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辰不早了。”沈清綰側過身，毫不留情面，“蘇天河，送我額娘出宮吧，沒有報備便留宿在宮中，實在不合規矩。”
“你……”
柳氏氣的臉色煞白。
她動了動脣還沒來得及開口，沈清綰早已轉身，朝著寢宮的方向走去。
珍兒看著她離去的背影，猶豫了一下，把柳氏從地上扶了起來。
“夫人，要不您還是先回去吧，等下奴婢也會在娘娘面前幫趁著說一說，看此事還有沒有轉機。”
柳氏怔了怔，想著興許真的還有轉機的機會。
而且沈清綰此時已經回了寢宮，只怕她再鬧下去也無濟於事，便順著珍兒給的臺階，起了身。
“如今她貴爲皇后，早就把孃家人給忘了，只是覺得我們柳家都是她的累贅吧，可若是沒有當年她出生時候的祥雲，她哪裡有這樣的好命，嫁入東宮。”柳氏說著，嘆了口氣站起身。
“夫人，如今娘娘雖是皇后，可在後宮中生活不易。”珍兒挽著柳氏的胳膊，一邊說，一邊往外走。
趁著柳氏不在意的時候，給蘇天河使了一個眼色。
蘇天河很是意會的開口，“沈夫人可能有所不知，宮規森嚴，後宮的妃嬪干政，可是滅九族的死罪，就在前不久，龐氏因爲給自己父親的舊部寫了幾封信，就被賜死了。”
柳氏腳步倏然一頓，她臉色明顯白了一分，“你們該不會兒是合起夥來框我的吧？皇后難道連這點權利都沒有。”
“沈夫人，奴才怎麼敢誆您。”蘇天河賠著笑，“就因爲咱們家娘娘是皇后，後宮多少雙眼睛盯著這個位置，咱們家娘娘才更加小心翼翼，不能徇私枉法，讓人抓住她錯處，到皇上面前告狀。”
柳氏坐在高高的驕攆上，不再說些什麼，蘇天河親自把她送到了宮門口，一路上又說了許多皇后的不容易。
“什麼？你剛剛說什麼？皇后娘娘小產了？”柳氏驚訝的問道。
“沈夫人，這樣的事情，奴才可不敢隨口亂說，咱們娘娘如今還未出小月子，身子還虛著呢。”
柳氏剛剛驚訝挺直的腰桿，緩緩的彎了回去，她手心冰涼，顫抖不止，彷彿被冰冷的恐懼所籠罩。
她到底做了些什麼，自己的女兒小產，她全然不知，反倒爲了自己侄女小產的事情，跑到她面前大鬧了一場。
此時，她應該很是心寒吧。
“沈夫人放心，奴才們一定會盡心伺候好皇后娘娘。”蘇天河擡眸朝著她看了一眼，月光照在她的臉上，雖看的不是那麼清楚，可眸底中的慌亂依舊清晰。
他頓了頓繼續說道，“奴才們平時也會勸著點皇后娘娘，不要總是爲別人著想，前些日子，皇后娘娘還因爲一個宮女對她不敬，掌嘴了三十大板，就被皇上禁足了。”
什麼?
柳氏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這一路上蘇天河的話，讓她的心裡就像是打了鼓一樣，七上八下的很不安。
她是皇后啊！
她堂堂的一個皇后，怎麼會因爲打了一個宮女就被禁足。
不是說皇上如今對她很好，太后也很疼愛她。
既然如此，怎麼還依舊在宮中過著如履薄冰的日子。
驕攆停在了宮門口。
蘇天河欠身行了個禮，“沈夫人，沈夫人……”
他一連叫了好幾聲，柳氏才恍然的回過神，“到……到了？”
“回沈夫人的話，已經到宮門口了，奴才只能送到您這裡了。”
蘇天河畢恭畢敬的說著，伸出一隻手，把她從驕攆上扶了下來。“謝謝。”
“沈夫人，這都是奴才應該做的，您不用跟奴才這麼客氣。”
“啊……哦…………”
蘇天河一直看著柳氏魂不守舍的出了宮，才長長出了一口氣。
也難怪皇后娘娘會生氣。
換成任何人，被自己的親生母親這樣對待，都會心情很失落吧。
他回到坤寧宮的時候，珍兒剛從沈清綰的寢宮走去了。
蘇天河踮腳朝著寢殿裡面看了一眼，小聲道，“娘娘怎麼樣了，睡下了嗎？”
“已經躺下了，娘娘讓奴婢出來，不用在裡面伺候，想必應該還在傷心吧。”珍兒嘆了口氣，“以前在府上的時候，夫人就偏心，什麼好吃的好穿的都要緊著柳小姐先選，如今這麼多年過去了，還是……”
珍兒不好繼續說下去，即便她看不慣，但作爲一個奴才，也不好說主子家中的事，畢竟她也是從沈家出來的。
“等下你再進去看看娘娘，免得娘娘一個人在裡面傷心。”蘇天河也是無奈。
“我剛剛讓人燉的安神茶，我去看看好了沒。”珍兒點了點頭，轉身的一瞬間，不小心磕到了桌子腿，疼的她瞬間倒吸一口涼氣，險些栽倒，虧得蘇天河拉了她一把。
“謝……謝謝……”
珍兒疼的臉頰通紅，額頭豆大的汗往下滾。
蘇天河慌忙跑去拿了藥箱，從裡面拿出一盒跌打損傷的藥，“你快把鞋子脫了，我幫你擦點藥。”
“算了，不打緊的，等一會兒就不疼了。”珍兒咬著牙，磕磕絆絆的說著。
“都疼的滿額頭都是汗，你還逞什麼強，若是不上藥，明一早看你還怎麼伺候主子。”蘇天河假裝生氣的訓斥道。
珍兒拗不過他，只能把腳擡了起來。
確實太疼了，那種鑽心的疼，讓她的五臟六腑都跟著疼了起來。
此時已經是深夜。
自從江文瀾住進坤寧宮以後，偏殿伺候的人，也都是坤寧宮原來的奴才，沈清綰並沒有把阿哥所的奴婢一起帶過來，只是讓江文瀾帶來好幾個貼身的奴才。
坤寧宮的人手就緊了。
此時，正殿裡沒什麼人，只有她跟蘇天河兩個人。
雖說女子的腳是不能給除了自己夫君以外的男子看，可蘇天河畢竟也不是男子。
珍兒猶豫了一下，便把鞋子退了去。
這藥也虧得上了，才這麼一會兒子的功夫，珍兒的腳，已經腫的一大片。
也不知道明兒一早能不能好起來。
就在珍兒上了藥，等了一會兒，想要把鞋子穿回去的時候。
一個伺候大阿哥的太監，從外面走了進來。
眼前的一幕，讓他微微愣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