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見羅九川雙手插兜站起,徑直往臺上走來。
丁悠然嚇得臉都白了,抱住邱沉的胳膊直髮抖:“邱沉,他……他搗亂,快阻止呀,這人就見不得我們好。”
丁悠然爸媽見狀跟著站起,倆人著急著慌地追過去拉羅九川,還回頭衝邱沉爸媽嚷嚷:“親家,還不叫保安!把這個搗亂的小夥子拖出去!”
邱沉爸皺著眉頭四處看,最後在鄰桌找到了羅九川爸爸,走過去跟他急切地說著什麼,可羅九川爸爸卻笑著搖了幾下頭。邱沉媽迅速掃了一下現(xiàn)場正在議論紛紛的人,衝臺上司儀丟了幾個眼神後也朝羅九川走去。
羅九川顯然早就有所準備,他變戲法似的從兜裡掏出一隻話筒,甩開揪著他的丁悠然父母:“咳咳……然然,你怎麼能懷著我的孩子嫁進邱家?你想讓老子的兒子,叫邱沉爸爸?”
全場譁然,這出轉(zhuǎn)變太過戲劇性,我驚得眼珠子都快瞪出來了。
邱沉也是一臉的驚駭,但他隨即恢復(fù)了鎮(zhèn)定,拂開丁悠然後就走過去跟羅九川說了幾句話。
想來羅九川是在故意給邱家找難堪,邱沉跟寶寶已經(jīng)做過親子鑑定了,不會有假。
可是等羅九川跟邱沉說了幾句話後,邱沉的臉色卻變難看了。
他眼風(fēng)一掃,凌厲地看向丁悠然。
丁悠然驚呼一聲,趄趔之際抓住了我的胳膊,我差點被她帶得一起摔倒在地。
“然然,我回來之前,我家保姆阿姨突然辭職不幹了。我尋思著她家裡是不是出了什麼事情?找到她後你猜她跟我說了些什麼?”
丁悠然的臉色迅速慘白,嘴巴哆嗦得特別厲害,她喉嚨裡發(fā)出怪異的聲音,額頭上滲出大滴大滴的冷汗。
我看她情形不對,忙晃了下在旁邊發(fā)呆的另一位伴娘:“她好像不舒服,幫忙搬張椅子過來。”
如果丁悠然是在心虛,那邱沉當(dāng)初做的親子鑑定肯定有問題。
丁悠然媽媽蠻橫地想搶下羅九川的話筒,還趁機在他臉上撓了幾下。羅九川依舊笑嘻嘻的,只不過眼神裡沒一丁點溫度:“阿姨,我可是你外孫的爸爸,你手下可得留點情。”
邱沉站在旁邊看著,沒有任何阻止羅九川的表現(xiàn)。他一直黑著臉在看丁悠然,但丁悠然從頭至尾都沒敢跟他對視。
到底是邱沉爸媽見識過大場面,他們迅速做好判斷,讓人拉開丁悠然父母后讓羅九川跟他們到休息室去談話。
我把丁悠然扶到椅子上坐好後,一回頭就看到羅九川在衝我擠眉弄眼,還偷偷朝我比劃了一個“V”形手勢。
收回視線時,我無意間看到邱沉已經(jīng)把目光挪到了我身上,他顯然已經(jīng)看到了羅九川跟我的互動。我張嘴想解釋,可我們隔得太遠,現(xiàn)場又一片嘈雜,他根本聽不到。
有兩個男人上臺扶住了丁悠然,她立馬腿腳癱軟坐在了地上,邱沉媽媽三角眼一瞪,中氣十足地喝了一聲:“擡過來!”
丁悠然媽媽衝過去護女兒,嚷著不許傷害丁悠然,她爸爸也衝上去衝著那兩個男人橫眉豎眼,現(xiàn)場一片混亂。
最後,丁悠然一家、邱沉父母、羅九川父子以及我跟邱沉,都進了休息室。我是趁亂跟進去的,站在人羣之後的角落裡,倒是也沒人注意我,除了邱沉。
邱沉爸爸在地上跺了幾下柺杖:“羅明良,生意場歸生意場,今天是我們家大喜日子,你讓你兒子這麼搗亂是什麼意思?九川,你今天最好拿出證據(jù),否則你們必須當(dāng)著所有賓客的面道歉!”
羅明良就是羅九川的爸爸,他笑呵呵地往椅子上一坐:“九川做事我向來放心,他不會無緣無故瞎鬧。先聽聽他們幾個小輩怎麼說,是真是假,一查就清楚了。”
休息室裡頓時安靜下來,只剩下此起彼伏的粗重呼吸聲,丁悠然臉色灰白,已然只有出氣沒有進氣了。
“我家保姆阿姨說,有人給了她十萬塊錢買我?guī)赘^髮。從我出生起,這個阿姨可就一直在我家?guī)种耍瑒e說幾根,幾十根上百根她都能弄到。我的胎髮她還幫忙收著呢。”
丁悠然爸爸聽後連咳好幾聲:“這跟我們家悠然有什麼關(guān)係?你別血口噴人!你胡說八道會遭報應(yīng)的,會天打雷劈的!”
丁悠然媽媽的臉色卻有點古怪,一直抱著丁悠然在小聲安慰。
羅九川挑眉,看向邱沉:“聽說親子鑑定那天你也在,就沒發(fā)現(xiàn)可疑的地方?”
“我也在場,沒什麼可疑的。”老太太的臉色已經(jīng)黑成了鍋底,她明顯已經(jīng)開始懷疑丁悠然了。
“我家老阿姨年紀大了,做了虧心事也不敢露面。要是你們真想跟她對峙,我可以叫她進來。對了,你們?nèi)サ哪羌矣H子鑑定中心我去查過,有個助理好像在你們做完鑑定的第二天就辭職走人了,你們說怪不怪?”
好像一切都已經(jīng)明瞭,只有丁悠然爸爸一直在跺腳:“你們這些人不能這樣欺負人!我丫頭一向乖巧,邱沉,你說話!她是不是一心一意在對你?你自己個兒在外頭亂搞,不想娶她也不用演這麼一齣戲往她身上亂潑髒水!太不像話了……”
“跟我們小沉有什麼關(guān)係!”老太太護犢子得很,厲聲回了丁爸爸一句後直接瞪住了丁悠然,“你跟我們說實話,九川說的是不是真的?”
丁悠然哀鳴一聲把整張臉都窩進了她媽媽懷裡,全身抖啊抖的什麼都不肯說。她媽媽再也沒了之前的囂張氣勢,但嘴巴上還是不肯示弱:“你們怎麼聽別人挑唆挑唆就懷疑自家兒媳婦?他們就是在誣陷!”
這時,一直沉默的邱沉說話了:“這樣,悠然、我、羅九川,我們?nèi)齻€再去一趟鑑定中心。”
羅九川聳聳肩:“我沒問題。我是不想讓自己兒子白叫別人爸爸,叔、姨,你們也不想白養(yǎng)個別家血脈的孩子吧?這要是養(yǎng)了幾年才發(fā)現(xiàn)不對,那也太傷你們感情了。”
“走!現(xiàn)在就去查!”老太太已經(jīng)氣得七竅生煙了。
他們急躁地往門口走時,丁悠然終於出聲了:“媽,我不去,傷身體……”
“做無創(chuàng),抽點血就行。”邱沉的臉色已經(jīng)冷到了極點,“悠然,事到如今,你若是被冤枉的,去了正好可以證明清白;如果不是被冤枉的,你好自爲(wèi)之。”
最後四個字被他咬得極重,任誰發(fā)現(xiàn)自己傾注了真情的孩子不是自己的之後,都會生氣。
“我不去,我不去……”丁悠然像復(fù)讀機似的重複著這句話,最後老太太霸氣地叫了兩個人進來,想要把丁悠然擡走。
丁爸爸明顯已經(jīng)察覺到哪裡不對勁了,也不再跟兩家人討說法,只上前護著丁悠然不讓別人碰。
最後丁悠然媽媽實在看不下去了,推開那兩個男人,用護犢的姿態(tài)擋在丁悠然身前:“孩子不是邱沉的,不是他的!我們承認了,別碰我女兒!”
“你……你們!”老太太氣不打一處來,徹底失去了涵養(yǎng),衝過去就照著丁悠然的臉猛抽。
丁悠然父母肯定得護著女兒,你推我攘間,老太太突然兩眼一翻直接往地上栽去。
我待在角落裡大氣也不敢出,看著羅九川感覺後背直冒冷汗。我也跟他接觸過幾次了,真看不出他隱藏得這麼深。之前明明可以跟邱家攤牌好讓他們?nèi)∠@場婚禮,可羅九川卻硬是憋到今天當(dāng)著那麼多人的面才說。
我無力地順著牆頭滑坐在地,面前一張椅子正好擋住了我。
等他們離開後,我虛脫地吐了一口長氣。
不知道坐了多久,邱沉又折了回來,他四處張望著,看到我後大步流星地走來:“我送你回去。”
“你媽怎麼樣了?你還是回去陪她吧。”我想衝他笑,可我咧嘴的動作很彆扭,估計笑得很難看。
邱沉把我扶到椅子上坐下,煩躁地抓了幾下頭髮:“沒大問題,只是情緒太激動了。可遇,做鑑定前我?guī)缀鯏喽ê⒆硬皇俏业摹闼銜r間,那幾天我跟悠然做的時候都戴了套……做完鑑定,我就想套那種東西也不是百分百安全,有可能我用過的某些有滲漏。我都給這孩子想好名字了,她爲(wèi)什麼要騙我……”
“邱沉,”我起身抱住了他,剛拍了他的背兩下,他就劇烈地顫了兩顫。
我不敢繼續(xù)拍下去,只好小心翼翼地圈住他的腰:“現(xiàn)在知道實情也不晚。”
良久,他的情緒才終於緩下來。他握住我的肩頭把我推開了些,面露難堪之色:“對不起,我實在不知道該找誰說這些話,跟你在一起我心裡才踏實。”
我擠出最燦爛的笑容衝他搖頭:“沒關(guān)係,你隨時都可以找我。”
邱沉送我回家時,一路都彬彬有禮,再也沒有了之前的擁抱舉動。我一路上都貪戀地盯著他側(cè)顏看,他有好幾次都皺著眉頭看向我,欲言又止後終究沒阻止我的舉動。
他把我送到小區(qū)門口就走了,我五味陳雜地走到家門口,剛掏出鑰匙就冷不丁聽到個聲音:“回來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