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賜你可算回來了！”我從幻覺裡甦醒過來，止住腳步，避免自己撞到校門口石獅子的時候，身邊也傳來魯敬天和薛定一的感慨聲。
回頭一看，這兩位前輩果然辛苦非常，一人臉色慘白，胸口流血，不知道是他自己還是那溺水鬼的，另一人走路腳步不穩，手上的趕屍鞭竟然被溺水鬼咬出好幾個缺口。
兩人惡鬥溺水鬼許久，付出的代價不小。
相比起來，我這個感情用事的少年，身懷諸多法寶，卻因爲一時不察，被溺水鬼帶入幻境，不但沒有幫忙，反而差點成爲拖油瓶。這時的心裡，很是愧疚。
我走過去問二人結果。
薛定一正要開口，魯敬天卻暗中遞給他一個眼神，隨即搶過來說話。
“天賜啊，多謝你的幫忙，我們才能趕跑那溺水鬼啊。要不是你，我們兩個老傢伙只怕……你是不知道，那溺水鬼鬼力深厚，不是一般的人可以對付的。”
“魯前輩，連你都這麼說，看來那溺水鬼一定非常難以對付。可我有個疑問，我中了幻術，沒能幫忙，差點被它控制，怎麼反而謝謝我？你們該不會打算安慰我，讓我心裡好過吧？其實沒必要這樣的。連突圍出來，都是靠老二鬼魂，我哪有臉跟你們談幫忙二字。”
一說起老二，我心裡又是一陣唏噓，想到幻覺裡他拼死幫我，自己多半魂飛魄散的一幕，往日裡的兄弟情義浮現眼前。
想著等這裡事情結束，一定替他好好收屍。
“天賜啊，其實事情是……”對面的薛定一第二次開口，神色有些古怪，像是有什麼不一樣的事情要告訴我。
我朝他看過去，本想好好聽一下。
不想，這時候的魯敬天再次發作，提前擋住薛定一的話頭，說起另外一件事：“老薛去收拾殘局吧，具體經過，我來跟天賜說就行。這次還是多虧天賜，我們纔能有驚無險。”
“好吧，你來說！你說！”薛定一莫名其妙有點小小的發飆，帶著有點損傷的趕屍鞭，徑自去收拾地上的殘局。
因爲我開口，他們當然沒有將老二的屍體給毀掉。而且，此時的老二，僅有屍體，鬼魂多半魂飛魄散，藏身於身上的溺水鬼已經跑遠，基本不可能再造成什麼危害。
兩人對這點還是很認同的。
薛定一一走，魯敬天就和我說起之前的經過。在他的描述裡，似乎我還真的有點作用，他們兩人血戰半個小時，卻始終沒能打敗溺水鬼，相反，溺水鬼背後的敵人，居然在它差點撐不住時隔空傳遞一股更強悍的力量。
正因爲如此，又多打了幾個小時。
此時，距離天亮不過一個半小時左右，大約是凌晨四點，用魯敬天的話來說，不是我幫忙的話，只怕再來兩個小時都沒法收場。而到時候，天一亮，學校的人發現外面狀況，必然引起新的震盪。
我越聽越詫異，雖然他說的很認真，很細節，可怎麼感覺哪裡不太正常。
明明身上的寶貝都沒發動，我這拖油瓶怎麼幫他們的？
“難不成，是因爲老二的鬼魂？溺水鬼分出一些力量對付我，可卻被老二拼死抵擋，間接削弱她的實力，所以就……”我本想拿這事和魯敬天印證一下，看看到底中間有什麼缺失。
卻不想，當我說起老二的鬼魂時，遠處清理現場的薛定一身體僵硬了幾秒鐘，眼前的魯敬天更是露出一副見鬼的樣子。兩三秒鐘後，他才又盡力恢復正常的神態。
可我已經有點懷疑：“魯前輩，我家老二的鬼魂，真的沒法救了嗎？我記得，他當時很清醒，來幻覺裡救我。我希望我也能幫他。”
“他居然去那裡救你？真是不可思議……咳咳，我的意思，是真是很勇敢。”魯敬天明顯心不對口，見我繼續露出追問的表情，趕緊搪塞幾句，“這樣的人難找啊。但是可惜，別說我們，三十六門中怕也沒有這等高人。而且，溺水鬼是一種極其可怕的厲鬼，甚至超過普通的鬼王，你最好節哀順變吧。”
“哦，是嗎？那我就不能做點別的，彌補一下心裡的愧疚？”我對魯敬天的反常暗暗留心，知道不能追問出什麼答案，乾脆將話題扯回老二身上。
聽到我這話，幾米外的薛定一走過來，就要給建議，卻差點又被魯敬天給打斷。好在魯敬天打斷後也不知道說什麼，反而又被薛定一搶回去。
他們心裡肯定有事！
一定有什麼瞞著我！
我如此想著，面色不動神色，看向薛定一：“薛前輩有什麼建議儘管說，我不想別的，只希望讓我家兄弟，我的老同學安心下葬。”
“嗯，當然有！而且還有兩個方案。”薛定一充滿自信地笑了笑，“一個輕鬆點，我們和你一起，將他屍體找個風水寶地淨化一下，等淨化完了，再讓他父母來領回去。這樣比較穩妥。”
我搖了搖頭：“雖然這想法不錯，但學校已經通知老二父母，我們沒有那麼多時間，你有更快的方法嗎？”
“更快？”薛定一突然朝魯敬天看了一眼，魯敬天居然沒有再打斷他，而是眨了眨右眼，自行走開，兩人之間的態度轉變太快，我都有些搞不懂。這時候，他繼續說，“那就只能來個誘敵深入。”
接著，就給我解釋了這個方案的細節。
所謂的誘敵深入，自然是找人當誘餌，將溺水鬼和他背後的敵人引出來。所謂解鈴還須繫鈴人，這樣做的好，有三個好處。
第一個，可以直接消滅隱患，免得他們某天又搞事。
第二個，因爲溺水鬼附身老二，所以他身體帶有邪性，必須靠、也只能靠那溺水鬼來解除。一旦誘敵成功，就有機會活捉溺水鬼。
第三個，則是和馮小蝶有關。
“你的那個朋友更加無辜，這回，成功了的話，可以幫她一起再次超度的。眼下唯一的麻煩就是，沒有合適的魚餌啊。我和老魯都是三十六門的人，多少被人認出來，敵人一旦有點戒心，我們就徹底失敗。”薛定一說這話的時候，朝我身上掃了一眼。
那意思再明顯不過，這事不可能再擴大，找普通人幫忙，找三十六門的人吧，人家未必有空，而且距離太遠。所以，最後的重擔自然必須再次落在我身上。
對此，我也很欣然接受。
儘管兩人眉來眼去，似乎早有打算讓我出任這個重要使命，但我不計較這點，心裡也想，或許他們怕我膽子不夠，故意這麼激將一下。
於是這就答應下來。
天亮之前，我們一起將老二的屍體找了個郊區廢屋暫時停放，因爲對他愧疚，特意租來一輛靈車，裡面堆滿冰塊，倒也能防腐一下。至於池塘現場，溺水鬼逃走，老二屍體被搬走，現場的痕跡也被打掃得一乾二淨，無論校方還是警方，都沒有看出半點破綻。
老二的屍體存好，魯敬天和薛定一又給我大概說了誘敵深入的情況，以及幾種危險時候，撤退的方案等等。
我們還在廢屋附近演習幾次。
雖然條件簡陋，對敵人的瞭解也不多，但幾天下來，大體上也沒有出現過太大的紕漏。
因此，我們抽空休息了一個晚上。
到老二出事後第五天晚上，也是我們按照之前對方出手規律推算的日子。我從學校趕來，留下來的薛定一和魯敬天，則全副武裝，早早地埋伏在郊區最陰冷的樹林裡面。
負責誘敵深入的我，自然是開著裝有老二屍體的小車，假裝傷心過度，找地方埋他。
從明月星稀的廢屋出發時，周圍空氣清冷，還有幾許晚上的蟲鳴。
等到我開著小車進入樹林深處，專門選哪種死過人，埋過人的地方走去時，蟲鳴越來越少，空氣從清冷變得溼冷，陰冷。
到最後，竟來到一個樹木高大，遮天蔽日的地方。
從下往上看，看不到半點星光。
從這裡往周圍看，除了一片死寂，便是一個個不知道什麼時候露出山坡的墳頭。
那些墳頭，有的是新的的，上面還有最近幾天家人祭拜的靈幡，紙錢等。
但更多卻是不知道存在多少年的荒墳。
上面鬼火幽幽。
要是沒有經過龍頭山那次，我或許加快腳步走過，不去看就沒事。
但現在，卻隱隱感到這些墳前似乎有一排的老鬼，排著隊來打量我。那種感覺，比從前違法班規，被班主任當衆責罵更加難堪。
而就是這時候，身後一棵大樹上，突然吹起一陣淡淡的陰風。
風很淡，卻很濃。
一股臭氣熏天的屍氣襲來，夾雜著凍人的陰氣鬼氣。不但我感受到，我經過那些老鬼時，他們也一反剛纔對我露出獠牙的姿態，紛紛臉色慘白，數百的野鬼老鬼，居然被來人給嚇跑。
難不成，就是溺水鬼，或者溺水鬼背後的那人出現了嗎？
一上來就出大-BOSS，真夠血本的。
身上攝魂壽衣微微傳來一陣顫抖，脖頸間的寒玉羅盤也輸入一道暖流進入身體時，我渾身一顫，心知誘敵深入戰術，終於成功。
但等我轉身，卻被來人的身份驚得差點忘了自己的使命。因爲她是……