緋悠閒喜歡的那個人,到底哪裡不一樣,雲皎還沒有那種不知死活的勇氣接著往下問。
不過,從現在的情景來看,如果雲初末七天之內沒有找來的話,她一定會被緋悠閒殺掉喂雪雕的,所以雲皎除了不遺餘力的溜鬚拍馬,盡力保住自己的性命之外,只求雲初末在這種時候千萬別掉鏈子,萬一她歷經生死煎熬的這幾天,被他一不小心給睡過去了,不僅雲初末會覺得愧疚,她就算死了也會陰魂不安的。
她低下頭緊緊蹙眉,暗自腹誹要不要沿途留下些印記,好讓雲初末找來時節(jié)省一點時間,正走著突然撞到一個後背,再擡頭時發(fā)現緋悠閒已經站住了,不由疑惑問:“姐姐,怎麼了?”
她順著緋悠閒的視線看去,頓時雙眼放光,恍惚看到了生的希望,前方路口正向她們走過來的人,一襲赤紅的衣衫,墨發(fā)被黑色的羽毛綰著垂至腰間,容顏妖冶詭豔,顛倒衆(zhòng)生,就連走路的動作都顯得慵懶散漫,尊貴無比,不是陰姽嫿又是何人?
她掩飾著心中的狂喜,還不動聲色的往前挪了挪,站在特別顯眼的位置,好讓陰姽嫿注意到自己,不過陰姽嫿的眼神似乎沒有她想象中的好,竟然恍若未見的從她面前走了過去,就在雲皎目瞪口呆的愣神時,陰姽嫿這才遲鈍的發(fā)現了路旁註視著自己的緋悠閒,手指抵著下巴,似乎很有興趣的樣子:“咦,你不是那個……要殺我弟弟的小妖怪?”
緋悠閒顯然也是認識陰姽嫿的,聽到這番話,卻意外的沒有多少警惕,好像算準了眼前這位是不愛多管閒事的主兒,還很冷淡的哼了一聲:“真是沒想到呢,還能見到你,陰姽。”
“嗯……”陰姽嫿的容顏妖嬈,紅脣嫣然的輕笑著:“是呀,我也沒想到還能再見到你,還記得我的上一個主人,是被你殺掉的呢!”
緋悠閒的身姿佇立在妖林中,神情冷靜,目不轉睛的注視著陰姽嫿:“所以,你是來報仇的麼?”
陰姽嫿聽此,連忙搖了搖頭,攝人心魄的妖豔中,偏偏帶著孩子氣的天真,似是炫耀般:“我現在又有主人了,所以不會找你報仇了。”
“是麼……”緋悠閒的語氣很冷淡,眼神凌厲:“我還真是爲你的這位新主人感到難過!”
陰姽嫿聽此,倒是一點兒都不介意,居然還很附和的點頭,若有所思的道:“我覺得也是。”
被忽視的雲皎偏過頭,悽然慘淡的打量著身邊對話的兩位,心裡頓時敬佩不已,人家果然是活了幾千幾萬年的妖怪和靈,連普通的說話都那麼高深莫測,讓人如墜雲裡霧裡之中,話雖聽得懂,卻啥啥都想不明白。
她正想著,忽然又聽到陰姽嫿問:“我要去找我的主人,你見過他麼?”
緋悠閒的神情不變,語氣很直接:“沒有。”
陰姽嫿聽到這樣的回答,不由微微嘟著嘴,顯得很是不樂意:“什麼嘛,我都還沒有告訴你,人家的主人是誰呢!”
緋悠閒皺了皺眉,語氣裡帶著些威嚴和疏離:“你自己的主人,都不知道去了哪裡麼?”
陰姽嫿頓時顯得很受打擊,整個人都黯然了下來,很不高興的哼了一聲,嘴硬分辯道:“主人只是在同我玩鬧,現在我要去找主人了!”
雲皎一見她要走,連忙從胡思亂想中掙扎出來,大喝一聲:“姐姐——”
緋悠閒警示的目光立即掃向了她,雲皎激靈了一下,小身板下意識的往後縮了縮,有些懼怕的看向了陰姽嫿,但見陰姽嫿頓住腳步,轉身偏過頭注視了她一會兒,頃刻驚奇的笑了:“小丫頭,原來是你。”
雲皎滿頭黑線的抽了抽脣角:“……沒錯,就是我。”
陰姽嫿連忙走到她跟前來,親暱的問道:“你爲何會在這裡,咦……長離呢?”
雲皎只想嘆氣,看現在這情景,但凡有點智商的人都能看出來她是被抓住當人質的吧?奧,她怎麼忘了,陰姽嫿是靈,不是人來著。
她悄悄背過身子,不動聲色的朝陰姽嫿使眼色,示意她救自己出去,嘴上卻說著:“姐姐,你可不可以去找雲初末,就說緋悠閒姐姐要找他報仇,讓他來妖林赴戰(zhàn)?”
陰姽嫿看了一會兒,大致知曉了她的深層意思,手指輕輕抵著脣瓣,頓時笑了:“其實你是想讓我救你出去吧?不行哦,我要去找主人了,現在不想跟人打架。”
雲皎的身子歪了一下,差點沒站住,頓時感覺背後如有麥芒,被人冷颼颼的目光盯得死死的,她委屈苦惱的扁了扁嘴,恨不能跺腳大罵,這都什麼人啊?她確定是雲初末的姐姐?
雲皎正消沉著,又聽到陰姽嫿轉過身對緋悠閒笑道:“這個小丫頭,長離可是在意的緊呢,你抓了她,長離一定不會放過你的。”
雲皎瞬間感覺後背的涼氣又加重了幾分,小手認命的往腦袋上一拍,捂著臉爲自己的愚蠢而後悔不已,她幽幽的嘆了口氣:“姐姐,你不是要去找主人麼,還是快點去吧,不然他可就走遠了!”
“哎呀!”陰姽嫿頓時意識到自己的正事,歡天喜地的在雲皎臉上捏了一把:“你不說我倒是忘了,嗯……等長離被這小妖怪殺掉的那天,記得要通知姐姐哦,姐姐一定會替他報仇的!”
雲皎面無表情的抽了抽脣角,語氣定定的:“……我替雲初末謝謝你哦。”
目送陰姽嫿走遠,雲皎只感覺一座陰寒的冰山正在向自己接近,她趕忙轉身後退了幾步,驚恐的瞪大了眼睛:“先說好,你說過七天之內不殺我的,我若是死了,你這輩子都別想見到雲初末!”
原本是想借助陰姽嫿脫離苦海,但是沒想到雲初末的這位姐姐偏偏是那麼不靠譜的主兒,落井下石,直接把她往火坑裡推!
緋悠閒冷淡淡的打量著雲皎,聲音疏離而溫淺:“我早說了人類都是一些陰險狡詐,忘恩負義之徒,難爲了長離還曾爲你不顧一切,豁出性命。”
雲皎頓時一愣,緋悠閒早就知道了她在說謊,只是一直沒有戳穿而已,可是這句話到底是什麼意思,什麼叫長離還曾爲她不顧一切,豁出性命?難道她們一百多年前見過面?
她在思考這些的時候,緋悠閒已經若無其事的邁步走了,雲皎跟在她的身邊,露出最討人喜歡的笑臉,厚著臉皮套近乎:“姐姐姐姐,你以前曾經見過我麼?”
緋悠閒的面色很冷,冰雪美人一般:“不知道。”
雲皎再接再厲,試探的問:“你以前跟雲初末,就是那個長離打過架?”
緋悠閒的神情未變,依舊那麼孤冷:“不知道。”
“……”雲皎微微嘟著嘴,氣得差點跳腳,多說一句話又有什麼關係!緋悠閒這個人,不對這個妖,看起來一點都不溫柔可親!
她憤怒的跟在緋悠閒身後,一步都不敢放鬆,要知道這座妖林裡到處都是野獸,現在天氣漸暗,她甚至都能聽到野獸低沉隱忍的喘息聲,想到自己現在的處境,雲皎只能默默嘆氣,作爲一個人類行走在妖林中,這簡直和一個肉包子被扔進狗羣裡沒什麼分別。
同時她又很疑惑,陰姽嫿和雲初末到底是什麼關係?明明說是姐弟,爲什麼看起來沒有一點姐弟的情份在裡面,而且從他們的言行舉止中,隱隱約約感覺好像很微妙,很詭異,雖然他們是靈,和人類不屬於同一個物種,但在這感情方面應該差不了多少纔是。
還記得雲初末見到陰姽嫿時,說的第一句話就是‘是誰放你出來的’,結果被陰姽嫿東扯西扯給糊弄了過去,那時候她就在想,難道陰姽嫿曾經被關在什麼地方?那麼雲初末呢?也是從那個地方逃出來的麼?
想到這裡,雲皎腦中的弦觸動了一下,剛剛陰姽嫿說要去找自己的主人,她……莫不是劍靈吧?
上古魔劍,長離未離,得之生可以睥睨天下,死則永生墜入修羅地獄。
恍惚之中,洪荒時期流傳下來的傳說,此時就回蕩在她的腦海裡,萬年之前的神魔大戰(zhàn),那個時代的英雄和奇蹟都已然掩藏在歷史的風沙中,沒有人再記得,然而卻有這樣一句話,穿過時光的阻隔,一代代的流傳了下來,沒有人真正見過長離劍的模樣,也沒有再聽說有誰得到長離劍的消息,但那柄毀天滅地的霸道之劍,卻在傳說中被人們銘記了萬年。
雲皎的心裡有些發(fā)顫,可是想起雲初末一臉惡劣猥瑣的模樣,又覺得不大可能的搖了搖頭,他怎麼可能是長離劍靈呢?
洪荒遠古的霸道之劍,毀天滅地的長離劍靈,應該是像銀時月那樣尊貴優(yōu)雅的人物纔是,怎麼可能是雲初末那種讓人恨不能一掌拍扁的死模樣!
嗯,雲初末一定不是長離劍靈,雲皎在心裡這樣告訴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