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情商
“不管怎麼說，如煙都是額娘從小看著長大的，她在三聖庵受苦，額娘心裡也難受，真怕那孩子萬一哪天想不開……”
柳氏說著又忍不住的哭了起來：“若是皇上真的怪罪下來，只怕不僅僅柳家和沈家倒黴，還會連累了你。”
“額娘心中明白，自然不必我多言，表妹日日在佛祖面前爲她之前犯下的錯懺悔，也總好欺君之罪砍了頭好多了，皇上沒有追究，已經是網開一面，難道額娘和舅舅非要鬧得皇上龍顏大怒才肯罷休？”
柳氏不再說話，不過從神色中，沈清綰能夠看的出，她並不是很高興。
原主這個母親，還真是讓人有些一言難盡，她怎麼覺得，侄女在她心中的位置，要遠遠勝於原主這個女兒，她只是擔心侄女在佛堂過的不好，卻不曾想過，因爲無知犯下的錯，很有可能會連累到自己的女兒。
在深宮中的不易，原主已經賠上了性命，難道這都不如侄女的一顰一笑在她更重要？
即便沈清綰髮自內心的不喜歡原主這個母親，可是佔用了別人的身體，該盡的孝道她還是要盡到。
沈清綰留著柳氏在宮裡用晚膳，又賞賜了不少的東西，柳氏走的時候，臉上終於露出了笑臉。
沈清綰暗自在心中感慨，從古至今，錢都是個好東西，可以治癒一切。
這一上午過的糟心，送柳氏出宮以後，沈清綰躺在牀上睡了一覺，再次睜開眼的時候，已經臨近傍晚，但離晚膳還有一段時間。
沈清綰換了件衣服，披了一件披風想要去御花園轉轉，冬日裡能開的花不多，此時還沒有到梅花盛開的季節，估摸著還能摘一些月季回來。
雖然花房日日也會往坤寧宮送一些花過來，可日子是自己的，若是不出什麼意外，想來她是要在這個坤寧宮住一輩子了。
不過也不好說……
沈清綰想到原主孃家那一大家子人，就覺得有些頭大。
從坤寧宮到御花園還有些路子要走，剛到拐彎的地方意外的撞見了元武帝。
兩人看見對方明顯一愣，很顯然都很意外。
沈清綰福身：“皇上。”
“皇后這是打算要去哪？”元武帝看著她披著披風，把自己包裹嚴實的樣子，好似要出遠門。
“想去御花園採摘一些花，拿回去養在屋子裡。”沈清綰道。
去御花園採摘一些花？
聽到這句話，元武帝的眉心輕輕擰了一下：“是花房的奴才不盡心嗎？怎麼還要皇后親採摘花朵，若是真有這種事，朕必然不會輕易饒了他們。”
“皇上，花房的奴才都很盡心，日日都挑了上好的花送過來，花朵嬌豔美麗，各個都是極好的。”沈清綰解釋道。
“那皇后是……”
元武帝甚是不解。
“花房送來的花都好，精心培育，可未必是我喜歡的，自己要住一輩子的宮殿，還是不想假手於人，自己用心裝扮，住起來心情也會更舒適一些。”
元武帝聽著她眸光一顫。
住一輩子？
在聽到這四個字的時候。
元武帝眸光一顫，擡眸朝著沈清綰望去。
他很是意外能從他嘴裡聽到這樣的話，畢竟他們剛剛成親時候，她在府上可沒少鬧騰，不是這個不順她的心，就是那個沒順她的意，歸根結底便是哪哪都不順她的意思。
竟然想不到有一天，她也會真心的把自己曾經不喜歡的地方當成自己的家。
元武帝像是要刻意掩飾什麼一般，輕咳了一聲：“朕剛剛批完摺子，此時剛好有空。”
“那皇上與我一起到御花園逛逛，若是看到什麼喜歡的花摘一束，養在養心殿裡，批摺子的時候心情也會好一些。”
元武帝眉心輕挑，與沈清綰並肩朝著御花園的方向走去。
剛剛走了兩步，元武帝忽的開了口：“聽聞柳氏最近入宮。”
“皇上應該不止聽聞了這麼少一點事情吧。”沈清綰停住了腳步，下意識側頭看他，恰好對上了他微微上彎的嘴角。
“皇后指的是柳家跟容家的親事嗎？”元武帝頓了頓：“其實這件事，朕當年也只是隨口一說，算不上什麼指婚的旨意，聽聞皇后因爲此事動了怒，還把自己家的表妹送去了三聖庵，十幾歲的女子就青燈伴古佛一生，是不是有點不給自己母家情面了。”
“皇上說的隨口一句話，那是對母家的寬容大度，若是不借著此事，讓柳家的人長個記性，只怕不知道日後要闖下多少禍來，如今人人皆知他們是當朝皇后的親戚，若是今日的縱容，釀下他日大禍，連累我事小，丟了皇家顏面，可如何是好。”沈清綰釋然一笑。
“皇后此話說的很識大體。”元武帝不禁點頭。
此事說大不大，說小不小，但此事一旦開了先河。
滿宮的嬪妃親眷人人效仿，各個聲稱自己是皇親國戚，後宮嬪妃那麼多，前朝還不得亂了套了。
“表妹就是從小依仗著舅舅和額孃的疼愛，纔會把一切都不放在眼裡，只要一件事順了她的心，便要以死相逼，若是這樣固執下去，不管她的良配是誰的，都不會讓她滿意，倒不如青燈伴古佛，好好靜心養性，還能保她一生平安。人從愛慾生憂，從憂生畏，無愛即無憂，不憂即無畏。”
“皇后能不能把最後一句的話的意思講給朕聽一聽，朕不是很理解。”
“因爲心生貪愛，所以患得患失，所以心生怖畏若，能無慾無求，則可無憂無畏。無慾之人，心懷坦蕩，品質高潔。”沈清綰淡然。
元武帝上上下下的打量著眼前的皇后，好似眼前人，是他從未真正瞭解過的人：“想不到皇后還會看《四十二章經》？”
沈清綰：……
連出處都能說的清清楚楚，還讓她解釋。
元武帝這是有毒吧！
更有毒應該是她自己。
她還真的解釋上的！
沈清綰禁不住的在心底飄了一個髒字。
這古代的皇上，三宮六院七十二妃也沒給他養出高一點的情商，說出的話不悅耳動聽就算了，怎麼有時候還會莫名的讓人覺得有點欠揍。
兩人說著話，不知不覺走了御花園中央的湖邊，又同時停住了腳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