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武帝眉心深深擰了一下,很是不情願的隨著小宮女去了凌香閣。
“去告訴皇上了嗎?”
瑛嬪生產並不順利,她此時臉色蒼白的沒有一點血色。
前去給皇上報喜的宮女,面露掙扎好一會兒,她不敢在這個時候說她壓根連皇上的面都沒見到,只能含糊其辭的說道,“回娘娘的話,喜貴人似乎生產的並不順利,皇上此時去了凌香閣,等下應該……”
即便是安慰的話,小宮女說到這裡,也徹底編不下去了,因爲她沒有見到皇上,自然不知皇上到底是個什麼意思,等下會不會過來。
她的話沒說完,她吞吞吐吐的樣子,瑛嬪沒有再繼續問下去,便明白了一切。
果真在這個後宮,要麼有恩寵,要麼有後臺,像她這樣,既沒有恩寵也沒有後臺,哥哥鎮守邊關,還要遭到元武帝忌憚。
瑛嬪平躺了回去,苦笑的搖了搖頭。
“皇后娘娘駕到……”
皇后?
瑛嬪昏暗的眸子,閃過一抹亮光,她強撐著身子想要坐起來行禮,此時沈清綰已經走到了她的身前,“你剛剛生產完,不必多禮。”
“妾多謝皇后娘娘。”
“身子感覺可還好?若是哪裡不舒服的,定不要瞞著,及時找太醫瞧了才安心,?”沈清綰細心的一件一件交代完,“孩子呢?本宮都還沒見到過孩子。”
“快,快去讓奶孃把孩子抱過來給皇后娘娘瞧瞧……”
瑛嬪的話還沒說完,珍兒急匆匆的從外面走了進來,“娘娘,喜貴人怕是不行了。”
不行了?
瑛嬪聽到這句話的時候,眸光狠狠一顫。
“怎麼回事?”
跟她比起來,沈清綰的反應倒是平淡多了,早在太后一次又一次賜給她各種補品的時候,她就預料到了這一天,她原本以爲,喜貴人是她的表外甥女,興許她會網開一面,到底還是她低估了太后的狠毒。
沈清綰面色平和的衝著瑛嬪笑了笑,“本宮過去看看,如今你剛剛生了孩子,一切以自己的身子爲重,養好了身子再說。”
瑛嬪動了動脣還想說些什麼,最後也只是硬生生擠出來了一個,“是。”
沈清綰趕到凌香閣的時候,一隻腳剛剛踏進寢殿的大門,迎面一陣膿腫的血腥氣,讓她禁不住的蹙了眉。
她頓了頓,朝著張太醫開口問道,“喜貴人怎麼樣了?”
張太醫面色凝重,“回皇后娘娘的話,孩子太大,喜貴人血崩了。”
“那孩子呢?”沈清綰緊跟著問道。
“回皇后娘娘的話,是個皇子,皇子又白又胖,生下來哭聲洪亮,一切都好。”
沈清綰在心底長長出了一口氣,走到了喜貴人的牀邊,幫她理了理蓋在身上的被子。
在來的路上的,她就聽說了,皇上原本想要去看瑛嬪母女的,走到半路被凌香閣的宮女攔了下來。
元武帝到了凌香閣,只留下一句,“保小”便轉身離開了。慈寧宮寢殿中燃著的安神香,安不住太后的心神,她跪在佛像的面前,手中拿著一串佛珠,念著長長的經文,好似在懺悔著過往的種種。
“哇……”
一聲洪亮的哭聲,打斷了慈寧宮的平靜,沈清綰抱著五皇子,走了進來。
“兒媳給母后請安,母后吉祥。”
太后聞聲,緩緩的轉過身,她示意張嬤嬤把孩子抱出去,招手讓沈清綰過去。
太后依舊不說話,閉著眼念著經文,一直到那一頁的經文唸完,才緩緩的開口道,“其實你一早就知道了,對不對?”
沈清綰微微愣了一下,“母后在說些什麼,兒媳聽不明白。”
太后不惱,放下手中的佛珠,緩緩的轉過頭,側身看著沈清綰,“若不是你一早便知道一切,又爲何執意讓喜貴人搬去凌香閣獨住?”
“錦妃和夏常在都是無辜之人。”沈清綰垂了眸。
“你要比哀家想的聰明許多。”太后姿勢不動道。
“可……”沈清綰眼裡誠懇,“母后不喜歡聰明的人。”
沈清綰絕美容顏露出一抹笑,只是這笑容怎麼看都帶著點諷刺的意味,“母后也是聽信了那個僧人的話,認爲兒媳沒有鳳凰命格,祥雲馭風是假的嗎?”
“皇后這麼聰明,連喜貴人的事情都能看破不說破的,做的滴水不漏護住自己想要護的人,又怎麼會想不明白這其中的原由?”太后失聲笑出聲,“皇后在後宮操勞多年,也該歇歇了。”
沈清綰福身行了個禮,“兒媳謝母后開恩,兒媳這就回宮。”
元武帝同一天得了一子一女,後宮從未有過這樣的喜事。
瑛嬪晉爲瑛妃,遷居景陽宮。
喜貴人追封爲喜嬪,以嬪位禮儀下葬。
五阿哥被留在了慈寧宮,都說年紀小的孩子,可以看到常人看不到的東西,不知五阿哥是思念自己的生母,還是看到了什麼不乾淨的東西,他在慈寧宮日日啼哭不停。
太后養了到三個月被他吵的心神不寧大病一場,便自己在後宮爲他尋了一個養母。
姚貴人?
沈清綰倒是有些意外,太后會把五阿哥交給她。
不過如今後宮,位份高一點的妃嬪,都有自己的孩子,位份太低的也不適宜當皇子的養母。
細細琢磨一下,似乎姚貴人確實是個不錯的人選,可沈清綰又覺得,太后把五阿哥給姚貴人,似乎是想要彌補她當年入宮之時的那一碗避子湯,害得她這輩子,再也不能有孩子的罪過。
姚貴人把五阿哥從慈寧宮抱走的那一日,他意外的沒哭也沒鬧,只是睜著圓溜溜的大眼睛,一瞬不瞬的看著她這個新額娘。
不知是不是他的親額娘在夢中交代過他些什麼,纔會讓那一日的他如此乖巧聽話。
沈清綰記得,第一次見喜貴人的時候,是選秀不久,在慈寧宮的寢宮,她記得太后當時對她說喜貴人的時候,說她年幼時見過元武帝一面,一直對皇帝念念不忘,這才求了哀家恩準她來參加選秀,沒想到還真的選中了。
這一切都在太后和元武帝那一對母子的掌控之中,掌控著後宮每一個人的命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