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貞坐在牀旁邊,看著牀上的閉上眼睛的妹妹。想到少爺那天只是告訴大家,要納妹妹爲妾。然後,就出門巡查自家的店鋪,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會回來。幸虧妹妹命大福大,被路過的招財看見救起。不然的話,現在,只怕……又想到兩人的爹爹雖然是個秀才,但是,屢次應試不中之後,就以喝酒麻醉自己,甚至用打老婆和女兒來發泄自己的怒氣。最後,淪落到賣女兒的地步,人人恥笑。接著想到兩個月前,阿滿哥還捎信來,說他在等著自己。現在,不知他怎麼樣了?到底攢了多少錢?
“玉良”玉貞低低地喊出聲來。不知道將來,妹妹是不是能得到少爺的寵愛?如果可以的話,能不能求求少爺,把自己放出府。“唉”玉貞又長長嘆了一口氣,看著玉良的臉紅通通的,頭髮有些凌亂,覺得十分刺眼。就伸出手去整理她的亂髮,玉貞的手剛一碰到玉良的臉,就縮了回來。又小心翼翼地放上去,象火炭一樣燙手。
玉貞嚇得坐起來,急急忙忙往外走。走到雲姐的房前,還沒有敲門,小紅從屋裡出來,板著臉問:“雲姐在休息,你有什麼事?”
玉貞陪笑道:“我妹妹現在頭臉很燙,生病了。告訴雲姐一聲,請一個大夫。”
“你不要進來。”小紅一扭身進去了,順手把門掩上。
雲姐正坐在桌子旁邊喝茶,看了一眼小紅。小紅說:“那個小狐貍精生病了,她姐姐來求你找個醫生。”
雲姐“哼”了一聲,小紅、小綠也不說話,三人呆了很長時間。雲姐終於開口說:“去看看。”
三人出門一看,玉貞早已不見人影兒。雲姐想,這個混帳東西。連一會兒都不想等。事實上,也正是如此,玉貞眼看小紅那冷漠的樣子,進去後就不再出來。想了又想,決定直接去找老夫人。雖然這個時候,去打擾老夫人不太合適。
她回頭去找老夫人,在走廊上看見一位溫文爾雅的公子。正是少爺的好朋友衛枝山公子。
“衛公子”玉貞輕輕喊了一聲。
衛枝山打量著眼前的丫環,只見她很焦急的樣子。雖然面生的很,他仍然笑著問:“有什麼事?”
玉貞抱著一線希望,說:“我妹妹生病了,我想求老夫人找大夫給她看病。”停了一下,又趕快補充說:“我妹妹是西門少爺準備新納的小妾。”
“哦,那我去看看。”衛枝山說。
“衛公子,能不能去請個大夫?”玉貞提醒他。
衛枝山一笑,說:“我就是個大夫。”
玉貞跟在衛枝山後面走著,只見小綠一個人站在房門外。上前一步,說:“小綠,衛公子來給玉良看病。”
小綠還沒有說話,雲姐從房中出來,擋在門口,說:“小紅已經去請大夫了,衛公子,男女授受不親,你請回吧。”
衛枝山嘲笑道:“沒想到西門府中還出了一位貞節女子。”
雲姐聽出衛枝山話中的諷刺之意,又羞又氣又恨,又不敢發作。心想,反正我不起來,眼光已經惡狠狠地掃向玉貞,嚇得玉貞臉色發白,連退幾步,差點兒摔倒。
正在這時,一個嬌俏的聲音傳來“枝山哥哥,我聽蓮兒說你來了。”
衛枝山回頭看看西門玉蓉,眼珠一轉,說:“是呀,我正準備去看你。可是,聽說,你未來的第七位小嫂子生病了,就過來看看。玉蓉妹子,你不是常常說要做個俠女,去幫幫你柔弱的小嫂子吧。”
西門玉蓉一聽,眼睛一亮,說:“我們先去看看情形如何?”
雲姐又氣又恨,只得讓在一邊。大家一擁而進。
衛枝山一看牀上那個女子,心中暗叫,不好。這時也顧不上說什麼,抓過她的手,搭脈一查。只覺她的脈膊細若遊絲,似斷似續。
連忙從袖中拿出一個藥丸。正準備喂她服下,想到從容的脾氣,又轉過身對玉貞說:“你來把它捏碎,讓她服下。”
又看著西門玉蓉笑了笑,說:“帶我去你哥的書房,我寫一貼藥方,去抓藥。”
書房中,衛枝山正寫著藥方。西門玉蓉帶著敬佩的眼神看著衛枝山,說:“這還是我第一次看你給別人看病,枝山哥哥,我哥說過,你醫術很高明,是不是真的?”
門外傳來一個冷漠的聲音,說:“當然是真的,哥哥什麼時候騙過你?”
天不怕地不怕的西門玉蓉一聽見哥哥的聲音就想溜走,可是,又捨不得離開衛枝山。她也不知爲什麼,看著自己的哥哥就膽怯,總覺得在哥哥面前,還沒有在枝山哥哥面前隨便。她低低地喊了一聲“哥哥”,就低下了頭。
衛枝山一笑,看著正走進來的西門從容說:“你來的正好,進寶,照這個藥方,去抓藥,讓未來的七夫人服下。”
西門從容後面的進寶響亮地答應一聲,接過藥方,轉身就走。
西門從容看了看妹妹,只見她手撫衣角,低著頭,不知道在想什麼。就沉著聲說了一句“你和蓮兒先出去吧,我和枝山有話要說。”
西門玉蓉看看哥哥,又看看衛枝山,只見他笑嘻嘻的,什麼也不說。就恨恨地跺了一下腳,扭頭跑出去。蓮兒還沒有想明白有什麼事發生,只知道追著小姐就跑出去。
衛枝山問:“你也不問一下,是誰生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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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門從容說:“是誰生病無所謂,有你在,我很放心。”
“真的?”衛枝山反問。
“少爺一回來,我就告訴他了。”招財在旁邊插嘴。
“多嘴。”西門從容斥道 ,“你也出去。”
招財也連忙跑著出去。西門從容和衛枝山兩個人,你看看我,我看看我。還是衛枝山先開口,問:“你不是說過,再不納妾了嗎?現在又是怎麼一回事?”
西門從容憤憤地說:“還會因爲什麼?就是我母親大人。她一直催我收了雲姐,煩的我要命。我看這個小丫環平時膽小怕事,頭也不擡,是一個不多嘴的,就點了她。這一次,我母親終於答應我,這是最後一個。”
“哦”衛枝山點點頭,接著說:“我也不勸你什麼。只是,我不殺伯仁,不要讓伯仁因我而亡。”就把今天看到的情形說了一下。
西門從容皺著眉,沉思了一會兒,說:“我記住了。”又盯著衛枝山問:“你明知道我不在家,來幹什麼?”
衛枝山笑說:“我來看看伯母大人啊。”
“你?”西門從容根本不相信,哼了一聲。
兩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再次開始互相打量。最後,衛枝山愁眉苦臉地說:“好,我佩服你,我沒有你的耐性大。我收到師父的信了,想來看看你,你呢?”
西門從容本來也正愁著這件事,不過,看到衛枝山一副天塌下來的樣子,忍不住笑了笑,說:“看你愁的樣子。”
衛枝山說:“你現在能笑,到時候,你就笑不出來了。”
這句話一說出口,兩人一起苦惱起來,
最後,還是衛枝山說:“我要走了,你去看看你的最後一房小妾吧。”
王小晴醒了過來時,身邊已經只有“姐姐”一個人,她吃過了衛枝山開的藥。聽玉貞說了一遍當時的情形。
而這個時候,小紅去請的老大夫纔來。
王小晴心中猜測,她們一定恨不得自己就這樣,一病而亡。
只見老大夫打開了藥箱,玉貞連忙說:“藥已經吃過了,你再把把脈吧。”
小紅在一邊叫了一聲,“什麼?”
老大夫什麼也不說,徑直伸出手,搭脈細查。然後,皺了皺眉頭,問王小晴一些情況。
王小晴啞著嗓子,只說了兩個字“難受”
玉貞連忙替她把情況說了一下。老大夫要過藥方,看了看,連連點頭,說:“好,很好,就照這個藥方抓藥。”
王小晴問:“爲何難受?”
老大夫說:“受了風寒,又燒的厲害,當然難受。”
王小晴啞著嗓子,拼命地又說了一句:“太難受!”
老大夫搖搖頭,說:“耽誤時間太長了,一醒過來,就應該找大夫問問情況。”停了一會兒,又補充道:“幸虧這個大夫給你的藥方不錯。注意休息,補充一下營養。”
王小晴鬆懈地舒口氣,心想,我就等你下這個結論。
小紅在另一邊滿不在乎地聽著,看見老大夫開始收拾藥箱。就催促說:“快點,去帳房支錢吧。”
王小晴注意到老大夫的眉頭皺了皺,但沒說什麼。
所有的人都離開了,只剩下姐妹兩個人呆在屋裡。玉貞坐在牀上,看著妹妹少氣無力的樣子,又回想到今天可怕的情況,眼淚就流了下來。
王小晴看著自己的“姐姐”,看著她的眼淚,想想今天的事,又想到自己過去的事。在心中告誡自己,小晴,不要哭,從今往後,都不要哭。
就在一個人哭,一個人想的時候,進來一個人。玉貞回頭一看,連忙站起來,用衣袖擦了擦眼淚,行了一個禮,說:“少爺,你回來了。”
王小晴擡起眼,看看自己未來的“夫君”。他個子很高,眼睛有些細長,鼻尖有點勾,薄脣抿的緊緊的。最顯眼的地方是從左耳朵到下頜有一條傷疤。
王小晴看見他冷冷地看著自己,目光中沒有一絲感情。心想,他肯定不在乎娶的是誰,也不在乎“我”發生什麼事。於是,也大睜著雙眼,瞪著他。心中告誡自己,我不要害怕,我不要再害怕。轉而一想,自己是一個病的要死的人,何苦呢?還是軟弱無力一些吧。她垂下眼瞼,只用眼睛的餘光觀察著這位西門少爺。
只見他對自己“戰勝”了王小晴,感到很滿意。把頭轉向玉貞,問:“到底怎麼回事,你再給我老老實實地說一遍。”
玉貞就把自己到來之後,發生的事情,結結巴巴地說了一遍。
王小晴見西門少爺的眉頭皺的很緊,眉心之中簡直能夾死蚊子。心中暗暗著急,埋怨“姐姐”爲何不把老大夫最後兩句話說出來。又擔心西門少爺馬上要走。就又啞著嗓子,說:“難受!”
玉貞回過頭,幫她整了整頭髮,眼淚又流了下來,說:“老大夫說,耽誤時間太長了。”
這時,天已經快黑了,即沒有人送飯菜來,也沒有人來叫吃飯。西門從容又想到了衛枝山說的話,我不殺伯仁,不要讓伯仁因我而亡。就對玉貞說:“你以後就一直留在這個屋裡吧。現在,去交待廚房,做些病人喜歡吃的。告訴他們,是我吩咐的。”
玉貞一聽,喜出望外,驚訝地不知該說什麼,怔住了。
“還不快去。”
“是”玉貞連忙跑了出去。
西門從容轉頭看著王小晴,說:“現在,你不用偷偷看我了。”
王小晴被他揭露出來,眼睛一下子睜的大大的,擡眼看著她。
西門從容看她睜大的雙眼,覺得今天的她與以前不太一樣,心中升起一種異樣的感覺。他懶得理會自己的這種感覺,上前摸了摸王小晴的臉,說:“小東西,你和以前好象不太一樣,回頭,我再找你算帳。”
直到玉貞提著飯菜過來,王小晴還一直在想,不一樣,指的是什麼?找我算帳,又是怎麼回事?以前的“玉良”做過什麼事呢?
西門從容從屋裡出來,走出院子。走到走廊上,望著一排幾個院子,一個個死氣沉沉的。既沒有聲音,也沒有燈光,不知道都在幹些什麼?頭都有點痛起來。然後,他皺著眉,直奔後面中間的主樓。
一腳踏進去,只見母親、妹妹、還有父親在吃飯,而云姐、小紅、還有蓮兒等幾個丫環站在後面侍候。
西門玉蓉擡起頭看看他,又低頭繼續吃。
西門老夫人雖然吃驚,仍然高興地說:“祝兒,你什麼時候回來啦?”
西門從容看了一眼妹妹,知道她一定生自己的氣,所以故意不說出自己已經回來的事。就答道:“回來很長時間了,處理點事。”
“哦”西門老夫人用愛憐的目光看著自己的兒子,而機靈的香兒已經主動去吩咐廚房加飯。
吃過飯後,西門從容繃著臉說:“大家都不要走,聽我處理一個人。”說完,他的眼對上了雲姐,然後盯住了小紅。
一會兒工夫,小紅嚇的跪下來,說:“不是我要害玉良姑娘,少爺,是雲姐……”
雲姐惡狠狠地瞪著她,說:“你胡說什麼?”
小紅頭一低,一邊哭哭啼啼一邊說:“是你讓我在外面,多轉幾圈再去請大夫。”
西門從容揮了揮手,說:“攆她走吧,西門府不要這樣的奴才。”
小紅還想再說什麼,已經被雲姐拖了出去。
西門老夫人目瞪口呆地看著這一切,問:“到底怎麼回事?”
西門從容在老夫人旁邊,低聲解釋了一遍事情經過,然後說:“母親,看在你的面上,今天,我就饒小云一次。”然後,對著其它人,惡狠狠地說:“你們以後,要知道,誰是主人?該做什麼,不該做什麼,心裡要有個底。”眼光在當場的幾個丫環臉上轉了一圈,嚇得人人後退。
西門老爺這時懦弱地不知說了句什麼。西門老夫人抓起手邊的茶杯,扔在他的臉上。誰也沒有出聲,茶杯碎裂的聲音,在這靜寂的晚上聽起來,分外清脆。
西門從容冷冷地看著這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