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不管是罰還是賞,皇上自有定奪,這些都不是跟咱們有關(guān)咱們的事。”沈清綰示意讓人出去。
因爲(wèi)她清楚,過不了多久,後宮的天就要變了。
只是她躺在牀上,翻來覆去的睡不著,腦海中全部都是今日跟睿親王相遇時的場景。
她明明喬裝打扮潛入御花園,就是爲(wèi)了想要見他,問清楚龐大將軍之死,到底跟他有沒有關(guān)係,可偏偏,見到他以後,不僅沒把自己想問的問出來,反倒是被睿親王一句接一句問的啞口無言,弄的自己一肚子氣。
這個睿親王的腦子是不是有病,竟然以爲(wèi)她跟一個十四歲的孩子私相授受。
他到底腦子在想些什麼?
還有那個莫幹君逸,能夠自由出入常樂殿的事情,她到底要不要在元武帝面前提醒一下。
此事不提,總是隱患,可若是提起,只怕會把她自己牽扯進去,那可真是得不償失了。
沈清綰氣惱的躺在牀上,翻了個身,又翻了個身,又又又的翻了個身,直到東邊的天翻起了白肚皮,她有些煩躁的從牀榻上坐了起來。
“娘娘。”珍兒聞聲慌忙走了過來,“娘娘夜裡睡得不安穩(wěn),可是有哪裡不舒服?要不要奴婢去傳太醫(yī)?”
沈清綰緩緩的搖了搖頭,她朝窗外的方向看了一眼,“什麼時辰了?”
“回娘娘的話,卯時,時辰還早,娘娘再睡會吧。”珍兒說著,在牀邊掖了掖被子。
沈清綰雖然躺回到了牀上,可她早已睏意全無。
昨元武帝半夜被嫺嬪請了過去,就再也未從景陽宮出來,想來等下請安,一定很精彩了。
沈清綰從牀上再次坐起來,“算了,不睡了,估摸著這個時辰,大阿哥也該起了,難得本宮起的早,就去陪大阿哥一起用個早膳吧。”
沈清綰到了阿哥所的時候,江文瀾剛剛梳洗完,還沒用午膳,以往她過來的時候,都會提前讓人告知他一聲,像這樣不請自來的時候,還真的不常見。
江文瀾聽到通傳,慌忙從寢殿跑了出來。
“參見皇后娘娘,皇后娘娘千歲千歲,千千歲!”
沈清綰把他從地方上扶了起來,“怎麼行這麼大的禮?”
“兒臣看到皇后娘娘高興。”江文瀾欣喜中,難掩疑惑,“皇后娘娘一早過來,可是找兒臣有什麼事?”
“怎麼,沒有事,本宮就不能過來陪你用早膳了?”沈清綰伸手摸了摸他的頭。
第一次在御花園看到他在湖邊捉魚,距今已有大半年了,沈清綰恍然,江文瀾要比之前高的多了。
聽到沈清綰說是來陪自己用早膳,江文瀾欣喜若狂的張羅。
“不用麻煩了,本宮也不是很餓,你快吃吧,等下還要上書房。”
“皇后娘娘有所不知,原本今天師傅安排了去西郊騎馬射箭,昨兒突然通知不去了,上午便沒了安排,讓我們下午再去書房唸書。”江文瀾喝著碗裡的粥,隨口道。
不用上書房?
沈清綰有些詫異的打量著江文瀾,他身上穿戴整齊,而且在她過來之前,就已經(jīng)洗漱好了。
“既然不去上書房,那你起那麼早做什麼?”沈清綰詫異。
“皇后娘娘對兒臣的教誨,兒臣一直謹記在心上,三更燈火五更雞,正是男兒讀書時。黑髮不知勤學(xué)早,白首方悔讀書時。”江文瀾說的認真。
沈清綰聽得心底一陣泛酸。
難道這就是從小沒人的管的孩子,所以要比同齡人早熟嗎?
江文瀾真是一次又一次的讓她看到不一樣的他。
她真的很難以想象,若是麗貴妃沒有死,有她的教導(dǎo)和關(guān)愛,江文瀾一定比此時還要優(yōu)秀。
沈清綰還沒來得及可惜。
江文瀾早已給身後的嬤嬤使了一個眼色,嬤嬤帶著站在殿中侍奉的奴才,一個接著一個退了出去。
待到奴才全部走出去以後,江文瀾放下了手中的筷子,“皇后娘娘,昨兒臣在宮中看書,有一事不解,本想要去皇后娘娘宮中請教,卻沒想到皇后娘娘一早便過來了。”
“哦?”沈清綰一邊往江文瀾碗中夾了一根青菜,一邊好奇的問道:“什麼事?”
“兒臣昨夜看書,書中有一皇子,跟兒臣一樣,自幼喪母,後有幸得到皇后娘娘垂愛,可後來,書中的皇帝從民間收養(yǎng)了一個養(yǎng)子帶入宮中,隨著養(yǎng)子在宮中住的時間越久,書中的皇后漸漸覺得,養(yǎng)子文武兼?zhèn)洌瑯訕佣家然首痈觾?yōu)秀,久而久之,書中的皇后便越來越喜歡養(yǎng)子,對之前垂愛的皇子,棄兒遠之。”江文瀾說完,側(cè)頭朝著沈清綰看去:“皇后娘娘若是這書中之人,又當(dāng)如何應(yīng)對呢?”
沈清綰笑容僵了一下。
江文瀾絕對不會無緣無故給他說這個,此時他說出這個話,只能說明,昨夜在他也在御花園中。
所以昨夜那個站在樹後的人,不是睿親王,而是江文瀾的,睿親王只是站在了另外一邊。
江文瀾出現(xiàn)在御花園興許是巧合,可他到底是怎麼躲過睿親王眼睛的,沈清綰有點想不通。
她是知道睿親王會武的,習(xí)武之人聽覺自然要比旁人敏銳的多,他當(dāng)時沒發(fā)現(xiàn)?
沈清綰知道,她口中的那個養(yǎng)子,便是長昨日在御花園跟她偶遇的莫幹君逸。
“本宮不知大阿哥在書房,師傅可曾教過你這樣一句話?惟願孩兒愚且魯,無災(zāi)無難到公卿。”沈清綰的臉上掛著一如既往的溫和。
“恕兒臣愚鈍,請皇后娘娘明示。”
江文瀾說著,便放下了手中的筷子,想要起身行禮,卻被沈清綰快一步的按了下來。
她眉目挑起,示意他繼續(xù)吃碗中的湯羹。
沈清綰含笑說,緩聲說:“這句話的意思便是,所有的人養(yǎng)孩子都希望自己的孩子很聰明,但詩人卻因爲(wèi)聰明反被聰明誤,詩人只希望自己的孩子稍顯愚蠢和魯鈍,只要平平安安到公卿就好了,這首詩詞本宮特別喜歡,本宮覺得,在後宮中,往往太過聰明並非一件好事,在羽翼未滿之時,略顯愚蠢和魯鈍,方可明哲保身。”
江文瀾恍然,“皇后娘娘教訓(xùn)的是,兒臣受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