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外傳來一陣嘈雜的聲音，沈清綰從梳妝凳上站了起來，透過門縫的縫隙，遠遠的看著江煜羨走了進來。

“參見七阿哥，七阿哥吉祥。”沈文謙和沈夫人，雙雙跪地行禮。

“沈大人快快請起。”江煜羨擡手把他扶了起來，又朝著沈文謙的身後看了看，“綰綰……？”

沈文謙動了動脣還沒來得及開口，沈夫人先一步的湊了上來，“綰綰這個孩子，聽說要跟七阿哥一起去賞花燈，欣喜壞了，正在梳妝呢，我這就把她叫出來。”

江煜羨的臉頰，悄然無聲的爬上了一抹紅暈，“沈夫人不急，時辰還早。”

沈清綰雖不喜額娘說的話，但也覺得讓一個阿哥等著自己，確實不妥，她推門走了出來。

與此同時，住在她旁邊一間屋的柳如煙，打扮嬌俏的也走了出來，她快步跑到了沈夫人的身邊，很是自然的伸手挽住了沈夫人的胳膊，“姑母。”

說完這一句，她嬌羞的擡眸，朝著江煜羨瞄了一眼，“七阿哥。”

可此時，江煜羨所有的注意力都落在了從閨房走出來的沈清綰身上，他甚至連餘光都沒有給柳如煙一眼，便快步朝著沈清綰的方向走了兩步。

只是兩步，他很快意識到什麼一般，縮回了腳。

沈清綰身上那一件鵝黃色的裙子，就好像當年他在融城第一次看到她一般。

她也是穿了一件黃色的裙子，站在桂花樹下。

那時候的她，還只是一個八歲的小女孩，如今已經出落的如此大方。

昨日匆匆一見，翻涌起了，他這六年的思念，去年的時候，皇阿瑪問他喜歡什麼樣子的姑娘，也該到了娶妻的年紀了，說的兄弟都已經成了家，只有他連個通房的丫頭也沒有。

他不是沒有喜歡的人，只是他喜歡的人，年紀還小。

再等兩年，等一年她便到了及笄之年，他就可以讓皇阿瑪給她賜婚了。

江煜羨把沈清綰看的不好意思的垂了眸。

他似乎也意識到了這一點，尤其此時院子裡還站著那麼多的人。

就在江煜羨收回視線的一瞬，他無意間瞥見了沈清綰頭上的那個簪子。

這個簪子，不就是當年，他專門找人爲她做的，還用了他母妃的名義，轉贈給她的嗎？

江煜羨剛剛平緩一些的心，驟然間掀起了驚濤駭浪，他臉頰上的紅暈，被夕陽又染紅了一分。

沈清綰走到了江煜羨的面前，福身行了個禮，“羨哥哥，咱們走吧。”

羨哥哥！

江煜羨聽到這三個字的時候，心口狠狠一震。

昨日見她的時候，她還喚他一句七阿哥，他還以爲她全部都忘了。

天知道他費了多大的力氣，才讓自己開口說話的聲音與平時無異，“嗯。”

他再也不敢多看她一眼，一隻手背在身後側過身，做了一個請的手勢。

柳如煙眼眼看著兩個人就要走了，慌忙晃了晃沈夫人的胳膊。

“那個……”沈夫人有些不好意思的，朝著沈清綰走了一步，“綰綰，你妹妹初來京城，既然是出去玩，不如帶著妹妹一起去吧，人多也熱鬧些。”

人多也熱鬧些？江煜羨聞言，眉心不被察覺的跳了一下。

若不是怕沈清綰不自在，他今晚都想讓人把長街封禁了，一隻蒼蠅都不放進去。

不過若是沈清綰想要帶著妹妹一起去，即便他心裡不想，可也會順著她的。

江煜羨的眸光落在了沈清綰的身上，見她眸光中一劃而過厭煩，即便快的連她自己都沒察覺的到，還是盡數落在了江煜羨的心裡。

“沈夫人，真是不好意思，我今日準備的馬車，只能坐下兩個人，若是這位姑娘也想去長街上賞花燈，那就稍等片刻，我讓我的隨從再去找一輛馬車過來，帶她去轉轉。”

隨從：……

柳如煙的臉色肉眼可見的白了一圈，沈夫人笑容一僵，到了嘴邊的話，硬生生卡在了喉嚨裡。

江煜羨都拒絕的這麼明顯了，她還怎麼好意思再繼續說讓柳如煙跟著他們兩人一起去的話。

沈文謙面色沉沉，昨晚他千叮嚀萬囑咐，讓她今日千萬不要在七阿哥面前提柳如煙一起去的事情，她偏偏不聽。

她是真的一點也不考慮，若是惹怒了七阿哥，他爲難綰綰怎麼辦。

沈文謙一步跨到了沈清綰身邊，“七阿哥，我就把綰綰交給你了，晚上……”

“沈大人放心，我只帶著綰綰在長街逛一逛，辰時便把她送回來。”江煜羨鄭重的說道。

“那就勞煩七阿哥照顧綰綰了。”

江煜羨頷首了一下，帶著沈清綰離開了沈宅。

看著眼前精美又寬敞的馬車，沈清綰神色怔愣了一瞬。

所以剛剛他拒絕帶著柳如煙一起出來，說馬車只能容納下兩人，顯然是騙他們的。

沈清綰脣角勾起一道若有似無的弧度。

二人面對面的坐在馬車上，外面的地面已經結了冰，可是馬車上依舊溫暖無比。馬車內燃著炭火，桌面上擺著一盒精緻的糕點，上面有沈清綰最愛吃的桂花糕。

江煜羨就這樣坐在她的對面，他手足無措的盯著沈清綰看了好一會兒，纔想起來把那個早已準備好的湯婆子塞到了沈清綰的懷中。

“冷嗎？”

沈清綰被問的一怔，“還好。”

“京城的冬日很冷的，你自幼在江南長大，一定不知道京城的湖面上每年冬天都會結上一層厚厚的冰，好多百姓或者小孩會在冰面上滑冰下雪的時候會在門口堆雪人，打雪仗。”

江煜羨平日裡是不怎麼喜歡說話的，只是今日對著是沈清綰我說的這些話是他早已在心中反反覆覆我背了許多次的，還好他沒有緊張到大腦一片空白，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馬車漸漸遠去，消失在巷尾的盡頭。

柳如煙依舊站在沈宅的門口，氣的狠狠在地上跺了一腳。

“姑母，你看錶姐，她一句話不說，她就是故意不想讓我跟著他們一起去花燈。”

此時送沈清綰上馬車的沈文謙，剛巧從外面走了進來，他朝著柳如煙看了一眼，面色陡然一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