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嫺嬪一時語塞，不知該說些什麼，索性把眸光撇向了一旁，“就算如此，那也只能說她們命不好，誰讓她們出生在那樣的家裡，若是出生在富貴人家，又怎麼可能年紀小小的就入宮爲奴爲婢，這都是命，就應該認命。”
“若是人人都出生在富貴人家，那還有誰會爲奴爲婢呢？”沈清綰的反問，讓嫺嬪臉色一陣青白。
看著她不再繼續說話，沈清綰緩緩把眸光收了回來，“其實各個宮的人也都可以看一看，統計上來的名冊，每個宮中到了出宮年紀的宮女其實是差不多的，但是爲什麼有的宮中的宮女想要出宮的多，有的宮中的宮女想要出宮的少？我們是不是可以換個想法來想，那就是，不管怎麼說，這些女孩子在宮中伺候一定比她在宮外找個謀生賺得多，只要她們願意留下來，依舊可以拿著和以前一樣的俸祿，那麼爲什麼這樣，有些宮中竟有一大半到了出宮年紀的宮女，幾乎都不願意留下來，反而有些宮中，宮女幾乎都到了出宮的年紀，卻沒有一個願意出宮？”
沈清綰的話音落下，原本聒噪的正殿，瞬間一片安靜。
爲什麼？
還能爲什麼？
無非就是被宮中的主子苛待，日子過得艱難，寧願出宮過苦日子，被家人埋怨，也不願意在宮中繼續過著生不如死的日子。
雖然生不如死可能說的有些誇張了，但後宮有些人責罰宮女的手段，也是各式各樣的。
爲了防止被人發現落在苛待宮人的口舌，好多妃嬪，會對宮女用針刑，就是用繡花針一針一針的紮下去，沒有傷口，不容易被人察覺，但會讓人痛不欲生，這樣的刑法其實比打板子掌嘴來的更加可怕，那些針會紮在比較隱蔽的位置，即便想要上藥，也難以啓齒，只能等著自己一點點癒合，甚至有些主子，爲了鞏固自己在後宮的地位，或者爲了爭寵，想要知道元武帝更多的事情，便把自己宮中的宮女，送給元武帝身邊的太監。
總之跟了不對的人，只怕日日都過得提心吊膽，如今能夠解脫，還不上趕著想要第一個出宮去。
衆嬪妃被沈清綰說的垂了眸，那些不光彩的事情，心照不宣也就罷了，若是真的放在臺面上說出來，太過有失分寸。
沈清綰點到爲止，可衆人又有誰聽不懂這其中的所以然。
沉默了好一會兒，淑妃忍不住的最先開了口，“皇后娘娘所言甚是。”
“既然如此，妾覺得，若是那些宮女真的不願意留在宮中伺候，也無需勉強，經過這麼一鬧，即便勉強留了下來，怕是主僕心中早已有了芥蒂，日後免不得會生出更多的事端。”貞嬪緊跟著說道。
沈清綰側頭朝著嫺嬪看去，“本宮覺得，嫺嬪回去以後，不妨好好的再問問宮中的人，到底是不是真心想要留下來，若不是真心的，受了脅迫什麼的，本宮怕她們日後伺候起來，自然也不會盡心，若是幹出了什麼吃裡扒外的事情，最後受連累的，還是嫺嬪自己。”
嫺嬪被說的都有些端不住了，“皇后娘娘所言甚至，妾回去一定讓人細細問過再說，妾聽聞他們都要留下來伺候的時候，也沒細想，還是皇后娘娘思慮周全。”
“那可不是嗎，後宮有娘娘這個主心骨在，即便妾不得皇上喜歡，也覺得這日子有盼頭了。”佟常在好不容易找了個機會，插上了話。
只是這話一出，滿屋子的人，瞬間朝著她這邊看了過來。
沈清綰更是一個頭兩個大的，無奈扶額。
這佟常在還真是沒腦子，剛剛來她宮中說了那麼一大堆的話，她覺得她說的非常清楚，已經不是婉拒了，是明確的拒絕了她。
這站隊真的不要站的這麼明顯，她跟嫺嬪之間的樑子應該徹底結下了。
此話一出，不僅嫺嬪眸光不明晦暗的看了過來，連平日裡跟她走動比較近的董常在和阮常在也是驚訝的看向了她。
佟常在尬笑垂了眸。
沈清綰失笑，人怎麼可以蠢笨成這個樣子，憑藉一句話就可以得罪三個人。
“今兒的話說的也差不多了，若是沒有別的事情，就都散了吧。”沈清綰淡淡，“若是哪個宮中放出去的宮女太多，也不必擔心，過些日子還會替補上來一些新人，大家也不要總覺得身邊伺候的老人就好，在宮中呆的時間久了，心眼子也就多了，耍賤多懶的事情也難以避免，新人入宮以後，可能的要熟悉一段時間，一張白紙想要把她調教成什麼樣子，自然更好調教一些。”
“是，妾謹記皇后娘娘教會。”衆人起身行禮。
沈清綰略微笑了笑，便朝著寢宮的方向走去。
之前說把後宮中的人放出去一部分，還以爲只是皇后隨口那麼一說，如今看來，似乎皇后這次是動真格的了。
是啊！
皇后自從接管後宮以後，大部分的事情都分給了宮中的幾個妃位的娘娘去打理，這件事，似乎是她接管後宮以後，正兒八經盯的第一件事，又怎麼可能不上心，就算是要做給皇上看，只怕這件事的風浪也要掀一掀。
佟常在位份低，原本就坐在比較靠門口的位置，皇后說散了那一刻，她腳底摸油似的，朝著門口的方向跑去。
奈何還是被董常在和佟常在抓了個正著。
“一早過來的時候，就覺得你今兒看著怪怪的，這才幾日的功夫，你什麼時候就成了皇后娘娘那邊的人了？”董常在拉著她的胳膊，滿臉興師問罪的神情。
佟常在小心翼翼朝著身邊過來過去的妃嬪看了一眼，拉著董常在走到了一個角落裡。
“既然你們都看出來了，我也就不瞞著你們了，昨兒我去了皇后娘娘宮中，已經給皇后娘娘說明了心意，反正從今兒以後，我爲皇后娘娘馬首是瞻，她說往東，我絕不往西。”
“你……”董常在一隻手指著她，臉色漲的通紅，“難道你都忘了咱們剛剛入宮說過些什麼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