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的她就像是一具行屍走肉，躲在這個房間裡哪也不去。毒癮不知道發作了多少次，那些毒品都被她自己燒了，每次發作的時候她忍不過去就只能用力的咬自己，看著手臂上那一個個被自己咬出來的猙獰的傷口，她雙眼溼潤了，她真的覺得自己現在活的人不人鬼不鬼，看著這個偌大的房子裡面，她心裡一陣淒涼。她沒想到自己最後的日子裡面會過的這麼淒涼。

突然想起了葉秋菊，她心裡泛過一陣酸楚，她已經不記得是什麼時候去看她的了，她過的好不好，她有沒有生病。沈凝歡掩嘴哭泣著，直到這時候她才覺得自己這個女兒做的有多麼的混賬，她真的不配活在這個世界上。

從一旁的包包裡翻出手機找到那個熟悉的號碼想打過去，摩挲了半晌還是沒有按下去，她想了想幹脆去看一看，她想親眼看一看她。

換了衣服出門打了出租車，司機是個很熱心的人，一路上都在跟她有一句沒一句的聊著。沈凝歡卻沒什麼心思跟司機聊天，看著窗外那些越來越熟悉的場景，那曾經走過千萬遍的馬路，她的眼眶再一次溼潤了。

曾經的曾經，她是那麼的快樂，那麼的美好，可是如今再一次踏上這一條道路她卻不知道該用什麼心情去面對。幾年的光陰這裡的一切都沒有改變，那一花一草都好好的在那裡，一直在變的，是她，是她沈凝歡。

車子在家門口停下，沈凝歡下車望著那一扇緊閉著的門遲遲沒有邁開腳步。她的心裡有太多太多的愁緒，自從離開這個家她就沒有怎麼回來過，那個從小到大一直寵著她的媽媽也被她拋到了腦後。她爲了自己想要的人生想要的未來不擇手段，偶爾葉秋菊打來電話關心她她卻說不上幾句就掛了，那個時候的她只是覺得煩，很煩。

可是現在，她好希望，自己還能像以前一樣，推開門親切的叫一聲媽媽，然後很親熱的跟媽媽抱在一起，問她做了什麼好吃的。她輕輕的挪動了腳步，從包裡掏出那把鑰匙開了門。屋子裡的擺設還是一如幾年前絲毫沒有變過，她愣愣的站在門口彷彿能看到爸爸還坐在客廳的沙發上看著報紙，看到她回來笑著擡頭看她。

“哪位？”葉秋菊聽到開門的聲音一邊在圍裙上擦著溼漉漉的雙手一邊從廚房裡走出來。看到站在門口的沈凝歡的時候驟然愣住，看著這個她朝思暮想的女兒。

一時之間四目對視，兩個人都紅了眼眶，誰都沒有說一句話，目光流轉兩個人之間涌動著一股莫名的情緒。半晌之後沈凝歡再也忍不住，扔了手裡的包包衝向了葉秋菊和她一起緊緊的抱在了一起。

“媽！我好想你......我好想你......”沈凝歡哭著說道，那樣熟悉的味道，是媽媽的，她貪婪的聞著葉秋菊身上的味道，只覺得從來沒有這麼喜歡過這個味道。

“死丫頭，終於知道回來看一看媽媽了，你都多久沒回來過了！”葉秋菊也一個

勁的流著眼淚，她有些嗔怪的罵著沈凝歡，可是眼裡卻是那麼的捨不得這個女兒，她只會更想她，只會更念她。她都不記得沈凝歡上次回來看她是什麼時候了，以前的時候她還會打電話給她，可是漸漸的她知道沈凝歡厭煩，嫌她嘮叨，她便不敢再給她打電話，怕她煩自己。她就想著這丫頭總會回來的，她就這樣每天等著她，等著她回來。

“媽......對不起......”沈凝歡抽泣著伏在葉秋菊的肩膀上，眼淚雖然模糊了她的眼睛可是她依舊看到了葉秋菊那滿頭的白髮，她一瞬間發現葉秋菊蒼老了許多，心裡的酸楚越發的濃烈了起來，她緊緊的抱著這個瘦弱的母親，她甚至比她還要單薄，只讓她心疼不已。

“傻孩子，別跟媽說對不起，能回來就好，你能回來看媽，媽就很開心了。現在的年輕人，都忙，只要你能抽些時間回來看看媽，媽就很滿足了。”葉秋菊慈愛的摸著沈凝歡的頭髮說道。

“咳咳，咳咳咳咳......”葉秋菊突然掩嘴咳嗽了起來，劇烈的咳嗽讓她緊皺了眉頭。

“媽，媽你怎麼了，怎麼咳的這麼嚴重，生病了嗎？”沈凝歡看葉秋菊痛苦的樣子一陣心疼，焦急的問道。

“沒.....沒事，都是老毛病了。”葉秋菊不在意的擺擺手說道。

沈凝歡聽了她的話更是泣不成聲，什麼老毛病她根本不相信，她知道是自己離開了之後葉秋菊纔會生病，她卻從來沒有關心過她。現在的她無論有什麼理由都說服不了自己，她只有愧疚，深深的愧疚。

“快別站著了，來這兒坐。媽正好做了幾個菜，這不你回來了，媽再去買幾個菜回來，你看你都瘦成什麼樣子了，這工作再累也不能不顧自己的身體啊，媽給你好好補補。”葉秋菊抹了抹臉上的眼淚，又給沈凝歡擦了擦將她拉到了沙發上坐下。說著就要解了圍裙出去買菜。

“媽，別買了，你做什麼我都愛吃，真的。”沈凝歡紅著眼拉著葉秋菊不讓她出去。

“聽媽的，菜場離這很近的，你先坐會兒，媽一會就回來了。”葉秋菊卻怎麼也不願虧待沈凝歡，固執的說著。

沈凝歡拗不過葉秋菊只好作罷，等葉秋菊出門之後她便一個人在屋子裡轉悠，去了自己曾經住的房間。葉秋菊打掃的乾乾淨淨，就好像她還住在這裡一樣，牀頭上放著的是她以前的照片，笑的那樣明豔動人，她揚起了一絲微笑，彷彿照片裡的那個人把好心情也帶給了她。她看到了曾經的那個沈凝歡，她輕輕的撫摸著照片上的人，眼裡有說不清的情緒。

輕輕的關上了臥室的房門，她側頭看到了另一側的房間，那是曾經沈梓瑤的房間，腳不聽使喚的一點一點挪到了那個房間門口，如她所想的一樣，空無一物。除了一些曾經的傢俱之外房間裡什麼都沒有，她心裡閃過一絲失落，失落過後是一陣自嘲，那些東西是她自己親手扔出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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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看著這個房間，曾經存在於心裡的快感也都跟著一點一點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對這個房間主人的歉意。她擡腳進了臥室，摸過那些桌子、椅子，小時候她曾和沈梓瑤一起在這張桌子上寫過作業，她們還在這張小牀上一起抱著睡過。那些回憶像是一把把刀子一點點碾壓著沈凝歡破碎不堪的心，臥室的窗戶大開著，吹進來一陣陣的微風，她閉了眼睛感受著微風的氣息，如果她能早一點覺悟，該有多好？

“凝歡，媽買了你最愛吃的。凝歡？凝歡？”葉秋菊邊開門邊說著，可是一進門卻沒有如自己所料的看到坐在沙發上的沈凝歡，她拎著東西疑惑的叫道。

沈凝歡這纔回神，忙擦了眼淚轉身出去，卻在出門的那一刻撞上了葉秋菊。

“怎麼跑這兒來了？”葉秋菊看了看房間又看了看沈凝歡問道。她敏銳的看到了她眼眶的溼潤，隨即便明白了什麼。

沈凝歡沉默著沒有說話，只是一步一步的走出了房間。

餐桌上兩個人吃著飯，葉秋菊一個勁的給沈凝歡夾菜，沈凝歡的胃口也彷彿很好，吃了很多很多。自從得病以來她再也不曾有過這麼好的食慾，也許是今天開心人的胃口也一下子跟著好了起來。

一直埋頭吃飯的沈凝歡突然放下了筷子，看著葉秋菊猶豫半晌想說又不敢說的樣子。葉秋菊也頓了筷子，她彷彿已經猜到了沈凝歡要問什麼。

“媽......”沈凝歡咬脣還是問出了口。“梓瑤姐......在哪？”脫口而出的稱呼不要說是葉秋菊，就連沈凝歡也自己也愣了一下。她低頭不在意的笑了笑，這段時間自己的變化又豈是對沈梓瑤這樣一個小小的稱呼，她只是現在才知道原來自己還是希望沈梓瑤是自己的姐姐的。

從生病以來她每天做的最多的事情就是懺悔，向她傷害過的每一個人懺悔，可是她最應該懺悔的人，是沈梓瑤。剛剛回到她的房間她便下定了決心，她不能再逃避下去了，自己犯下的錯誤就要自己去承擔後果，她就算是死，也想不帶遺憾的死。

葉秋菊放下了筷子，抽了幾張紙巾擦了擦手，想起了大概一年前沈梓瑤來看自己的場景。其實何止是沈凝歡，就連自己也有些想她了。這幾年來，她一個人想了很多很多，當初是她太沖動了，將沈軒華的死全部怪罪在了沈梓瑤的身上，又殘忍的告訴了她的身世讓她無家可歸。這麼多年，每當午夜夢迴的時候她都是哭醒的，夢裡沈軒華一遍一遍的怪自己，怪自己不該那樣對沈梓瑤。她也是後悔的，特別是那個孩子還能不計前嫌的回來看望自己。

“她一年前回來看過我......”葉秋菊淡淡的說道。“她也算是有心，看我身體有些不好也有些擔心，給我留了個號碼，讓我有事就打給她。”葉秋菊說著就起身，走到一旁的櫃子旁打開抽屜，從裡面拿出一個小本子，翻了幾頁之後拿給沈凝歡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