍都是磚,什麼也看不見。”
“香梅”王小晴大喝一聲。
看香梅的臉色,彷彿又清醒過來,笑說:“少爺大喊一聲,我就看見你們了。”心有餘悸的她又拍了拍胸口。
王小晴也不明白是什麼道理,但她馬上想到,磚低,人可以從上面邁過。這些木樁,她看看這些一人多高的木樁,說:“這裡確實不能進去”。
往回走的時候,看見原來是樓的地方的一片空地栽了整整齊齊的樹。香梅笑說:“這片梅林整整齊齊的,看著就是好。”
王小晴笑了笑。
晚上,兩人靠著被子躺著。西門從容告訴王小晴,那些磚看似隨意性亂放,其實是有規律的,不懂的人根本就走不出來。師父取名爲浮萍陣。取自於‘身世浮萍飄忽不定’之意。
王小晴問:“你進去能不能走出來?”
西門從容搖了搖頭,說:“我只能勉強認出來。師父的九個弟子中只有大師兄李藥師懂的一些,不過,他最精通的是槍法,與敵作戰。”
王小晴想到,西門從容說過,師父救過他的命。纖纖姐又是從青樓解救出來的。逍遙子自己說,他救過衛枝山。心中一動問:“你師父也救過他?”
“是呀,我們九人都曾被師父救過?!?
王小晴想到那天,他罰興盛坐,還給個布墊,就說:“你師父雖然愛捉弄人,其實很善良,真是個奇怪的人?!?
西門從容摟住她的肩,說:“師父是很奇怪的,他說,他一生決不爲任何皇帝做事。但是,我們九人中,除了大師兄,還有三師兄都在朝做官。他也不阻止,只是交待,要爲官清廉。象這一次,誰也打聽不到他的消息,原來,他是去突厥吐谷渾外族的地方轉了一圈,這明明是關心大師兄,他也不承認?!?
“你這樣一說,讓我想到有的父母,明明關心孩子,卻不讓孩子知道。反而終日責罵?!闭f到這兒,又想到那天逍遙子對三個人連諷刺帶譏笑的語氣表情,忽忽一笑。
西門從容親了她一下,說;“丹陽道長也這樣說,他說師父是恨鐵不成鋼,恨不能把我們九人綁在一起,變成一個人。”
“丹陽道長又是誰?”
“是五師兄,他出家了。”
王小晴心想:看來,這個師父既多才多藝,又開明之極。想了想說“是不是,你們九個人學的都不一樣?”
“也不是完全不一樣,不過,各有所長?!?
“那麼,五師兄最精通什麼?”
“練丹、養花”
王小晴想想師父的幾個弟子,想想自己繡花時被針刺的手,哼了一聲,說:“師父總不會繡花吧?”
西門從容看著王小晴,哈哈大笑了兩聲。
“笑什麼?”王小晴擰了他的耳朵一下。
“笑你,你這個聰明的小東西終於猜錯了?!蔽鏖T從容揉揉耳朵,繼續說:“江南錦繡山莊的創辦人正是我的二師姐,針功天下第一?!?
王小晴大怒說:“這也值得你高興成這個樣子?!弊プ∷亩溆謹Q了一下。
西門從容抓住她手,親了一下,說:“看到你又變成這麼厲害,我高興。”又親了她的手一下,說;“師父九十大壽的時候,二師姐背後偷偷說,師父除了生孩子,什麼都難不倒?!闭f完又笑。
王小晴也忍不住地笑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